*城郊茶厮*
炊烟四起,残阳如血。
拉货老汉抹了一把汗,将货车停在一旁。他走入茶厮,找了个空座坐下,“小二,给俺上壶茶!”
“好嘞,客官您稍等!”
老汉身旁的年轻货商与他搭话,“老哥哥这是要入京?”
“是啊,俺姓王,刚从巨野过来,去京城卖货。”
“客官您的茶。”
老汉接过,双手捧着热茶,听着隔壁桌的两位游商说着话
“唉……张丞相廉明公正,张郎中秉公执法,张家人这么好,上天却还是要把张大姑娘带走。”
“张大姑娘也是个心善的,今年衢州水患,她拿出自己名下铺子的所有进账,用来接济那些难民。你说说,这么好的一个姑娘,怎么好端端地,就去了呢?”
王老汉疑惑地问同桌货商,“他们在说啥?”
年轻货商也心有悲凄,“张丞相家的嫡长女,太子未过门的妻子,张大姑娘昨日突染风疾,香消命陨了。她若是活着,未来就是国母,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啊。”
“这小妮子也忒福薄了。”王老汉感慨了一句。
就在这时,一名穿着斗笠,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人,用驴车拉着一箱货,推翻了王老汉的货车。
“哎呦,俺的货!”王老汉破口大骂,“龟孙,你弄啥嘞?”
那人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丢到王老汉怀里,“这些,够吗?”
王老汉咬了一口银锭,痛得他眉开眼笑,“够够够!”
待那人走后,嘴里忍不住嘀咕道,“这娘娘腔,真他娘的有钱。也不知是什么货,要用布盖起来,俺怎么瞅着像个棺材?”
王老汉以为自己的声音足够小了,却也想不到那人听力过人,将他的话尽收入耳中,不漏一字一句。
这位听力过人的高手,正是乔装打扮后的红萼。
她拉着“货物”,慢慢往城郊乱葬岗走去,脑海中响起那一日玄辰同她说的话:
十二月二十日,枉矢蛇行,火流坠星,正是瞒天改命的最好时机。阿塔木研究换命之术,初有眉目,如今情况危急,只有一试此法。成与不成,只能听天由命。
红萼,你须在张大姑娘“下葬”后,与张家的人手接头,瞒天过海,将她的棺柩运去城郊乱葬岗,不得惊动任何人。
为何送至乱葬岗?京中命数未尽却横死之人,不多,却也不少。要找此类人,乱葬岗最为合适。届时,若天时地利人和,张大姑娘便可借他人之命数,重获新生!
乱葬岗到了,红萼挖了个并不深的坑,打开棺柩,牢记临别时阿塔木对她说的话:
顾师妹,我这里有一枚续命丸,在张大姑娘将死之时,喂她服下,可吊着她最后一口气,足以让她撑到坠星之日。之后,便看她的造化了。这里是驱虫蛇走兽的草药,你切记要撒在棺柩附近,保护好她的身体,不被走兽所食。
她先是将草药绕着张锦的身体撒了一圈,又将草药往坑里也撒了一大把。
“锦,下次再见。”红萼看着张锦安详的睡颜,笑着阖上棺盖,将棺材放入刚刚挖好的坑里,给它盖上薄薄一层土。
她将剩下的草药,一股脑撒尽,又在路旁捡了一块石头,放在墓前,对着这块碑拜了三拜。
此地不宜久留。
红萼转身离开,收起脸上的微笑,握上枯山鞭,满面肃杀:“我绝对不会放过,那些害你至此的人!”
*张府*
漆黑的屋子射入一抹烛光,张锦许久未见光明,本能地用衣袖遮住眼睛。
“张锦。”司马瀚唤了一声她的名字,再也没有昔日那种兄长对阿妹的宠溺。
张锦能从他的声音里,感受到司马瀚对她的痛恨与厌恶。她此刻什么都看不见,双目被突如其来的光亮刺得流泪,她寻着声音,扑向来人,“阿姐她怎么样了?”
司马瀚毫不留情地将她推开,语气里没有一丝感情,“如你所愿,她死了。”
“你说什么?不会的……不会的!阿姐不会死的!”张锦双腿一软,瘫软在地,“你们在骗我,对不对?你们一定是在骗我……”
“张二姑娘,你行凶的动机是什么?”跟在司马瀚身后的阿端一手执着笔,一手捧着本册子,作埋头审问状,视线却悄悄瞥向一旁冷若冰霜的主上。
张锦满面泪痕,“我从没想杀了阿姐,我真的从没想杀了阿姐啊!那根本不是毒药,她怎么会死呢?阿姐不可能死的啊!”
“你怎知不是毒药?药是从哪里来的?”阿端继续问道。
张锦缩了缩脖子,“……是一个外族女人给我的。她告诉我,这个药可以让人身上起疹子。我只想让阿姐参加不了赏梅宴,从未想过取她性命啊!”
阿端:“那女人是何模样?”
“我与她不过一面之缘,早已不记得她的模样了……但请相信我,真的确有其人,我从未想过要害死阿姐!”张锦哭嚎道。
司马瀚闭上眼,“是不是细长眼,单眼皮,巴掌脸,小嘴,穿着一袭暗色衣裳,长相清秀,却浓妆艳抹?”
张锦点头如蒜:被司马瀚这么一说,她还真回想起那外族女人的模样来了,的确与司马瀚描述得一模一样。
“果然是她……”司马瀚双手握拳,狠狠砸向墙壁。
锦的死,他难逃罪责!
问话结束,阿端端来一杯酒,“张二姑娘,人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请用吧。”
“不……”张锦惶恐地看着杯中血红色的酒液,连滚带爬地往后退。
阿端越走越近。
“还请殿下放过阿妹。”张鹤推开房门,大步入内,挡在张锦前,不卑不亢地行礼。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司马瀚冷冷说道。
张鹤将腰弯曲得更低,“舍妹亦是被奸人所利用,本心不坏,还请殿下网开一面。”
那一刹那,司马瀚想起张锦临死前的遗愿,动摇了。
“罢了,阿端我们走。”他拂袖离开,瞥了一眼张锦,“你应该庆幸,你有一个好阿兄和一个好阿姐。”
留下这话,司马瀚走了。
张锦抽噎着抱住了张鹤的手,“阿兄……”
张鹤将手臂抽离,面无表情,“那个总是会纵着你的性子,任由你撒娇的人,已经被你亲手害死了。不管是无心还是有意,你自己种下了恶因,便要承担这份恶果。”
“今日这一救,你我的兄妹情分,便用尽了。”他割下自己的衣袍,丢弃在地,“从今往后,便当我张鹤,没有你这个妹妹!”
说罢,张鹤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无论身后之人再如何哭闹,都不为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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