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阳公主回宫之后,彻底萎靡了下来,再也不提出宫。且但凡有沁安郡主出现的宫宴,嘉阳公主绝对不会出席。
红萼过了几天练练功、打打坐的清闲日子后,收到了张家送来的请柬,邀她去参加赏梅宴。
值得一提的是,上清宫所有适龄的弟子乃至京城未曾有婚配的高门子弟,都收到了这么一封请柬。
崔鸣举着请柬兴冲冲地来问红萼,“宴会是不是会有很多肉吃?”
说完他舔了舔嘴巴,巴巴望着红萼。
本来各殿的饭堂由各殿专人负责,但也不知是不是大比结束后,风曦清整日闲得慌,经过他一折腾,全部归青龙殿负责了。白虎殿弟子消耗大,每个弟子却只比朱雀殿弟子多了个鸡蛋的份额。
加之如今是冬天,山上除了雪就是冰,连个能加餐的活物都没有。像崔鸣这样食仓大的,整日嘴里念叨着“淡出鸟了”。
“是谁告诉你的?”红萼回想起自己参加过的这类宴会,擦了擦头上不存在的冷汗,“赏梅宴,赏梅宴,便是字面上的意思,邀你去赏梅的,顺带上点茶水点心,吃肉?你甭想了。”
崔鸣的眉毛垮了下来,思索了一会儿,放低要求,“有吃的就行!师姐你带我去吧!”
“行啊。”红萼应下。
到了赏梅宴那一日,红萼准备去赴宴。碰上了坐在台阶上冥思苦想的圆极殿执事弟子夏和。
“夏和师姐,你怎么一个人跑这儿来了?”
夏和苦恼地对红萼说道,“老宫主的墓葬图不见了……奇怪,我明明记得我就放在第五排书架上的,怎么会找不着了?”
红萼撸起袖子,“它‘长’什么样子?我和你再一起去找找。”
“就是一个黄皮卷轴,大概这么大。”夏和用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
两人一番搜寻无果,坐在圆极殿大殿里直喘气。
刚从宫里回来的玄辰,便见着了瘫倒在扶手椅上的两人。
夏和捂着脸,细眉扭着,“宫主,老宫主的墓葬图不见了……”
“不见便不见罢。”玄辰并未放在心上,转而问向红萼,“你今日不是要赴宴么,还不走?”
红萼看了眼广场上的日晷,“完了,老崔还在广清门等我。”
她急匆匆地便冲了出去,玄辰无奈地摇了摇头。
夏和弱弱地问道,“宫主,图丢了,当真不要紧么?”
“无事。”玄辰转身往内殿走去。
他见夏和还站在原地,唤了声她的名字。
“嗳!”夏和忙小跑追上。
红萼老远便看见了排排站的五人,除了出去做任务的枭梧,他们这届弟子来齐了。
“你们怎么都来了?”她从广清门的门匾上跳下来。
崔鸣:“改善伙食。”
陈徇:“家中有事长辈逼着去,我也没办法。”
薛衔青:“我师父也一定让我去……”
陆茗烟看着陈徇与薛衔青,捂嘴笑开了,“昨日我掐指一算,便知今日赏梅宴有人要红鸾星动,特去助有缘人成就一段佳缘。”
将看八卦说得这么冠冕堂皇,陆茗烟也是个人才。
“师姐你怎么也来了?”陆茗烟又问。
红萼答曰:“日子太无聊,我去看看戏。”
去看戏的红萼领着一行人到了张府。几人被热情的仆从引到游廊,游廊边便是张府别具一格的梅花景。
霜雪堆满枝头,万树梅花齐放。柔软粉嫩的花叶上,却承载着晶莹剔透的冰晶份量,枝叶上微融的雪水盈盈欲滴。花瓣微粉泛白,枝干黝黑崎岖,霜雪洁白无瑕,红、黑、白三色碰撞,愈衬得梅花玉骨冰姿,清孤不凡。
抄手游廊里,站立着各色赏景的锦衣男女,他们的衣裳绮丽,面容俊美,亦成一景。
但这景里,不包括整张脸都皱成一团的崔鸣。他指着桌上的梅花茶、梅花酒,难掩失望,“顾师姐,这连个糕点都没有啊……”
“你还能有点出息么?”陆茗烟扯过崔鸣的衣袖,“走,随我去赏花!”
两人拉拉扯扯地走了。
他们这一身“白萝卜”般的装束,也使在场的贵族认出他们的身份来。
“这不是上清宫的先生们么!”周围的人都向他们聚拢。
“那位是提出要办茶庄的薛先生,那位是陈五郎陈先生,那位是……咦,还有一位先生呢?”
红萼悄悄退出人群,跳进雪地里,折了枝梅花,放在手里把玩。
没一会儿,人群再一次发生骚动。众人的注意力便从两位上清宫弟子身上,转移到进门的姑娘身上。
被“冷落”的下来的薛衔青松了一口气,转而问陈徇,“那位便是张丞相的嫡长女、太子的未婚妻,张大姑娘吧?”
陈徇望向来人,只见她戴着幂蓠,一步一步不疾不徐地走入场内,步伐没有一分一毫地错乱,每一个步子都踩得稳稳当当。
寒风凛冽,她却抬头挺胸,举止有度,毫不瑟缩。轻纱微掀,露出她的面容,笑容清浅,眉眼温和,清雅端方。妆容不显浓艳,亦不显寡淡,刚刚好突出她姣好的五官。
陈徇目露欣赏,“正是。”
薛衔青忍不住赞道,“见着张大姑娘,才知‘濯清涟而不妖,出淤泥而不染’一句,放在女儿家身上也是妥当的。”
陈徇也颇为认同:皮囊乃父母所赐,气质却体现自身涵养,张大姑娘虽姿容谈不上绝色,但气质却远胜出席的绝大多数人,乃是当之无愧的贵女典范。
“那你们觉得,她身后的那位女郎怎么样?”红萼从他们身后蹿了出来,手中梅枝的雪絮随着她的跳动簌簌落下。
今日,张锦才是真正的主角。这个赏梅宴,便是张家长辈为替她相看对象而设下的。
陈徇与薛衔青二人具是被红萼吓了一跳。
二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便见着了一位盛装打扮的姑娘。细看之下,发觉这位姑娘虽与张锦有五分相像,但颜色比之更盛,且有弱柳扶风,楚楚可怜之姿。
按理说,她应该更加吸引人的目光才对。但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张锦的身上有张锦珠玉在前,她这个缺哪怕也是一块美玉,也让人食之无味了。
薛衔青赞道,“亦是一位美人,张家双姝,委实不凡。”
陈徇却摇了摇头,“此言差矣,美人在骨不在皮……”
红萼一边听着他们的谈话,一边心不在焉地抖落手中梅枝的雪花。
一道黑影划过,伴随着有规律的银铃声。
这个铃声,红萼永远都不可能忘记!
她惊愕地抬头:她怎么可能在这里!
若是她来了京城,意图对锦不利……思及此,她不寒而栗。
红萼不动声色地四处张望,却哪里还能搜寻到那个身影。
难道是她看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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