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向歌固执的在原地观望了一阵。
张宝珍的手里已经攥了五六朵开得正盛的花,对于她的小手已经算是极限了,丫鬟素晴赶快接了过来,主仆两人说说笑笑看不出有什么坏心思。
“走吧,没事的。”姜玉娴笑着往花丛走去。
看着姜玉娴人比花娇,平安无事的摘了一朵又一朵,元向歌也松动了。
难不成真是她太敏感了?
正当她在原地犹豫的时候,张宝珍已经将花都摘好了,与素晴一人抓着一把艳丽的牡丹,笑眯眯的走了出来。
“我要走了哦。”张宝珍扬了扬手中的花,挑衅的瞧了一眼元向歌,唇角全是笑意,毫不停留的越过了她往宴席走去。
“可不要怪我实话实说,你们自己偷懒可别赖到我头上。”她阴阳怪气的声音渐行渐远。
元向歌见她离开了,便放下心来到花丛里随便摘了几朵。
等摘完了抬头去找姜玉娴时,却发现眼前空空如也,刚才还不过与她几步之遥的人儿,此刻却不见了踪影。
元向歌猛然一阵心慌,脸色瞬间青白了起来,她紧着嗓子喊道:“姜姐姐。”
除了前面席间隐隐传来的欢笑声,后园子里寂静无声,连点风声都没有。
她慌乱的把手中花一扔,提着裙摆往姜玉娴刚才所站的地方跑去。
可还没跑几步,元向歌的脑袋乍然嗡响了一下,她瞳孔微缩,只觉得天上的太阳格外的刺眼,仿佛快要灼伤了她的双眼一样。
一股眩晕之意袭来,元向歌扶着脑袋,脚步虚浮摇摆,片刻的挣扎之后,终于支撑不住闭上了眼睛,“咚”的一声,趴进了花丛里,失去了知觉。
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天黑了。
虽然是春季,可地板仍旧是冰凉的,元向歌被这凉意刺激的身体有些痛,从睡梦中皱着眉头缓缓睁开了眼睛。
这是哪里?
她晃了晃有些沉重的脑袋,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小小的屋子紧锁着房门,只有一个小窗能瞧见外面天上的皎洁的弦月,仅靠着这一丝丝光亮,能看见这屋子里堆满了柴火,只有一小块空地,连个凳子都没有。
是柴房?
上午的事情如走马灯似的在她脑海里回想了起来。
“姜姐姐?”元向歌带着一丝颤音喊道。
很明显这个屋里只有她一个人,没有姜玉娴的身影。
肯定是张宝珍这个小妖女!
元向歌恨得牙痒痒,狠狠的踹了一脚屋门。
“哐”的一声,只震下来了几粒灰尘,元向歌扭曲着小脸闷哼一声,一条腿蹦跶着,抱住了自己的踹门的这只脚。
门没烂,她的脚倒是差点被震掉!疼死她了!
“有人吗!”元向歌倚在门上,不管干净与否,将脸贴在门缝边,瞧着门缝外边被月亮照的明晃晃的半个锁,张着嘴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大喊着。
良久后,窗棂子外的大树上传来了几声诡异的鸟叫声,却并没有任何人的回复声。
元向歌叹了口气,蹲坐在了地上,双手抱膝将脸埋了起来。
也不知道姜姐姐去哪了,要是张宝珍敢使什么坏,伤了姜姐姐一丝一毫,她就是拼了命也非要扒了她的皮不成!
冬屿和夏溟肯定已经发现她和姜姐姐不见了,多半会去找冯氏或是张伯伯,不过她猜张宝珍肯定会派人拦着夏溟她们,不会让她们接近张伯伯的。
还好现在是春天,要是冬天被关在这里过夜,她说不准会被冻死。现在只怕再过上一两天,还没人能找到她,估计到时候,她不是渴死就是饿死了。
元向歌又叹了口气,她就知道,这个张宝珍绝对不会做什么好事,一看那个笑模样就是在设套,真是大意了。
不过,她倒是没弄明白,张宝珍是怎么让她晕倒的,没有击打她,也没捂住她的口鼻,好像是她自己走着走着突然就不省人事了。
“算了。”元向歌喃喃自语着,将自己缩成了一团。
夜间穿着单衣好冷,她可不能睡着了,不然铁定得要受寒,若是发热了可就麻烦了。
对了,她做好的桃花酥!还在院子里放着呢!
本来还想等宴席散了端去给张祖母尝一尝呢,这下好了,等明日都不新鲜了。
元向歌哭丧着脸,越发沮丧了。
就这样倚着门框,不知不觉间,她的眼皮越发沉重了,只感觉浑身发冷,将身子缩得更小了,整个人都变成了一个球,瑟瑟发抖着昏睡了起来。
这一觉睡得格外的沉。
一丝丝光亮透过窗子洒落了进来,整个昏暗的柴房渐渐亮了起来,元向歌的脑袋靠在门缝上,被门缝间投过来的刺眼的光亮照醒了。
她嘤咛了一声睁开眼睛,只觉得浑身又冷又热,难受极了。她眯着眼睛,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可惜手也是滚烫的,根本试不出热来。
怎么早上也没人来取柴吗?
但摸不摸得出来已经不重要了,她也不是没发热过,这样难受的感觉是不是发热,她再清楚不过了。只是,连她都发热了,姜姐姐身子还不一定比她强壮呢,若是也被关在柴房里了,岂不是也得受寒了?
不行,她得想办法出去才行。
元向歌挣扎着站了起来,整个人都头重脚轻摇摇晃晃的。
柴房里只有一个窗子,上面还钉了木棱子,门从头到脚都是木头的,外面还挂了锁,她环视了一圈,屋里除了满满的木枝子,什么也没有。
她觉得自己的脑袋已经晕晕乎乎的了,转也转不动了。
忽然门外传来了声音,好像是很多人。
元向歌疲惫的闭上眼睛喘着粗气,捏着自己的衣襟蹲坐到了地上。
大锁咔嚓一下被拉开了,“吱呀”一声门被的拉开,一束束耀眼的光线洒落了进来,她眯着眼睛仰头往门口看去。
“元向歌!”低沉的男声带着隐隐的紧张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可惜逆着光,她看不清那人的相貌,只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撑着眼皮,她迷迷糊糊看到有好几个人站在门口,还一两个人朝她奔了过来。
这就是她最后的记忆。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又是一个黑夜了。
她正安静的躺在卧房的床榻上,屋里一股浓浓的汤药味。
冬屿闭着眼睛趴在她的床沿上,一听见她翻身的动静立马醒了过来,惊喜道:“姑娘,你醒了?”
元向歌面朝着墙,垂着眼眸“嗯”了一声。
冬屿赶快伸手过来摸了摸她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喃喃着:“还是有一点热,不过好多了,我去再给你打盆温水来擦擦脸,姑娘你可千万别蹬被子,现在刚发了汗,一蹬被子又该凉着了。”
元向歌又“嗯”了一声,只是这次的鼻音比刚才更重了一些。
“姑娘?”冬屿这才听出来她的不对劲,隔着被子抚着她的肩膀,轻声唤道。
良久后,元向歌才鼻子囔囔道:“冬屿,姜姐姐怎么样了?她还好吗?”
冬屿有规律的轻拍着她的胳膊,温声道:“姜姑娘也有点着凉了,不过还好,没有姑娘你严重,此刻已经已经安稳睡下了。”
见向歌没再说话,冬屿叹息道:“大姑娘也真是的,怎么能这样做,跟着她的丫鬟婆子也是不知轻重,不过老爷已经发话了,要将大姑娘身边的丫鬟都发卖掉,婆子直接驱逐出府,也算是替你和姜姑娘出了口气。”
“昨日我和夏溟还有蓝心她们,寻不到两位姑娘的影子,便知道坏了事了,赶紧去找了老爷,可却被大姑娘的人拦下来困住了,等第二日天一亮,好在夏溟和蓝心她们拖住了,我就偷跑了出去,结果在去前院的路上,撞上了大公子和陆公子,正巧……”
后面她说的什么,元向歌已经没放在心上了,怪不得那个声音有些耳熟呢,是陆深的声音。
元向歌破涕为笑,她可真是倒霉,每次最狼狈的样子都要被他撞见,也不知道她这回不醒人事了以后,陆深是不是又在嘲笑她了。
“冬屿,你说我是不是很笨啊。”元向歌一边说着一边翻过了身来,撅着嘴巴眼眶红红的望着她。
“怎么会呢!”冬屿替她掖了掖被子,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颗脑袋,“姑娘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
“那我怎么会被张宝珍这个黄毛丫头骗,还连姜姐姐都保护不好。”元向歌委委屈屈的往被子里缩了缩,颤着声又道:“就像一只小鸡仔似的,被困在那个小柴房一晚上就发热了,我好没用啊。”
冬屿满眼的怜爱,伸手拨了拨她眼前湿透了的额发,“姑娘说什么呢,老爷已经查出来了,是大姑娘身边的婆子,不知从哪找来的迷魂药,大姑娘才多大啊,就算再坏,她也不能知道这些东西,更可况现在还没到夏天呢,在柴房那地方睡一晚上,又没有被子穿的还这么薄,怎么可能不受凉嘛。”
“倒是姜姑娘被关的那个地方好,里面还有一条破被子,晚上裹起来也不至于冻着,可怜了我的姑娘,硬生生的冻了一晚上,早上找到你的时候,一摸额头都烫的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