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宴会结束,人走茶凉,偌大的皇宫又无声无息的陷入了黑暗之中。
邻宛走在回坤宁宫的路上,想着齐霁今晚跟她说的话,心情沉重得无以复加。
因为从齐霁那里,她知道了皇上眼中的杀意何来。
原来,龙诀、风舞是无为老人独创的两套会认主的至高武功,虽然齐、邻后人都可以修炼,但只有其命定的传人才能功成。因此,命定传人承天子之位,一直是南宛和北齐不变的铁律。
无为老人创作的初衷是希望两套功法的传人互相扶持携手开创太平盛世,但当年齐、邻两家先祖不知何故不欢而散后,对龙诀、凤舞的功法与招式进行了大改,导致命定传人的命格也因此而变,从互相扶持变成了相杀相克,若是男女,则克死方休。
而不巧的是,这一代,她跟齐霖分别成为了凤舞、龙诀的传人。、
南宛立国后,尚文轻武,凤舞的剑招在一代一代的传承中演变成了舞蹈——龙凤轻舞。今晚,当她跳起龙凤轻舞的剑招部分时,火凤从她脖子处的封印飞翔而出,与她一起共舞。
齐霁说,龙腾九霄,凤舞于天,是只有命定传人使出龙诀、凤舞时才会出现的征兆。所以,她是不折不扣的凤舞传人,而她兄长南宛太子只不过是一个保全她的幌子。
想着这些,邻宛深深的叹了口气,这都什么事啊?
“主子,一路上你都在叹气,是听到了什么不好的事吗?”秋儿看着她一路上一言不发、愁眉不展,走到坤宁宫门外时,忍不住关心道。
“没什么,只是有点累了而已。”
邻宛说完,拉着秋儿快步走进了坤宁宫。
刚一进门,邻宛就觉察到今晚坤宁宫的氛围有点不对,平时这个点品级相对高点的宫女太监大多都退下歇息了,今晚却全都坚守在自个的岗位上,这实在与他们的作风大相径庭。
事出必有因!邻宛心下猜测一番后,不敢贸然行动,偷偷摸摸的走到正殿门口,往屋里一看,看到了她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人——齐霖。
见他还是穿着宴会上的龙袍,正气定神闲的坐在主位上闭目养神。邻宛不敢怠慢,匆匆跑进殿内,行礼道:“不知皇上前来,臣妾见驾来迟,还请皇上赎罪。”
“皇后无需多礼,这么晚回来,上哪去了?”齐霖话说的很温柔,但邻宛听来却浑身不自在,她知道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因为不怎么出宫,回来时不小心迷路了,耽搁到现在。”
邻宛耐着性子解释,找了个暂时能想到的最佳借口。可谁曾想,皇上听了却猛一拍桌子,怒道:“底下人怎么办事的?给皇后娘娘带个路都带不好?”
天子一怒,威震四方,宫女太监们闻言纷纷跪下请罪。
看着这场面,邻宛不得不怀疑,皇上是不是在借题发挥找她撒气。不想祸害他人,邻宛站直身不卑不亢的说道:“不怪他们,是臣妾想一个人走走,不让他们跟着。”
齐霖听了她的话,稍显无奈的嗯了一声后,脸上又恢复了温柔的神情,嘴角带笑的拉起她的手,一点一点把她拉近身旁,然后稍一用力,将她整个人抱坐在他腿上……
明知道是做戏,但如此亲昵的举动还是让邻宛心跳加速,如坐针毡。一干宫女太监看到皇上如此,都很识趣的默默退了出去。
一时间,大殿空了下来,邻宛仿佛都能听到自个的心跳声。
“一个人走走?你就不怕再被人抓起来?”声音很轻,带着吓唬的语气,因为离得太近,邻宛甚至能感受到他呼在她耳朵上的气息。
从未跟男子如此亲密过,邻宛脸唰一下红了起来,轻微挣扎了一下,却发现他的手紧紧的箍着她的腰,她根本无处可逃。
面对如此窘态,邻宛心里直怪自个没出息,皇上一招美男计就让她坐立不安,至于吗?她深吸一口气,微微抬头看着齐霖,慢慢答道:“皇上多虑了,抓我的人已被皇上□□,下令抓我的人恨的不是我,而是那个胆大妄为的小宫女,她既已被皇上的贴身侍卫杖毙,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又怎会有人再来抓我呢。”
齐霖没想过她会这样说,也没想过她会如此羞怯,看她面红耳赤的样子,一时竟莫名其妙生出了试探她的意思。于是,他将怀中人抱紧几分,一手搂住她的腰,一手轻轻捏住她的下巴,然后慢慢低头朝着她脸上的那抹红吻去……
这期间,他一直留心观察她的深色,他也不清楚到底希望她作何反应,但如果她但凡有半点欢喜的模样,他定会毫不留情的将她摔在地上。
邻宛千算万算也没算到皇上会来这招,这是中邪了?还是思春了?
她心跳如鼓,紧闭着眼睛不敢看齐霖,脑海中飞速晃过各种各样的解脱之法,当彼此呼吸可闻时,她灵光乍现想出了办法。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看谁脸皮厚!
她猛地睁开眼睛,看准齐霖唇的位置后,迅速往上一凑,先吻了他……瞬间她感觉抱着她的人明显僵了僵,然后趁着他晃神的间隙,她唰的一下站起来以最快的速度逃开了他的桎梏。
之后头也不回的跑出了大殿,其间不断告诫自己,比起失身,初吻算不了什么,不用在意、不用在意、不用在意!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人嘛,脸皮厚一点好过活。
不停的说,不停的说,像是洗脑一样,在无数次的自我催眠后,邻宛也慢慢的对刚才的事不那么介意了。
不就是一个吻嘛,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娘娘,时间也不早了,您起来更衣吧。”
听到苏嬷嬷的声音,邻宛回过神来,感到水确实有点凉了,便接过苏嬷嬷递来的浴布将自个严丝合缝的包了起来,然后扶着秋儿慢慢走出泡澡的大木桶。
“嬷嬷,你刚才进来,看到皇上走了没有?”
“娘娘哪里的话,初一、十五按照祖制礼节,皇上是要在您这过夜的。”苏嬷嬷边给邻宛擦头发边说道,“想必这会皇上也刚沐浴完,娘娘还是抓紧一点,不要让皇上久等了。”
姜不愧是老的辣!苏嬷嬷无论说什么都能说得如此正儿八经,让人讨不到半点便宜,这种滴水不漏的本事,邻宛是服的。
“嬷嬷,时间也不早了,你先下去歇息吧,这里有秋儿就行。”邻宛从之前就一直有个事想问秋儿,但一再被耽误,这会突然想起便找了个借口支开苏嬷嬷。
苏嬷嬷听了她的话,将手中的丝帕交给她身旁的秋儿,恭敬的行礼告退,“多谢娘娘体谅,老奴告退。”
邻宛很喜欢苏嬷嬷这种干脆的做事风格,凡事但凭吩咐,从不过问。简直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最佳模范!
“秋儿,我以前是不是救过七王爷?”齐霁临走前说的那番话,邻宛一直耿耿于怀,因为她深知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关心。
对于邻宛没头没脑的提问,秋儿看上去倒没有半分惊讶,反倒像是早就料到了她会有此一问一样,重重的点了点头,一边帮着邻宛穿衣服一边缓缓答道:“主子,十年前七王爷被俘,是您放了他……”
齐霁竟然还有当俘虏的经历!邻宛一听来劲了,麻利的系上衣服扣子,拉着秋儿坐到旁边的长榻上,尽量掩饰好奇,不慌不忙的说道:“秋儿,你坐下来慢慢说,最好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我。”
“主子,奴婢虽长你两岁,但那会也还是黄口小儿,所以很多事记得不全,你多担待。”秋儿说着抱歉的对邻宛笑笑,从榻上起身拿着丝帕继续给邻宛擦头发,“当年好像是七王爷带兵攻打少宛山,久攻不下,又被山中瘴气所伤,最后被天霸将军俘虏。朝廷这边想拿他要挟齐王退兵,就把他关进了皇宫密室……”
秋儿说到这语气略微停顿,有点为难的接道:“主子,至于您如何牵扯进来,奴婢就不清楚了。但可以肯定确实是您帮着七王爷逃出密室的,因为这件事您还别狠狠责骂过,被关了好久禁闭呢。”
如此看来,齐霁三番两次出面替自个解围也算是知恩图报、情有可原。毕竟要不是邻宛放了他,他估计早就身首异处了。
因着这层关系,邻宛对齐霁的话又信上了三分。
齐霁说因着龙诀凤舞男女修炼相杀相克的宿命,皇上很有可能会杀了她,并让她凡事小心,无论如何都不要让皇上抓到有理由杀她的把柄。
有理由杀自个的把柄?拒绝侍寝算吗?
“秋儿,从你了解到的情报看,皇上现在还有护我周全的必要吗?”即使知道秋儿对当下的局势了解得并不透彻,但邻宛还是忍不住想要确认。
“主子,这奴婢哪懂啊!不过皇上为了这难得的太平盛世,想来是不会为难你的。”
听到这样的回答,邻宛的不安并没有得到半丝缓解。正因为不了解皇上的为人,猜不透他想些什么,心里才会如此没底吧。
看来,今后得对皇上得多下点功夫了,只有摸清他的脾性,当好他肚子里的蛔虫,才好见机行事的保住自个这条小命!
于是,在秋儿给邻宛擦干头发,绾好一个简单的发髻后,邻宛忧心忡忡又态度坚决的朝着成为齐霖肚中蛔虫的路上大步挺进。
但当她满腔斗志的回到主殿时,在看到齐霖的那一瞬间,却彻底傻眼了!
一向正襟危坐的齐霖,此刻却懒洋洋的半躺在她的床上,拿着本书正看得入神。他身上只穿着轻薄的里衣,烛光下隐约透出好看的肌肉线条,一头长发随意的搭在胸前,浑身透着一股“美人出浴”后的慵懒与闲适。
看到这副景象,一向自认很有定力的邻宛,也忍不住犯起了花痴。凭齐霖这身段,这长相,搁娱乐圈里那就是个行走的圈饭机,不知要祸害多少人!但凡是颜控,绝对逃不过他的魔爪。
这样不带半分帝王气有点柔和接地气的齐霖,吸引着邻宛舍不得移开视线,实在是太赏心悦目了。看着看着,邻宛的眼神不自觉的朝他的嘴唇瞟,脑海中全是之前吻他的画面,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当时因为太过匆忙、急切,她竟完全没注意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突然,她很想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要不再试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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