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欠!哈欠!”
樊霓依在睡梦中接连打了几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忽然听到外面有声音,她小心翼翼地爬了起来。
用舌头舔湿了下手指,轻轻地捅破窗户纸,看见外面有几团黑影正朝着苏从的房间方向跑去。
樊霓依以为是贼人,刚要喊出声音来,斗宇郊从另一张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身,一手捂着樊霓依的嘴小声地说:“快走!”
斗宇郊将樊霓依从后窗逃出后,二人在漆黑的夜色里一路狂奔。
“斗公子,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喊啊?”
樊霓依气喘吁吁地问斗宇郊。
斗宇郊没有多说话,而是敲开了一个古玩店的店铺。
里面的伙计开了门,二话不说就让斗宇郊和樊霓依进去。
“这又是哪里?”
“你们下去吧。”斗宇郊朝伙计们说了声,然后回答樊霓依道:“这是我在陈国的店铺,专门收藏陈国的稀奇宝贝。”
斗宇郊给樊霓依倒了茶水继续说道:“刚才那些黑衣人不是普通的盗贼,而是杀手!”
“杀手?”
“对!刺杀苏从的杀手!”
“啊?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喊啊?”
“喊?你是嫌命长吗?这些杀手训练有素,他们的目标就是苏从,一旦知道被你发现,他们定不会手下留情的。”
“那现在怎么办?我们要不要去报官?”
“不用报了,以他们的身手,现在苏从肯定已经死于非命了。”
“难道他们是为了钱财而杀人吗?”
斗宇郊揺揺头笑说:“苏从不是将银两都给你了吗?他们要是因为银两,该找你才对。显然他们是要命,要他苏从的命。”
“这么说来,苏从以前在陈国得罪人了?”
“也许是吧。”斗宇郊连喝了两杯茶水,随后淡淡一笑地对樊霓依说:“在这里你放心,这里的伙计个个都深藏不露,绝对安全,你尽管上楼去休息吧。”
“我现在是睡不着了,这明日就要付银两交易了,今日苏从却死于非命,回大楚以后,还不知道君上会怎么想我们,你说,君上会不会以为苏从是我们给杀害的?”
“不会,苏从也带了不少高手来,对方一定会留一两个活口让他们回去报信的,所以我们就当作什么事都不知道,别问,也别管,知道吗?”
“好吧,这老东西死就死吧,反正跟我也没关系。”
樊霓依嘟囔了一句,困意上来,连打了几个哈欠后这才上楼休息。
身体才沾着床便已沉沉睡着。
斗宇郊连敲了一阵门,樊霓依才醒来。
“斗公子,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不早了,快收拾下,咱们抓紧去交易,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省得夜长梦多。”
樊霓依一想也是,草草地收拾了下自己,便和斗宇郊去陈国的马厩场交易。
“樊姑娘,斗公子,你们可算是来了,苏相出事了。”
樊霓依和斗宇郊才赶到马厩场,苏从府上的护卫身上负伤捆扎着伤口向樊霓依和斗宇郊着急地汇报道。
“出什么事了?”樊霓依也是假装什么事都不清楚。
“昨夜驿馆突然来了几个杀手,苏相被刺杀了。”
“啊?怎么会有这等事?其他人呢?”
“我们守在驿馆的十几个护卫除了我侥幸逃亡以后,其余人都被刺杀,对方还一把火烧了驿馆,尽早我派人去查探,早已烧成灰烬。”
“这可怎么办?”樊霓依转身将目光投向斗宇郊。
斗宇郊面不改色波澜不惊地回答道:“依我看,事情已经发生了,还是回楚国面见君上再请君上定夺,现如今当务之急就是我们要保证这些马匹安全送达楚国边境,若是中间再有差错,后果将不堪设想!”
“我同意斗公子的话,苏护卫,不如按照斗公子的意思,咱们先将马匹送回国,其它的日后再议,如何?”
“好吧。那属下便将苏相的尸骨先护送回国,你们就同大队一起返程吧?”
“好。”
樊霓依目视着苏护卫离去后,这才和斗宇郊去马厩场里找屈管事。
见到屈管事的第一面,樊霓依便是劈头盖脸地一顿数落:“屈管事,我大楚的苏相昨夜在你们陈国驿馆遇害,此事你可曾听说?”
“屈某也是刚刚得到这个不幸的消息,已派人快马加鞭前去宫中禀报我主君,相信很快主君便会传来消息的。”
“传来消息?”樊霓依白了一眼屈管事一眼,冷哼了句不痛不痒地说道:“我们楚国向来与你们陈国交好,往年不管是天灾**,我君上也是慷慨相助,如今我楚国堂堂的一个丞相作为一个使者前来贵国进购马匹,银两不曾短缺,却没想到还在贵国遇难,不知道是陈主君不拿我楚国的丞相当大人看呢,还是压根就瞧不上我楚国?”
樊霓依的话,在屈管事听来,当真是一针一眼扎心的痛。
吓得他用袖子擦拭了脸,不敢回樊霓依半句话。
此时,在他看来,与其说些冠冕堂皇的漂亮话,不如等着陈主君派人来说一句实在话要合适。
“来,樊姑娘,斗公子,你二位请用茶。屈某失陪会。”
斗宇郊见樊霓依一脸的不悦,自己则面露微笑地朝屈管事点了点头回答道:“屈管事且去忙,我二人稍等片刻便是!”
待屈管事退下后,樊霓依原本拿捏着的姿态瞬间就坍塌了下来。
“怎么样?装恶人很累吧?”
“累,我还真怕他比我说话还凶!”
“这个时候他们是不会的,在没有陈主君回复之前,他们也是知道轻重的,不会断然许诺或者争执什么!”
“斗公子,你说,他们会做出什么样的赔偿?”
“嘘!”斗宇郊做了噤声姿势说:“这不是赔偿,这是给我们适当的让利,真的要谈赔偿的话,那得是君上同陈主君商量后的事了,一码归一码事,千万别在屈管事面前说漏了嘴!”
“那你的意思是,我们就是吓唬吓唬他们?让他们觉得理亏,然后再给我们个优惠价?”
“正是!”
“好,那一会儿他们来人了,我继续吓唬吓唬他们!”
樊霓依为自己能继续扮演恶人的角色,心里也是充满了好奇和挑战感。
陈主君很快就派来了左丞相屈中求来。
屈中求,是陈国的耿直忠臣,为人亲民又敢直言陈主君,所以无论在朝堂上还是在民间百姓那里,都能获得好口碑。
樊霓依见屈中求是一个个子和自己差不多高的青年人,心里便偷着乐了起来。
“樊姑娘,初次见面,可是你却在笑话我屈某啊!这可是有失楚王的德范啊!”
樊霓依没想到屈中求竟然能看透自己的心思,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上下打量着,她怎么也猜不透眼前这个其貌不扬又瘦骨嶙峋的年轻人,年纪看上去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竟然有这种本事。
“哈哈樊姑娘,你不要再打量我这小老头了,我就是能猜透你的心思!”
“小老头?”樊霓依眼睛一亮,斗宇郊也跟着纳闷了起来,眼前这个明明就是一个年轻人嘛!
“容我做个自我介绍,我就屈中求,是陈国的左丞相,你们别看我外表长得年轻,实际上我已经是五十有五的人了!”
“不可能!我还从来没见过有这种返老还童的人!”
樊霓依不相信屈中求说的话,径直走过去,也不顾尊卑礼仪,伸出两手就去拧屈中求的脸皮。
“哈哈哈樊姑娘,你是唯一一个敢掐我脸的人了!”
“我才不管你是真老还是假年轻,我现在就问你一句话,我们楚国苏相在你们陈国的驿馆内被人杀害,这事现在可怎么解决?”
“怎么解决?”屈中求显然胸有对策,慢条斯理地反问樊霓依道:“依你的意思呢?樊姑娘?”
樊霓依眼珠子一溜,心想自己现在想什么都能被她看穿,与其跟个透明人似的出现在他眼前,不如什么都不去想,于是她使劲地摇晃着脑袋,使自己脑海里一片空白,随后对屈中求说:“不知道你说什么!既然陈主君让你来,他肯定是授意了你什么,你照实说就是了。”
“主君并未授意什么,只是让我出面调解下。”
“调解?屈丞相,你们陈国也未免太欺人太甚了吧?”
屈中求白脸一暗,两只小眼睛死死地盯着烦你说:“樊姑娘,你作为楚国的使者前来购置马匹,我们陈国也是尽了该尽的礼数了,倘若再说这些不利于两国和平相处的言论来,恐怕到头来对谁都不好!”
“呵,你这是在吓唬我吗?”
“不敢!”
“说吧,如今这事怎么办?该有个方案,我们也好货银两讫。”
“原来一匹战马再涨100两!”
“什么?”樊霓依几乎是跳起来问:“你是说落架还是涨价?”
“涨价,一批涨一百两!”
“欺人太甚!走!不买了。”樊霓依气呼呼地拉着斗宇郊就要走。
“不瞒几位,秦晋两国在你们之后也派人过来要购置马匹,只因主君是重情重义之人,不忍拂了楚王的颜面,所以就低价贱卖了。这要是没有发生苏相被刺杀的事也就罢了,谁曾想出了这事,那我们不得不抬高价格,以便将来作为向贵国赔偿苏相的费用!”
“真是羊毛出在羊身上,你这算是哪门子的赔偿啊!”
“买或者不买,只需一句话,若是买,即刻付银两便可将马匹带走。若是不买,我转身就去找秦晋两国的使臣,我相信他们会接受我提出的价位。到时一样可以赔偿贵国!”
屈中求老奸巨猾地轻扯着樊霓依的衣裳到一旁悄声说:“樊姑娘,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个人是愿意将马匹卖给你们,毕竟这些战马对楚国现在来说极为重要,若是没有了这些战马,恐怕到时贵国和郑国的交战还是事倍功半,而楚王年事已经越来越大,他能再等几年?”
樊霓依看着屈中求那一脸的奸相,突然不知所措。
“斗公子,你看现在该怎么办?这老头显然是拿捏住我们的软肋了。”
“这一匹马张一百辆,你可知道,这数以万计的马可不是小数目了!要不,我们先回楚国去向君上禀明情况?”
“不行!”樊霓依咬着嘴唇使劲地摇头反对:“这一来一返不知道会耽误多少事情!万一真叫秦晋两国给买了去,岂不是误了君上的计划?”
“那怎么办?咱俩也不能做这个主啊!这事情也太大了!”
“不是有句话说得好吗?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如今也只能是随机应变了,你放心,出了什么事我一个人担着就是!”
樊霓依拿定主意后,对屈中求说道:“屈相,当真要涨价?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屈中求看着樊霓依使劲地摇晃着脑袋,猜不到她的心里在想什么,于是点头截然而然地回答道:“没有!”
“好,很好!”
樊霓依突然伸出手轻拍了两下屈中求的胳膊,随后转身对负责押送马匹的楚国将士大声说道:“三千楚国将士听令!”
一直待在马厩场守护马匹的三千将士见樊霓依手中拿着令牌,齐刷刷地站成几列跪地大喊:“将军威武将军威武!”
“众将士听令!如今我楚国苏相在陈国驿馆被刺杀,原因未明刺客未落案,陈国却要将这马厩场里的马涨价!每匹涨一百俩!你们若是我楚国的大好男儿,能答应否?”
“不答应!不答应!”三千将士个个情绪亢奋,举手抗议。
“好,好,果然都是我楚国的英雄!”
樊霓依朝三千将士扫了一眼,眼角露出微笑之意。
屈中求仔细地观察了下樊霓依的表情,他已经猜到樊霓依要做什么,突然暗叫:“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