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贰章流樱
时光在砂隐是流淌得极其缓慢的。
若不是每日带着丰厚贺礼前来行宫拜访的客人,恐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怎样度过漫长无聊的午后。
“白龙珍珠五枚,水之国亲王大人。”
“验。”
“金丝楠木祥龙镇纸一对,汤之国大名夫人。”
“验。”
“千束牡丹刺绣图,水之国……亲王大人……”
驹子不停勾画对笔尖停了下来,凝墨滴到纸张上的瞬间,急忙移开了手臂,“殿下,白龙珍珠本就是上上珍品,加上这千束牡丹刺绣图……水之国亲王大人是……”
瑶姬倚靠在一旁的金丝软枕上,闭目养神,“只管收下便是。”
驹子顿首,报礼单与验收的声音一直回荡在行宫里,直到我爱罗回宫,都还未停止。
“礼单太长,辛苦殿下了。”
瑶姬轻笑,“怕都是想送礼给你,却没成功。现下有了我,便一下全送来了。”
我爱罗抬头,眼底泛起友善的笑容,她的心情不差,这让他放心了许多。
用过晚膳,他带着瑶姬向通往后院的和室走去。
瑶姬疑惑地跟在他的身后,直到他推开了那扇巨大的拉门,谜底才呈现出来。
砂隐的水土贫瘠,白天与黑夜温差太大,不适合植物生长。而在后院里,不知什么时候搭建起来的玻璃房里,居然矗立着一颗花开正茂的樱花树。玻璃房的大门敞开着,几片花瓣伴着细微的风,吹进和室。她转头,看向他,几乎是同一时刻,他也转头,看向了她。
“听闻你在西宫的湖中岛上种植了万树樱花,猜想你大概是喜爱的,便在大礼之前移植了数棵过来。遗憾的是砂隐的气候不适合樱花生长,存活下来的只有这一棵,也算缓解你的思乡之情。”
“风影大人费心了。”
夕阳的余晖已经落到了地平线,带着寒意的空气缓缓袭来。大漠的夕阳,比起未央来,狂野粗旷了许多。这让她对樱花这样柔弱的植物有了全新的认识,桀骜不驯的沙漠之花。就好像站在自己身旁的风影。
每次穿过廊桥的时候,都会驻步而望,徐徐的花瓣随着风,越过了脸颊,向着谁也不知道的远方飞去,然后在春暖之处,入土为泥。
在大礼结束之后的第三天,行宫的两位主人按照习俗举行了一次小型的家宴。宴请的宾客是我爱罗的姐姐手鞠和哥哥勘九郎,还有我爱罗唯一的弟子祭。
大概是对砂隐干燥的气候适应了些,她一睡便到了晌午。
缓缓起身,窗外的蓝天,依然是艳阳高照。
坐到镜前,驹子轻柔地将她乌黑的长发梳顺,然后灵活地挽起。
“夫人,请择头花。”
两位女官整齐地跪地,将手中巨大的托盘举于头顶。
瑶姬随意选了套浅色的头饰,拿起了放在茶杯边写满晚宴菜品的纸单。
驹子将百花簪一朵一朵插入百花髻中,排列出优美的造型,然后慢条斯理地说:“一共二十道菜品,前菜三品,辅菜八品,主菜八品,汤一品,甜食两客,恭请殿下赐菜。”
她顿首,思考了片刻,伸手打开了放在不远处的梨花木盒,手指已经抚上了开启的银扣,却又停了下来,良久,她发出了沉重的叹息。
“樱花糕吧……”
待瑶姬离开卧房去往和室的时候,驹子停留了片刻,对着身边新来的女官说:“将梨花盒收起来,莫要让殿下看见。”
新来的两个服侍梳妆的女官约莫十七八岁,带着疑惑应了声,正欲缓缓离去,驹子忽然想起了什么,又添了句:“记着,要格外小心,那是殿下的心爱之物。”
“风影大人,这是晚宴的菜品列单,请过目。”
我爱罗抬头看了一眼前的小厮,继续翻阅着手中的公务报告:“这些事殿下做主就好。”
“按照规矩,风影大人与夫人需在二十道常规菜品上再各赐一道菜,以示对亲族的厚爱。”
“拿来吧。”
小厮起身,呈上手中的宣纸清单。
他看着琳琅满目的菜品,目光被其中的几个大字吸引,“青花蟹黄羹?”
砂隐处于大漠之中,远离河道,河鲜甚少,更莫说被誉为珍品的青花蟹了。
小厮立刻理解了风影的疑惑,恭敬地解释:“青花蟹是水之国亲王大人赠与的随礼,夫人很喜欢蟹黄做成的羹与糕点。”
他看似心不在焉,却又关注至极,随意点了一样菜品,便打发小厮离去。
椅子转向玻璃窗的方向,他站了起来,明明才午后,风沙已起。
夜幕降临,行宫门前已经点上了九个大红灯笼。
穿着考究的礼官早已等候在了大门前,每人手上都提着一盏绣着叼着牡丹花的凤凰。
请帖上写的吉时刚到,手鞠便出现在了行宫门前。
她一身简洁雅致的和服,庄重的淡紫色为底,袖袂与裙摆上点缀着精致的梅花花朵,串与串互相交错,簇与簇紧密相连。女性的柔美与忍者的刚毅完美体现在这件和服之上。
等候在门前的驹子早已备好的进入主殿后祝福的簪花。
她带着一对女官,走到手鞠的面前,微微屈身:“请手鞠大人簪花。”
素色的托盘里装满了刚刚从花房里采摘的牡丹花,这束牡丹是为了满足喜爱簪花的瑶姬,千里迢迢移植到砂隐的。
她将折扇插进腰封里,伸出手去,但在她眼里,眼前的每一朵牡丹都是同样的,正在犹豫不决,从背后传来里勘九郎的声音。
她回头,祭跟在勘九郎身旁,一同向她走来。
手鞠微微一笑,“粉色的和服很适合你哦,祭。”
祭红着脸低下头,小声地说:“这样的宴会,我来合适吗?”
“你是我爱罗唯一的徒弟,既然他说你可以,就一定没问题。”勘九郎轻拍她的肩膀,仿佛是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
“我们进去吧……”
最终,手鞠还是选了一朵淡粉色的大朵牡丹,将这朵牡丹放入另一个小的托盘中,由女官捧在怀中跟随在身后。
还未进入主殿,便看见了满殿的朱红色帷帐与红木裹边的鹅黄色灯笼。
三人缓缓落座,勘九郎与手鞠在上位,祭在下位。
待客人落座之后,家宴的主人才姗姗来迟。
我爱罗换上了枣红色的服饰,贵气逼人。
而跟在他身后缓步而来的瑶姬,更是美艳绝尘,不可方物。
雪白色的内衬与外褂,黑色鎏金滚边的袖袂,抬手间便能看到红色的里衬。黑红交错的左右衽上绣着华丽的彼岸花,金色的花朵在烛光与灯光的映衬下格外栩栩如生。裹着银色丝带铃铛的枣红色百花簪在乌黑的发丝间极其醒目。她白皙如玉的脸颊上轻施粉黛,故意晕上的淡色大红眼尾,像一把钩子,勾住了当晚匆匆而过的如水月色。
“长姐如母,请手鞠大人为风影夫人簪花。”
手鞠从女官的手上接过鲜嫩的牡丹,走到她的身后。
越是走近她,便越觉得压迫。
或许这就是揉在贵族血液里傲气,她这样想着,人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手中的鲜花在她的发间似乎有了灵性,更加娇媚。
“有劳。”
她的声音很淡,就跟萦绕在她身边的甜香一般,刚刚好。
席间很少有人说话,唯一的响声就是女官踱步与更换菜肴的声音。
“殿下辛苦了。”
漫长的晚宴结束后,瑶姬与我爱罗一同送别了三位客人。
他转头看向她,好似只是为了找一个恰当的理由看着她。或许是在席间,或许是在廊桥,或许是在见她的第一眼,视线便很难在移开。
一阵寒意袭来,她低头,缩了缩脖子,“我从小不善交际,还请风影大人莫……”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身上已经披上了刚还穿在我爱罗身上的大氅,她仰头看向他,双手拉着宽大的衣领,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不做多余的停留,在女官们的簇拥下回到了偏殿。
或是受了寒,她只觉得身体有些绵软,就连泡了热腾腾的药浴也没有好转。刚回到卧房,女官急忙送上了刚熬出的黑糖姜茶。
细细将茶吞入口中,甜味很好地压制住了姜的刺激,看到了瑶姬脸上露出的满意表情,女官放心继续说道:“殿下饮过便睡下吧,今夜凉极了。”
“是驹子送来的吗?”她将茶碗放回了托盘上。
女官正欲起身退下,“是风影大人。”
是风影大人。
这五个字在她的脑海里一遍又一遍闪过。虽然与风影相处时间极短,却很清楚地感受到了他细腻的温柔。
“唉……”
她起身,无奈地叹了口气,仿佛是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心。
起身,披衣,向隔壁还亮着灯光的书房走去。
推门的动作非常轻,在还没完全打开的时候,已经传来了我爱罗富有磁性的低沉声音。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瑶姬并未理会他的话,走到他的身旁,合上了摊开在他面前书桌上的卷轴。
“你也还没睡。”
看着她那略带歉意的眼神,他总是觉得话中有话。
“我还有很多公务要处理,你身体不好,先去休息。”
她耐心听他说话,确定他已经说完之后,拉起了他衣袖的一角,望着他。
我爱罗惊愕地抬头,一时忘了自己还有言语的功能,身体不由自主地遂着她的意愿,去到了隔壁的卧房。
这是他第一次在夜里走进这里。温暖的鹅梨香弥漫在房内,幽幽的,似乎在暗中渲染着别样的情调。
瑶姬白皙的脸上露出了微笑,她看着他,目不转睛。
他开始不太明白她那深意的笑容,直到她坐到了自己的腿上,然后将头埋进了他的脖子。这是我爱罗第一次和女人这么亲密的接触。
少年皮肤冰凉,如同她想象中的一样。她伸出藕臂,环住他。而惊讶过度的我爱罗则全身僵硬地不敢动弹,不对,是动弹不得。这样的接触,似乎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
“你与我之间,也是公务……国家与国家之间的公务……”
她明明知道这话意味着什么,语气却是轻描淡写。
少女主动拥住他,少年却停在了原处,“其实不用今晚……”
少女没有说话,将他抱得更紧。
“知道了。”他细语,温柔地反抱住了她。
燥热的空气过了许久才平静下来。
她瞪大了双眼,望着漆黑一片的屋顶,仿佛失去了知觉。
直到眼泪沾湿了她的头发,她才意识到自己的抽泣。
她,输了。
输得这样轻易,这样体无完肤。
她以为,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原来,她一直都只是停留在原地看着过眼风雨。
似乎要将六年来所有的心酸和无奈都哭出来,她开始嚎嚎大哭。
泪水与汗水一起,沾湿了他的胸膛。
她啼哭不止,他没有说话,只有安静地抱着她,看着她的眼泪湿透这个寂静寒冷的黑夜,深不见底的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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