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澜愣住了。
自己只是顺势帮一把,谁知道还有这种内幕。
怪不得胡子常嚷嚷着要拜师。
都快要急的跳楼了。
原来不光是为了纯粹的理想追求,更面临着饭碗的问题。
“我没做什么。”何澜摇头,“那诗只是顺便化用而已。”
只是胡子常此刻哪里听得进去。
“我们早就商议好了,今后这场戏,我们江北诗坛就给何老师一半分成,当做润笔费了。”
能够在危急关头保下江北诗坛最后的遮羞布,就已经是意外之喜。
更何况,何澜答应以后参加活动。
如果能一来二去,让他加入江北道诗坛,重振江北诗坛,可就真的指日可待了。
“何老师,你可千万别拒绝啊。”
何澜心中一惊。
这写文章的钱,这么好赚的嘛?
虽然自己宿主的记忆中的确如此,但是他是高中生,又哪里真的体会过其中好处?
“何澜小友,你就应了吧。”旁边池老爷子憋着笑,“你要是不答应,恐怕待会胡老师答应的事,就不好办了。”
胡子常也露出一丝笑意。
嘿嘿嘿。
几个人面带笑意地看着何澜,搞得他心里有些发毛。
到底什么事啊?
鬼鬼祟祟的。
“那行,我就多谢胡大哥了。”
胡子常这才松了一口气,一时间乐的合不拢嘴,完全没了斯文的气质。
能够接受利益分成,说明何澜已经初步愿意跟江北诗坛,站在同一条船上了。
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阴差阳错抱上了大腿,自己以后这个会长,终于可以挺起腰杆做人了!
何澜也暗暗开心。
再没钱下去,自己恐怕连班级聚餐,都去不起了!
这一番事情商定,也差不多到了开幕的时间。
众人当即坐定,安静地等待开场。
池老爷子悄悄靠了过来。
“今天是我孙女的正式公演,虽然她没有往这方面发展的打算,但是被一群剧评人骂,也不是什么好事。”
“何澜小友,我也替她多谢你了,喏,这个给你——”
何澜伸手接过,发现池老爷子居然抓了一把话梅塞给了自己。
旁人都要塞股份塞钱笼络自己。
老爷子却给了自己半包话梅,然后乐呵呵的不管了。
您还真没把自己当外人啊。
何澜有些哭笑不得,心中却不知为何觉得有些温暖。
钱很重要。
有些东西,比钱更重要。
也许,老爷子算是一个姑且可以相信的人吧。
…………
观众逐渐落座,灯光也全灭了。
周围顿时陷入了一片安静。
幕布拉开,一个书生模样的人撑着一把油纸伞登场,开始半吟半唱地讲述起故事来。
旁边的胡子常似乎格外紧张,时不时还望何澜这边靠着,悄悄补充着这个剧的内容。
何澜很快便明白了这个剧的大致剧情。
讲的就是“巫血皇帝”那一朝的往事。
痴迷求道皇帝为了获得灾兽的血液,成为能够呼风唤雨、至高无上的巫族,开始在全国征集巫族血脉的线索。
而主角则是一个落魄的书生,进京赶考的途中,在湖边偶遇了美丽的女孩。
两人隔着一席竹帘,却交谈甚欢,私定终生。
只是不知为何,女孩却从来不肯以真面目示人。
直到分别时,才终于让书生看了一下自己的眼睛。
书生和她商定,等到自己中了状元,三年后就回来此地,迎娶女孩。
结果……
没考中。
还是没考中!
书生连续三年不中榜,家中母亲又去世,接近于穷困潦倒,流落街头。
万念俱灰的他,却意外看到了朝廷通缉巫族余孽的榜单。
令他瞠目结舌的是,他认出来那一双眼睛——
居然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女孩!
在犹豫了许久,饱受残羹冷炙之苦多年后,他终于还是为了生存,咬着牙出卖了女孩,带着官兵前往抓捕。
女孩震惊了,并且拉开帘子,冷静地哭诉着情人的背叛。
所有人都被女孩美丽的容颜打动了。
大臣当即决定,不但不杀死女孩,反而要把女孩献给皇帝。
书生此刻回忆起了两人的过往,眼看自己要被绿,一时间悔不当初。
但是走到这一步,已经无可挽回了。
最终女孩宁死不从,含恨跳崖自尽。
而书生哀毁之下,最终变得疯疯癫癫,不知所踪。
总的来说,这是一个典型的“没一个好下场”的悲剧。
而且,是根据真实历史事件改编的。
保留了令人胃疼的原汁原味。
何澜慢慢皱起了眉头。
这个剧……
有点蛋疼啊!
怪不得剧评人疯狂地喷剧情,现在看来,剧本写得确实不太讨人喜欢。
悲剧是崇高的美,此言不假。
不过悲剧也的确难写——毕竟给观众喂屎,可不算什么悲剧啊。
顶多门票收入成为悲剧……
不过看向下面满满当当的观众席之后,何澜顿时有些释然了。
大部分的观众都是年轻人,准确来说,是年轻的男人。
当然,也有一小部分年轻的女孩。
此刻不少人干脆偷偷玩起了手机,对于舞台上书生怎么考不中,剧情如何稀烂,并不担心。
因为他们完全是来看美女的!
何澜捏了一把汗。
这个剧里面,女主角只有在最后的剧情中漏了一下脸啊!
费这么大劲,就为了这个?
而且门票一张就要200块。
有这些钱,有这些时间,你们去玩个游戏,或者请看得见摸得着的妹子吃个饭,不好吗?还有妹子也跑过来看妹子啦?
不是很理解这些人。
不过让何澜微微一动的,是女主角的声音。
隔着帘子,依稀只能看见一个窈窕的身影。但是女主角的声音依旧有种清亮而冷冽的感觉。
好像……真的跟那天的女声有点像?
何澜努力思索着,可是也不敢下定论。
…………
一个小时很快过去了。
剧情到了最后的部分。
官兵围山,书生带头重见故人。
旁边的胡子常顿时激动起来,悄悄用胳膊肘戳何澜——
“来了,何老师,你的诗要出来了!”
何澜有些无语。
明明是你的剧,为啥我的诗出来,你反而更激动?
此刻舞台上已经换了布置。
背景换成了秋日下,绚烂如火的群山。
晴空如洗,枫叶如火。
一丛丛枫树像是自知走到了生命尽头一般,用鲜艳的颜色染红了半边天。
剧中的李书生,带着官兵,沿着山道慢慢向上。
却又有些于心不忍。
难道,自己真要带人抓她?
可是,自己没有中举,没有权,没有钱。
甚至连饭都吃不起。
这辈子算是无法翻身了。
曾经只读圣贤书的他,在帝都低声下气,辗转求生了三年。
这三年,受尽了店铺老板的毒打和嘲笑气,受尽了白眼和残羹冷饭,最终连一片遮拦瓦头,半寸茅屋,都买不起!
自己有何面目见她呢?
再次相见,她也会嘲笑自己无能,然后早早嫁与他人吧。
他的心,已经彻底冷了。
男人在最落魄的时候,哪还有资格情情爱爱!
你忘了振兴家族的事嘛?
你这样的出身,配让别人等你嘛?
不如砸烂了这一切,拿到钱和权,然后忘掉一切,重新再来!
为了前途,没有什么是不能牺牲的。
如果有,那就自己太过软弱。
“这边走。那妖女就在此山中。”
李书生咬了咬牙,眼神中充满了毁灭前的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