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兵悄悄包围了小屋。
所有人都不敢出大声。
他们知道,哪怕是最劣等血脉的巫族余孽,也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恐怖威力。
压抑。
空气中,只有女子的琴声从小屋中传来,伴随着风铃阵阵的微鸣。
军官瞥了李书生一眼,他咬咬牙,在众人的瞩目下,走上前问好。
琴声停了。
小屋里传来了一声叹息。
“李公子,你来了。”
“我等了你……三年了。三年的每一天,我都数着。”
“而最后一天,你终于来了。”
“只不过,如今你想要的不再是我,而是我的性命吧。”
…………
李书生呆在了原地。
一双白皙的手,慢慢掀开了竹帘。
一个身穿红衣,长裙上绣着金线鸢尾花的少女,走了出来。
所有人的心跳都停止了。
甚至连草丛里的官兵,都忘了拔出手里的剑。
红衣少女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妩媚的眼睛微微眯起,瞳孔似乎如同洗练的晴空一般清澈动人。
微薄的嘴唇上涂抹的胭脂,红的像是自己的鲜血。
女孩冲着包围自己的军队瞥了一眼。
面对如林的刀枪剑戟却毫无任何惧色,从容地像是在江边漫步一般。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如同一片即将坠落的枫叶,最红的刹那,恰巧是燃烧生命的最后一刻。
不光舞台安静了。
所有的人都放下了手机,屏息凝视地看着。
似乎穿越稍纵即逝的时光,看到了当年传说中那位少女一般。
一时间,都呆住了。
…………
何澜有些记不清中间的剧情发生了什么了。
只是和所有观众一同看着,最后退无可退的少女,摘下头簪,披头散发地走到了悬崖边,轻轻吟唱出了那首木兰花词。
少女凝望着天空,哼唱声很轻,很轻。
甚至带了一丝稚嫩的鼻音。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
女孩的声音完全没有怨恨和痛苦,只是仿佛在诉说怀念着早已远去的,往昔的美好。
没有仇恨和纠结。
仅仅是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美好也罢,伤感也罢,如同流水一般,不复任何存在的痕迹了。
将军呆住了,士兵也愣住了。
没有人对她举起刀剑。
或者说,所有人都忘了自己的存在。
只有此刻的晴空,此刻的枫叶,如同永恒的梦境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将军才反应过来。
他大声呵斥着士兵上前,捉拿巫族妖女。
可是众人在看之时,女孩的身影已然消失在了悬崖之中。
原地只余一枚小巧的金簪子,闪闪发光。
只有那首歌还在群山中回响。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人已经消失不见了,如同一阵划过耳畔的清风。
只是那词,却永远地留在了天地之间。
………………
结束了。
一切直到落幕,很多人依旧处在一种震撼的呆滞状态。
不仅仅是因为绝美的女主角。
更因为那首诗,让这个原本有些潦草的故事,竟然如同余音绕梁般,令人念念不忘。
人生若只如初见……
这一声轻轻的感叹,狠狠地戳中了台下少男少女的心。
有人默默叨念着,一时间居然忘记了鼓掌。
啪啪啪——
直到二楼的池老爷子率先鼓起掌来,众人才如梦初醒一般,拼命地鼓起掌来。
一时间,剧场内掌声如同海潮一般。
所有的演员齐刷刷地走上台,冲着台下行礼。
刚才消失在山崖下的少女,此刻也带着淡淡的笑意,冲着大家挥手。
举手投足间优雅如歌的风情,引得不少人更是疯狂地叫好起来。
那人,那诗,那一回眸的风情,已经深深印在所有人的心中。
即使穷如何澜,也第一次觉得,好像花几百块看这么一眼,也不亏啊。
还有男生激动地站起来为女主角鼓掌,甚至脸被旁边的女友狠狠地剜了一眼也顾不上了。
“何澜小友,你看我孙女怎么样?”池老似笑非笑地看着何澜。
何澜心里泛起了嘀咕,老爷子突然问这个干嘛?
如果是损友赵多吉,他可能就回一句“我社保”,“人间极品”之类的评价。
可是当着人家爷爷的面,你敢这么瞎说嘛?
“我觉得她演技很好……”何澜硬着头皮斟酌着词语,一时竟然想不出什么词来。
“呃……看起来身体也很健康。”
“那是,以后可爱的重孙子孙女,想生几个生几个,绝对没问题!”
何澜:???
何澜:这话谁告诉我怎么接?
他有些无力吐槽,只能求助似地扭头去找胡子常搭话。
结果却发现,胡子常的座位空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下一刻,胡子常居然出现在了舞台上,眼眶通红。
此刻台下的掌声渐渐平息下来。
“大家好,我是这次舞台剧的主创编剧,江北道诗坛的会长,胡子常。”
“首先向各位演员和观众道歉——这次的剧本,收到了众多的批评和建议。”
台下一阵嘀咕。
方才结尾时女主角的惊鸿一瞥,和这首动人的诗,冲淡了大多数人对于这部剧的无聊印象。
此刻不少人都觉得,这剧其实蛮不错啊!
女主角和那首诗,明明都是吹爆的水平!
然而胡子常却并没有沾沾自喜,而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这部剧的亮点,其实不是我的功劳!”
“首先,感谢我们美丽的池小姐,贡献了令人惊艳的演技。”
不少人暗暗点头。
“另外,就是感谢这首诗的原作者,何澜老师!”
“是他的这首《木兰花·拟古决绝词柬友》,完美地让这个舞台剧,化腐朽为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