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缘
仙魔战事暂歇,天庭渐渐恢复歌舞升平景象,我爹,也就是天帝陛下忙着和议和战后重建,没空管其他的,我自由不少,除了每隔一周献一次血,其余随便乱逛。
某日逛到一处小府邸,门口一老头向我招手:“小小姑娘,来啊,爷爷请你吃糖。”
老头一身红衣、鹤发童颜,很是仙风道骨,看着不像坏人,我溜达过去打招呼:“呀,您知道我小名啊,您老人家母亲大人贵姓?”
老头呆了下,哈哈大笑起来:“多年未见,小姑娘越发有趣了,来来,爷爷请你吃糖。”说着拉起我往府里走。
反正也是闲着,我便进了府,然后被带到一株缠满红线的巨大桂树下,老头一声:理理那团线,爷爷给你拿糖去,咻,消失无踪。
这场景,怎么那么眼熟...细想又想不起,唯一可以确定,老头一定认识我且与我相熟。既然熟人便没危险,当然,干活也是不可能的,咱先睡一觉。
爬上桂树找个舒服的位置,呼呼大睡。
这一觉足足三天三夜,梦中依旧光怪陆离,只,到最后出现一个女孩,长着一张与我极像似的脸,瞪着大眼睛问我:“你谁啊,干嘛来这里,不知道月老惯会骗小孩子的?”
我好奇问:“那你呢,你谁?怎么长的如此像我,是我妹还是我姐?叫什么名?你为什么不跑?”
小姑娘眨眨眼睛:“我叫颜殊,我娘就我一个女儿,没姐妹。我是月老爷爷的徒弟,徒弟你懂伐,就是来学本事的,当然不能走。”
我哈哈笑:“月老资格是顶顶老的,但那些本事来来去去也就扯扯红线,瞧。”我指指屁股下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红绳:“红线都乱成这样了,可见本事真不咋滴,姐姐我劝你赶紧另投名师......咱两有缘,要不你投姐姐门下,保证吃香喝辣还能学一身高深莫测的本领,报仇什么的,手到擒来小菜一碟。”
小女孩上下打量我,一脸你骗子吧的表情:“本领高深还能被骗进来?当我傻吗?”
我怒了:“本大仙要来就来要走就走,全当这地方是个菜场,瞧好了,本大仙现在不高兴了要走了。”起身,捏个诀招来七彩祥云,打算露一手给没见过世面的小娃娃瞧瞧......那祥云,你停在半空不下来是什么意思?好吧,本大仙自己上去,提气、纵身,轻飘飘飞起,傲娇一笑:“本大仙走也。”
将将接近祥云,忽然撞上一层墙壁,噼里啪啦、稀里哗啦,屁股仙着地,哎呦,疼死我了。
“哈哈哈。”女娃狂笑。
我哎呦着、揉着屁股爬起来,瞧瞧头顶:“结界?”
女娃拍手:“还说本领高深,连结界都看不到。你以为月老府邸要来就来要走就走?当然有结界。”
......
“......小姑娘来了多少年?”
女娃板板指头:“四五百年吧。”
“见过几个被骗的?”
女娃竖起一根指头,指指我:“连你,就两个。”
......
“烟什么书是吧,小姑娘,刚才本大仙疏忽了,这回定不失手,瞧好了...起,走,破...啊哈哈,大仙出来了吧,厉害吧...”
天空忽然传来一声爆喝,小小姑娘...脚一抖,直接从祥云摔下,这次脸朝下......
我兀然醒来,眼前是月老痛心疾首的老脸,老头吹胡子瞪眼指着我:“哎呦喂啊,三天三夜啊尽然睡了三天三夜啊,一点点都没理啊,哎呦喂啊,小小姑娘你怎么堕落成这样啊,枉费爷爷费心费力找来好吃的,哎呦喂啊,你怎么对的起爷爷啊...”
我淘淘耳朵,指指他手里的烂桃子:“烟书就吃这长大的?”
老头啊了声,一脸迷茫:“阿殊?你认识?我就说嘛铁定有关系,否则怎会长一个模样,你是阿殊的......的二姨的表弟的舅舅家的娃娃?不能啊,阿殊是孤儿,没爹没娘,凤凰一族最重血统,不可能血脉外流......呀呀呀,小小姑娘,几年未见,怎么从猪变成小蛇了啊,来来,说与爷爷听听,让爷爷高兴高兴。”边说边来拉我,我赶忙一躲,碰到枝干,一阵晃动,一大坨红线迎头砸来,我尚没什么,底下那老头已惨叫起来。
“啊啊啊,我的红线啊,被你弄乱啦,本大仙找天帝告状,你弄乱我红线啊,至少得在这里住个四五百年啊,啊啊啊啊。”
实在比唱戏难听多了。
我掏掏耳朵:“天帝是我爹。”
老头止住干嚎,瞪我:“真是天泽闺女?”
我点头:“告状也没用,我爹帮我的。”
老头古怪打量我,突然隔空一抓,一股大力奔来,我尚未反应过来已被他提溜在手里,往门口一丢:“赶紧滚。”
我有些懵了,突然变脸几个意思?
“我...”
“滚滚滚,我老人家还想多活几年,滚蛋吧。”
走就走,难不成还吃你那烂桃子?!揉揉屁股,一撅一拐走出门,回头,红衣白发的老头坐在桂树下愣愣出神,背影,有些孤单。
忽然,满心难过。
阿奴在月老府门口找到的我,彼时,我正坐在台阶上发呆,阿奴大呼小叫跑过来,抱怨,殿下若再乱跑,阿奴就去陛下那边告状。我问她,你几岁?阿奴举起一根指头,一千一百岁。我笑了,本大仙今年,今年今年......算了,你知道有个叫烟书的小仙女吗?阿奴茫然,烟书?没听说过。我哦了声,心想,就知道你丫是个没见识的。哪知,阿奴接了一句:颜殊倒是只听说过。我啊了声,抬头看她,她指指我,您娘亲不就叫颜殊吗,您不记得了?
对哦,怪不得耳熟,却是我母亲的名字啊,但......也许仙有同名......
但长相已经说明问题了吧。
我奔回月老府,老头依旧坐着发呆,见我去而复返,白眉毛抖了抖,怪叫一声:怎地,有完没完了?找打是吧,好,爷爷我就成全你丫...
“我娘颜殊。”我说。
老头卷袖子的动作一顿,抬头看看我:“废话,本大仙当然知道,就你那摸样,还有你爹那样,不是阿殊女儿难道是翡玉闺女?!”
“可是为何,您对我爹苦大仇深?”
“苦大仇深?我老人家同那小子势不两立。”
我茫然:“为何呢?”
他沉默,片刻后叹气:“人都死了,算了,算了......”
我:“可是,我梦见她了,她与我说您老是个骗子。”
老头子怪叫一声,跳将起来:“爷爷我心地善良、心胸开阔、心美人帅,专门救助迷路儿童......”
“随手拐进来做苦力吧!”
老头子翻白眼:“切,你小丫头知道个啥,这是积功德。外面不知多少人排着队想来帮爷爷理红线,赚个好姻缘呢!远的不说,说你娘和你爹,若非爷爷我牵红线,哪来你这娃娃......”顿住,呆了阵,揉揉眼睛:“阿殊啊,多乖的孩子,原本定能帮我老人家再理个千而百年的红线,指不定,这线头线脑的也就全理顺了,哪知一不小心被那小子拐走了......拐了也就拐了,女大不中留,本大仙心地善良心胸开阔,乐见有情人成眷属......可,作孽啊,那小子转头又娶了被家闺女,而阿殊又是个心眼实诚不肯拉到的个性,结果,哎......”
至此,老头只管自己干嚎,再不搭理我半句,半响后,我起身走人,将将跨出门口时被喊住,老头颤悠悠过来,摸摸我脑袋,塞过来一段红绳:“喜欢谁就绑上,切莫再像你娘那般糊涂,给了也不用...我老人家可是掌管天下姻缘的,即便用它绑个上神都没问题!小小啊,长点心眼吧,别像你娘那般傻...有事没事多来爷爷这走走,你娘没完成的工作,爷爷还期待你啊...哎呦喂啊,走那么快干嘛,小心摔着,慢慢走啊......记得,常来,母债女尝啊,爷爷看好你啊...”
我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