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 抚养
刚有了名的佑儿也不知怎的,忽地小脸一皱,要哭不哭起来。太后自己的两个孩子,都是交由乳母带大,哪里有什么经验,一面心疼,一面又手足无措的。
白荷轻声道,“太后娘娘,奴婢来罢。”
她抱过佑儿,让他趴在自己肩头,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他渐渐安静下来,小身子一抖,大约是打了个嗝。
太后虽是面色不变,眸中却泛起丝丝哀伤。这毕竟是她的孙儿,还是想亲近的,但小孩认生,也强求不来。
外头新帝的銮舆至,一众人举步出去迎。
姜怀央扫视了一圈,嗓音疏淡,“都置办得如何了?”
“一切妥当,”温雉拱手道,“待停灵三日,即可送入皇陵。”
不远处的白绸微微飘动,似水似波,扬起堂内立香的气味,混合着棺木的木质味,令人不由得想到朽坏的木,湿滑的青苔,那是一种不似人间的气息。
太后眸光微动,抿了下唇,道,“皇帝给这孩子赐个名儿罢。哀家暂且择了个佑字,你看如何?”
他不甚在意,“就依太后的意思。”
太后见他态度随意,便进一步道,“这孩子是听雪留给哀家唯一的念想了,不若就养在哀家膝下,若送去程家,反是不好。”毕竟程家自个儿都乱着,谁还顾及一个吃穿无法自理的婴孩。
闻言,他眉心微沉。宫里倒是不缺一人的吃穿,只是这孩子却万万不能养在太后膝下。
太后对自己的孩子总是过分溺爱,最终导致先三皇子犯下如此滔天的罪行,又将昭容惯成这般的目下无人,想来是不懂教化的。
太后得了这孩子,待他大些后,会与他说些什么可想而知。姜怀央不会容许三皇子那样的事发生第二遭。
“太后所言有理,的确不能送回程家。”他附和道。
“那……”太后面上一喜。
“但宫中殿宇如此之多,也不能光您做这决定。依朕看,不若叫佑儿自己抉择的好。”
此言一出,众人心思各起。到底是半个天家血脉,待其长大了,也算是个依靠,何况,宫闱中的几个妃嫔,大抵是膝下无子的命。
这会儿佑儿正混扯的白荷的头发,初生的婴孩,气力却不小,竟将白荷的头发生生扯散了几绺,疼得她泪水汪汪。
白荷怕动坏了他,只好任由他扯着,一面口里哄道,“佑儿乖,来瞧瞧,你欢喜哪位主子呀。”
佑儿哪里听得懂她的话,一双眸子滴溜溜得转。
站在白荷身后的正是阮玉仪,可巧她独独留下的一只簪子上边有珠穗,动作时,那穗子就轻轻摆动。看得佑儿嘴角一咧,哼哼唧唧地就要伸手去抓。
她见他看得欢喜,微微歪头,让珠穗晃起来,这孩子果真笑得更欢了。
随着佑儿的反应,堂中一众人的目光都汇在了她的身上。
她注意到,怔了怔,抬眼对上姜怀央的眼眸,“陛下,臣妾不知如何抚养……”
“无妨,”他道,“届时自会派了乳母去。”
于是此时便敲定了下来。有人替她欢喜,也自是有人暗恨。但于她来说,虽说是稚子无辜,但一思及这是程行秋与昭容之子,心中难免膈应,顶天了也就是不会迁情于他罢了。
若要她来养——她甚至恍惚觉着自己都还没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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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果真多给长安宫拨了个乳母来,姓黄。这黄嬷嬷年岁不大,还不到而立的模样,相貌端正,加之身形丰腴,却是别有一番韵味。
黄嬷嬷是乡下给找来的,心思单纯些,不拘礼,言辞间难免粗鄙,但也还好相与。
她将佑儿的一切事宜都揽了过去,什么都不消阮玉仪烦心的。
这个阶段的孩子总是一天一个样儿,小半个月过去,就比方见到时灵动知事了不少。总爱瞧着阮玉仪笑,胡乱挥着小手要她抱。
一抱起来还没个完,但凡有点要放下的意思,他就开始皱巴着小脸开始装哭。直至她拿来了先前装了铃铛的镂花球来逗他,才又被转移了注意力。
这导致阮玉仪都疑心,他大约认得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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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晌午大错,乳母照旧搂着喂奶。
佑儿也不知是怎的了,发了狠下口咬她,虽没生齿,却能将人都咬得发红发紫。乳母吃痛,差点没丢开他,所幸木香上前将他接过。
他一双黑葡萄似的眸子瞧了阮玉仪会儿,大约是觉得她没明白自己的诉求,吊着嗓子哭嚎起来,偏生还没有泪。
她看得好笑,那指尖戳了一下他的脸蛋,很软和,“怎么还晓得假哭呢?”
乳母笑道,“小公子是个机灵的,像我们那儿这般大的孩子,估计还只会吐着泡玩。”这话自然是奉承,阮玉仪也没放在心上,只听一耳朵就过去了。
但佑儿今日却有些焦躁模样,原是拉着木香的手指把玩,忽地小身子扭了两下,又上嘴咬人。
木香一惊,想将自己的手指取出来,却又不敢用力。
阮玉仪只好上前,稍捏住他的脸颊,让他松口。木香这才得以脱身。
正在这会儿,外边有宫人来报,道是容嫔来了。她将佑儿交还给乳母,“快请。”一面又着人为乳母备了伤药来。
因着宫中正在办白事,容嫔也是一身素衣,逆光含笑走来,周身盛气凌人的气韵一如从前。侍立的宫人纷纷欠身行礼,神色恭谨。
阮玉仪不由也弯起了唇角,上前扯住她的衣袖,“姐姐。”
她见了礼,才轻轻嗯了声,“来妹妹这处小坐,一个人待着闷得慌。”
“可巧佑儿醒着,姐姐不若瞧瞧去。”阮玉仪说着,便挽着容嫔的手入了内室。
佑儿闹一阵好一阵的,这会儿又是笑眯眯的了,一双黑珠子似的眼睛盯着人看,胡乱舞着白嫩的小手。
容嫔微怔,将一根手指递过去,他果真一下就抓住了。他的手很温软,小小巧巧的,手心却是红润得厉害,像是什么小动物的爪子。
小孩的温度一直由她的指尖,蔓延至她心口,使得那处都软了大半。
眼见佑儿又要抓着人的手指往口里放,阮玉仪在他手腕处轻轻拍了下,“可是饿了?怎的总盯着旁人的指头。”
她侧首向容嫔解释了两句,又道,“这孩子咬起人来可凶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