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姊弟相逢
襄阳城内一酒楼雅间,一温婉端庄的中年美妇人坐在食案一侧,身后丫鬟与嬷嬷数名,皆低头侍立。
忽一小厮进门通报,妇人听了马上传唤来人。她一双眼眸着急地看着门扉,直至一八尺男儿推门而入,她终禁不住喜悦上前,攀上了男儿的双手,激动得欲落泪,道:“亮儿,我的弟弟!好久不见,大姊甚是挂念你,你近来可好?还有,均儿也还好么?”
姊弟相聚,诸葛亮也甚是感怀,亲昵地回应道:“有劳大姊费心,我们一切都好。”
诸葛大姊仔细瞧瞧他二弟,虽然这几年长高了,但比起从前亦瘦削不少,她颇为担忧地摸他的脸,愁道:“你看你,学什么隐居山野,山中物资匮乏,想来定是吃不好又睡不好,唉……你消瘦了啊。要不要大姊给你送些钱财衣物?还有,你今年也二十有二了罢,婚事也该想想了……”
“咳咳咳……”诸葛大姊的热情太盛,诸葛亮有些招架不住,尴尬地回避着这些乱七八糟的话题,正色道:“大姊,我们还是坐下说话吧。”
诸葛大姊方才想起招待不周,当即迎合道:“对,快来坐下,看看这菜色可口否?你要多吃点啊!在山中生活定是很苦了……”思至此,诸葛大姊禁不住愁眉,言:“都怪姊们嫁得早,难照看两位小弟,你们在外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诸葛亮顺着落座,见满桌都是山珍海味与美酒佳肴,虽然有些夸张,但始终是大姊一番心意,他也乖顺地接受了。只是,他向来不愿听到姊姊自责,于是认真解释道:“是弟弟喜欢在山中居住,与姊姊有何干?何况,隐居山野之乐趣无穷,非常人可道哉,晨起陇亩高歌,暮来饮酒赏月,闲时还可拜访老师与同学,一齐畅谈学问,弟弟觉得很快乐,姊姊无须担忧。”
“唉……话虽如此。”诸葛大姊长长叹了一口气,愁道:“可你这般,无职旁身,无妻照料,寡身于野,终究不行。你不想要闲职,可这妻,你总不能不娶吧。”
诸葛亮嘴里含着菜,惊得差点喷出来,好不容易咽下去,横着筷子指菜,仓促道:“大姊,这菜好吃。再不吃,凉了浪费,喏。”说罢,他殷勤地给大姊的碗里添菜。
诸葛大姊见他这般油盐不进的模样,真是恨铁不成钢,怒而拍桌,哭诉道:“我的好二弟,你莫要再糊弄我了。上次见你,又是这般托辞,你倒是爽快点告诉大姊,你喜欢怎样的女子,好让我去给你物色呀!上回大兄寄信来,说他在江东都已娶妻生子,你倒好了,二十有二还不成婚……若被大兄知道了,定要指责我这个做姊的考虑不周;还有父亲在天之灵,也会骂我这个做女的不孝,呜呜呜……”她说到动情处,从袖中取出丝帕,一个劲地抹泪。
又来了……诸葛亮失望地放下筷子,俊容一脸无辜,安慰道:“大姊莫要伤怀,都是弟弟不对。实则,娶妻求淑,亮不在意女子之容貌美丑与身份高低,只求才德与亮相配,可纵观荆州,岂有如此奇女?”诸葛亮叹了口气,感伤道:“非亮不娶,实则无人能与亮相配啊……”诸葛亮本就生的俊美,此刻为求贤妻而愁眉不展,任哪个女子看了也不忍细责于他。仿佛不娶妻不是他之过,而是全荆州的女子之错,错在配不上他这个天纵英才。
然而,这番把戏,骗得了第一次,骗不了第二次,诸葛大姊早对二弟的花言巧语免疫了,这两年来(古代男子法定结婚年龄20岁)书信催过,当面催过,明里催过,暗里催过,可她二弟就是没有成亲的打算,真是气人。她用筷子敲打他的手,咬牙切齿道:“小子,莫要眼界太高了。真当这天下没有与你匹配的女子么?大姊就不信了,若荆州真出个才女,定拉你去婚配,到时莫要再诸多借口!哼!”
“嗯、嗯、嗯,一切听大姊的。”诸葛亮一个劲地点头,微微笑如春风,乖巧得不能再乖了。然而,姐弟一场,诸葛大姊岂不知他都是装的,实则她说的一句也没听进去。罢了罢了……
诸葛大姊饮了一杯茶,语重心长道:“明日,我又要随你姐夫(剻祺)回房陵了,有什么要说的,或要我相助,便告诉大姊,日后,我们姊弟又再难相见了,唉……”
“真是知弟莫若姊,实则,弟弟确有一事相求。”诸葛亮诚恳道:“听闻荆州府上藏书众多,亮欲寻一册书,不知姐夫大人可否引见?”
诸葛大姊一听,当即皱眉,数落道:“研究书上学问又颇为上心,怎不见你对成家立业上点心。”
“咳咳,是弟之过,饶了我吧。”诸葛亮又是一阵低头赔罪,表情无辜极了。
“罢了罢了,实话跟你说吧。听你姐夫说,最近荆州牧(刘表)卧病,大小事务无不经蔡夫人(刘表老婆)决策。何况,借阅荆州府上书册,乃内事,更要经过蔡夫人的同意才行。而,剻家与蔡家,皆为荆州豪族,此消即彼长。如今,借书一事,恐怕要靠你自己了。”
但诸葛大姊也并非完全不管,她让丫鬟取了盒银子,交与诸葛亮手中,嘱咐道:“听闻,这妇人极端爱财,你拿着这些银子去求见,应该不会为难你。”
诸葛亮接过银子后,俯身拜谢,却被诸葛大姊一把抓起,急道:“好啦,你我姊弟之间何须言谢。你若真想谢我,赶紧完事,给我去成亲!”丫鬟们听到自家主母又在咆哮着催诸葛公子成亲,皆禁不住偷偷捂嘴咯咯笑。
诸葛亮抱着小匣子从容站起,剑眉微颦,唇边苦涩,俊容无奈,侧头思索:姊呀,你弟弟不就正忙着讨好你未来的弟媳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