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宫内,谷怀五正和莫凌七下棋。
一副棋盘,两个人。太阳应该是从西天升起了,他们难得这样和谐。
“五少,七少,有一封信。”一手下来禀告。
“哪里来的?”
那个回答很慎重“送信的人是个肥胖身材,他说太子的信。”
谷怀五跟莫凌七相觑了一眼,接信拆来看,莫凌七的表情像冰雪凝固了,哑口无言。
谷怀五从他的表情略知一二,燕王兴师动众地去太子府捉拿慕青衣的事情,他们不是不知道,想必这封信是太子的通风报信。
“老五,再不下手为强,你将要再无路可走了!”谷怀五指着上面的棋谱说,他为白子,莫凌七为黑子,白多黑少,白子攻围黑子,险象环生。
莫凌七反应过来,思索自己的棋盘后笑道“老七,车到山前必有路,话别言得太早。”说罢举手将棋子一将,钻了漏洞反败为胜。
“果然,棋高一招,可所谓出棋制胜!”谷怀五满意地笑了,落下一子,言有所指,“这棋盘,千万个子,千万条路,马走日,象走田,车直走,炮翻山,若有些人走了不该走的路,你觉得此人该如此处置?”
莫凌七答道“自古楚河汉界不相犯,若犯,则追之!”他递过书信,“雄鸟若无翼,好似群龙无首,恐腹背受敌,你觉得接下来该作何打算?”
谷怀五一落子,棋盘上又变了风向,他死死咬着莫凌七的黑子,莫凌七一看不妙,忙要收回刚才的棋子。
“喔?落子勿悔。”谷怀五慢悠悠地提示。
莫凌七不甘心认输,摆手巧言说“罢了,罢了,我今天就让给你了!”
“可有些东西,有的人学不会让,棋盘非江山,我们必须全力站在正确的立场,一步错,步步错。”
哒哒的微妙落子声传来,他们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莫凌七从前不喜慕青衣,如今却坦然接受她做主宫之位,那是因为莫凌七骨子里对日月宫忠诚。既然之前改不了慕青衣做主宫之位的事实,听命于晏庄,效忠于慕青衣就是效忠于晏庄,同时更是效忠于日月宫。
不逆叛主宫,永远是日月宫的第一条宫规。
目前为止,还没有谁违反过这条宫规。
慕青衣自被燕王关在地下宫以来,不论睁眼或者闭眼,每天都是漫长的黑暗,跟囚禁人的地下宫一样,永无止境的黑暗;跟日月宫一样,不见一点光明。
三种黑暗,一个比一个肮脏强烈。
不同的一点是这时候的慕青衣不觉害怕,因为她深知,燕王没有得到神天石的下落之前,没有人敢要她的命。
“咔擦”一声,慕青衣听见牢门有响动,她以为是燕王来了,却听见苏诠的还她的声音。
“青衣,青衣…”
慕青衣以为自己幻听了,直到手上触碰到活生生的苏诠,正要问“你怎么来了”,燕王的阴阳话响在耳边。
“让你们叙叙旧,商量一番再找本王定夺也不迟,只是,千万要商量好了!”
燕王阴森的笑容加重了话音,衔接着离开的脚步声。
慕青衣抓着苏诠的手问“你怎么也被抓进来了?”
“你在这里,我怎能不来,燕王居心叵测,我怎能任你落在他的手里。”苏诠的回答,就跟在自家说话一样轻松。
慕青衣明白,若现在换被困的人是苏诠,她定也奋不顾身来救,只是她更宁愿苏诠不来。燕王这人,不谈一份不平等的条约他是不会做出让步的。
“你答应了他们什么条件?”
“燕王要我拿神天石换你。”
苏诠的回答没有让慕青衣感到意外,神天石像广阔的深渊,想把所有人拉到它的怀抱里粉身碎骨。
为了日月宫的使命,晏庄的遗言言犹在耳,慕青衣断然不依,使出一掌欲自伤“倘若你因我向燕王交出东西,我与罪人有何不同?日月宫奉命保护神天石不落入奸佞的手,作为日月宫主宫,我定当不能让你胡来,否则我这条命,宁愿葬身在这里!”
话像誓言一样坚决,慕青衣的态度坚决凛然,苏诠好笑又感叹。
让他好笑的是青衣如此较真,对付燕王那种小人,以真话相待是多余的;
感叹的是,日月宫真不是他想的那样不仁不义,为非作歹。
那些认为日月宫邪恶的人,若是听到此时日月宫主宫说的话,他们也会大吃一惊,像苏诠一样又喜又叹。
苏诠阻住慕青衣,悄悄说:“对付燕王,必须小人对小人,待会我同他虚与委蛇,你只需跟着我走就是。”
“你的计划是什么?”慕青衣真担忧苏诠空口大话,毕竟苏诠几斤几两的功夫,她还是知道的。
苏诠握紧了她,没有回答,笃定的眼神就是回答,即使青衣看不见,可她能感受得到。
苏诠扶着慕青衣走出地下宫,燕王早已派兵在出口处“接待”他两人。
“怎么样,都商量好了?”燕王一句话,能让在场人阴寒侵骨。
“我愿意交出神天石。”苏诠爽快说来。
燕王眼睛眨也不敢眨,倒要看看苏诠怎么拿出神天石,第一眼看到神天石又是什么样子。
苏诠低头,解腰间的玉箫,扯着一根玉穗,解开缠绕,缠绕解开,搞得好半天又吃力。
“这便是你想要的神物。”他扔过去,燕王稳当接在手里。
那只不过是一把优于常物的玉箫,燕王看后觉得平淡无奇,哪里像传说中的神天石,大怒“你这小子,拿把破箫就想糊弄我!”
“我不骗你,石箫合一,如何不是?”苏诠斜眼回答,意在测试他对神天石知道多少。
燕王仍觉苏诠不可多信,认定了自己被人糊弄,下命让人把刀接在慕青衣的脖子上,再深一点,她的血隐约可见。
“我不信的话拿给我,我证明给你看!”苏诠旋身夺箫,两下子身手,神不知鬼不觉地做了个不动作。他的速度太快,大家都只盯着他的脸,没有盯着他的手。
苏诠嘴角浮起一丝奸笑,他跃身凌空,拿髓箫吹奏琴玉郞谱的曲子,箫管金闪,熠熠生辉。
大家看得睁不开眼睛,纷纷掩袖遮挡视线。
慕青衣被苏诠的髓箫光芒刺了眼,眼睛也快要睁不开,闭眼再一睁,眼睛里有了苍穹的倒影。她看到的云,依旧那样洁白,故人的样貌,依旧没有变化。
燕王见那箫有别的蹊跷,心生后悔,又怕苏诠耍别的滑头,亲自抓住慕青衣威胁“你若有其他不该有的心思,我一扭手,她可就气断命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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