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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白泓睡前回想端倪顾颂踏实守城

  他低估了宁潜,也低估了乞伏陌。

  半个时辰前的馔香阁,隐秘二楼的单间楼下这里,白泓吹灭了灯盏静静地坐着。

  白泓心内急切想知道,宁潜究竟把太乐署内不常用的礼器用在何处?那种红杉木的凤首底座边缘是用黄铜丝加固的,他怎么做到让这琴需要“开合”来整边刨?

  听见鼓声停止的间歇,欢笑声持续,乞伏陌对宁潜说:“潜,你说的今夜最刺激的应该不只是这么一面鼓,让我拽着这些木头们跳舞吧?”

  白泓听了勉强提振精神听下去,他知道宁老鼠翁婿今夜不会如此奢靡就完了。

  果然,“啪啪啪”击打手掌的声音大概出自宁潜,古陨伴随着竹笛的空灵,那类似铃铛哗啦声响的吊饰。

  白泓耳中的分辨应该是白容那夜在榴花红叶村遇见的那女法师,这是她那高过头颅权杖顶端的装饰。

  果然,那女人宛如天籁般的嗓音格外缥缈:“高贵的人,让我为你占卜一次吧!”她的鞋跟是羊面颊骨的独特“衮,衮”声,这女人似乎是想摆一次大的氛围,她的声音转换为铿锵有力的引导:“这鼓,可不是普通的鼓,它能预知你的未来,未来你的子嗣情形。”

  跟着不薄的楼板,白泓能听到楼上空气凝固了二十息,仿佛是所有人都不呼气了。乞伏陌似乎被这女人的声音魅力给震撼了,他语气低缓问道:“愿闻其详!”

  女法师鞋跟“衮,衮,衮”,似乎是换了个占卜的方式,反正白泓看不见,那必定不是那晚对待白容的那种权杖式。白泓这里连个灯也没有点,他站上桌子把耳朵贴近顶板,听见那乌桓女法师对乞伏陌说他的大运就要来临,若这座城有巨大的风云变幻,到时候就是乞伏陌的大运降临。

  她说她夜观天象,天狼星回返,乞伏陌听的入神,宁潜根本也没有插话一句,直到让人送走了这女法师。

  白泓听得宁潜轻声对乞伏陌:“民间高人,不分雌雄,玄机已告,就看殿下怎么部署了。”

  “我部署了足够的军粮,既然玄机到来的恰好,那咱们粮草先行,就看你的做法了!”乞伏陌拍拍宁潜,他们此时急切商议起来。

  乞伏陌依靠宁潜赞助,宁潜用倒卖珍藏古礼器的钱,这是能支付以私用铁甲兵从南夏过来驻扎的费用。宁潜沉声应道:“殿下只管行事,至于这周折,就让老夫去承受,当然,我也听说你打了我的月如。”

  宁潜区区一个老乐丞,乞伏陌是没有想到他竟然能为他找到那么多资本,这个岳父是他意外的惊喜,管他做乐逍遥还管他的前程铺垫。

  他打他女儿宁月如,那是因为他厌倦了也不喜欢了,他反正在最焦虑时候认识的宁月如,他的焦虑来自乞伏植。

  此人十年前回归乞伏氏王廷,样貌伶俐行事乖巧,父王对他保持的期望很大,赐予他和曹子建同一个字就叫他植儿。

  乞伏植到后来是文能吟诗带动朝野的儒雅风气,武能和历经风霜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大王子乞伏志平手。

  他在乞伏植到来的那一年,母子二人明确地感受到了威胁,凭什么他乞伏植明明没有母族依附却还能获得那么多人赞赏?

  同样是父王的儿子,父王一直都很疼爱他,就因为阿植的到来,原来属于他的那份关注被分去了一半还要多。

  他们可以说史学说兵法,唯独他站在一旁永远都是无话可说,说不到一起。而那个乞伏志作为兄长,他一个守城就至少半月不入宫也不多看他这个王弟。

  他想亲近人家,人家连个应声都不应呢,这份被忽略的痛苦,他心里能说的人是他的母亲,可他母亲宁愿选择习佛经也不再过问他们父子的所有。

  因为宫里有个女人冷月淑是父王的心头挚爱,她的话能顶大渊国的半边天。

  他本来期待宁月如也能和冷月淑一样呢,但这女人为了她爹宁潜里外不分,他懊恼地打她,打她不懂事地干扰他消遣白容。

  既然他的宁岳父问起来了,那他就用常用的敷衍方式张着两排白牙笑:“哦!潜啊,月如的事儿是我们之间的嘻闹,我派侍卫出宫找她去了,你别听外面人们胡说乱传喔!”宁月如走时候,他是真的指派了他的近身侍卫追寻去了,记得乞伏伽罗还笑他:“你就不怕你的月如和侍卫相好?”他笑的更是天昏地暗了。

  白泓很厌烦他们翁婿说这些对他没用的。

  宁潜语调郑重:“殿下,你无论喜欢与否,对待月如都必须重视她,我栽培她费了很多功夫的。”

  礼乐门里,家道殷实的谁不是把闺女往汇雅学馆送啊?像是白容,小时候在白家可是跟着白泓在家里请来的夫子那里学圣人的字呢。

  宁潜栽培女儿就是用来结交贵族的门槛,乞伏陌虽然很一无是处,但好歹也是乞伏力的儿子,攀着三王子身边来的高官们不少。与其别人争先恐后地凑近了,不如让他宁潜一个人亲近他乞伏陌,他下的本钱是女儿,获得资源可是隐藏在大渊两川八郡的大好河山。他就算不用想多么远,他想未来二十年内跌宕更替的河山掌控权,那很有可能会有机会落入女婿手里的,有些人文韬武略品德上乘,比如乞伏植,有些人声名大义很富有鞠躬尽瘁的责任心,比如乞伏志。可这些原因,在宁潜看来都未必是有运气执掌河山兵权的人选,他们不够狠可这乞伏陌是能六亲不认的那种。

  这一夜,回到白家躺在大屏风内居室床上的白泓,他算是反复琢磨出来宁潜的用意了,他无非就是图谋乞伏陌贵族血统背后的双向利益。

  戌时三刻,白泓从馔香阁内窗看出去大门外,那乌桓女法师权杖颜色成了紫色的,她头上鸦鬓高耸又是另外一副异域神秘女巫的装束。

  这女人之前纠缠上白容,现在又来这里和稀泥,这和泥巴的工钱还是宁潜给的,他把这女人装饰成了用话术催促乞伏陌巩固前程思想的引子。

  此刻,他的泓芳居大正屋里,因为白家没有戌时后使唤奴婢的习惯,管家白二的老伴给送来了一盏灯和几样干果。

  白仲融白季旺两兄弟面对面而坐,石轨看着白泓身着寝衣从内居室出来,他略带惆怅望着外甥:“我和你阿夜叔就怕你在乐署又得罪人呢,那个宁潜,你可别又像昔日那样奚落对抗。他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据说,三王子和他之间很多事儿连着的呢!”

  白仲融的酒一上头,他那耐看的俊逸脸庞红成了彻底,神色不像昔日那样郑重:“对,那老小子脑袋据说就是司南,方向感很准的,别怪你二伯我没有提醒你哦!你们太乐署,他宁潜是实际上的掌舵者,他懂的事物多,那个谢熙就算如今归隐了也依然和宁潜纠葛不完。”

  白泓当然知道白仲融说的这些,但这人此刻难得没有因为白容高贵地出嫁而用鼻孔看人。他耐着性子:“二伯,这我知道,他们才是琴瑟和鸣,主外的是谢大人,主内务的是宁潜。”他讨厌宁潜还要在别人面前把这人粉饰的正常美好,白家长辈对太乐署是抱有崇高期望的。他故做轻松一笑:“二伯是看出来什么端倪了吗?我目前是还看不出来,就是按照尚书令大人的指示行事。”

  白仲融尚未酒醉,眸光颇感到意外,这个侄子果然和他爹不一样,说话虚实掺半,顾家小子昨夜因为他的婢女被白家婢女给拐带走了。他们所有人都等着看他怎么张扬地发脾气大闹一场呢,但如今此刻他倒还能笑出来,可见是真的成熟了。白容今日回来娘家忽然说了句,我阿兄果然看人很有一套,他说我不适合乞伏植,你们看我可不是吃亏吃到闷着了吗?

  他女儿白容彻底变了个人,可他没办法不答应她当初的想法,她看上了乞伏植,硬是让人家透过她的姨母们牵线。婚事成了又跑回家来说她想念谢无心的真实,王室与礼乐门子弟,二者本来就不是同一门第也自然性情差别很大,她选择的男子乞伏植并非纯粹的爱恨分明的人。

  可他这个当爹的问她受苦了没有,白容又说没有。

  白季旺石轨看着白仲融手握酒盏自己斟着饮,就连白泓的问话都没有应,他们主动忽略他对白泓说:“你阿夜叔傍晚进宫去了,公主殿下说他会派人找顾颂,就让高手到广武军中用偷的也要偷来给你送到咱们家来。”他昨夜和今日正午看到外甥眼眸绷的圆圆的,那份重视看起来就是感情好的不能分开的。他怕说的话不能安慰白泓,就对白仲融说:“二老爷,皇贵妃娘娘不会忘记咱们白家的对不对?”

  人家冷月淑一场上元节评乐就已经把大王重新收复了,人家惦记白家做什么?她位份在宫中已达到无人可比的高贵,人家也该避嫌不会再踏足白家的灰雀巷,他阿舅这是自作多情还以为人家重视情谊呢。这世间最荒唐可笑的就是,男子总也以为女子非男子不依,多情就是礼乐界的舞曲人家女,可他石轨不知道,你踏足人家门前的时候也是你被利用的最彻底的时候。

  这时候,白仲融脸色是麻木的,什么话不多说,就是饮酒。白季旺也劝酒石轨,石轨没有再罗嗦下去,他跑的地方多,见识也多,往后的头顶光环又多了一个太乐署大乐令的舅父。那些士族中有名望人家的少妇,透过家大门缝隙就会留意他这穿戴齐整又好看的中年男子,而他昂头欲迎还迷蒙的伎俩又不知道有多少艳丽妇人为他痴迷。

  几个男人喝酒慢慢地叙着夜话,其实这时候,每个人身心都放松了下来,能说的话也显得疲软。石令婉推开屋门掌灯进来,劈头就问儿子:“你身为太乐署的堂堂乐令,你就不该到西城的四合营那里,那是什么地方?很危险很容易出事儿的。”

  白泓是不能对他娘说什么,亲自送着他娘回到惠心院内歇息了他才走回来躺下。宁潜今日在乐署内室里说的那句狠话:“我是不会悲伤,但我会让别人因为我而悲伤。”这些话在此刻来咀嚼,白泓不能再掉以轻心,决定明日继续暗访,还从四合营那里。

  在相距大渊京城一百里的广武城,府兵们坚守的外城墙内,顾颂终日都不说话,身旁执兵旗的瘦高个用旗杆捅了捅他:“喂,书生,你没有娶妻也没有家人吗?我有的。”他们从昨日就这样称呼顾颂了,顾颂来投军时候就说是个书生,因为这个外城内识字的兵很少。他仅仅看一眼执旗的兵,还是不说话,这瘦高个又说:“看你来了这里就剁了大渊兵三个了,我还没有见过哪个读书人这么勇猛的。”

  他对师兄没有恨,他恨他的不周详,还不够世故不够在世间行走的本事,铃儿那么小的丫头和他亲如兄妹。小时候,他想过那或许就是他的妹妹,因为他们走出去并没有人认为他们是主仆反而以为那是一对兄妹。他们有酷似彼此的大眼睛,双眼皮大大的,如果没有了铃儿,那他在大渊国就算是当官了也日子过不安稳。

  他投军就必须要杀敌,杀的敌人是企图冲破这道山隘到达街亭,然后长驱直入凉国心脏腹地进攻凉州,要将那精心维持了近百年的安宁粉碎的大渊侵略军。他作为大凉的好儿郎,身边亲人被拐走,他不能让白家再继续为他担忧为他操心,那么他总该为故国做些有用的,挡住入侵者,保护安宁的大凉不再让外敌觊觎大凉的疆土,他到了这里的昨夜很痛快踏实就在窝棚里入睡了。

  师兄,原谅我不能陪你在大渊过一起的弹琴奏瑟的日子。我有我的抱负,不一定是雅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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