蘅芜小筑里,不时传出姑娘们的笑声。
天色渐暗,见天边雾色蒙蒙,应当是那边的天下起了雪。
温时娇玩了许久,感觉浑身都舒坦了,爽朗笑道:“快快回罢,若是等会子大雪封山,可是不好回了。”
听她这话,几位姑娘纷纷起身,众人一同往外走去。
与她们道了别,温时娇上了马车,马夫扬了扬鞭子,抽在马屁股上,马儿吃痛,往前走着。
温时娇坐在马车里,手支着脑袋,闭眼假寐。
玉黛坐在她身旁,含笑看着她,心里松了口气,这下,总算是将那心里的郁气都吐完了罢?
回了静姝苑,少女就嚷着饿。
挽青麻溜的下去吩咐晚膳了。
“玉黛。”
少女倚在软榻上,突然出声。
玉黛一愣,随即立马反应过来,“小姐有何吩咐?”
“你去将那梅子酒温一温,待再晚些,我拿来吃几口罢。”
温时娇嘴角挂着一抹笑意。
玉黛见状,想了想,嗳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自那日温如白的意外出现后,屋子里无论如何都会留一人守着温时娇的。
如绛皱着眉头走了进来:“小姐,大少爷...来了。”
少女本是在假寐,听她这样说,唰的一下睁开了眼,冷笑一声:“他还有脸来见我?迎进来罢,我倒是想看看,他想说什么。”
温如白走了进来,一段时间不见,他却是沧桑了不少,整个人都散发着阴冷的气息。
“娇娇。”
温如白见少女身姿婀娜,眼里闪过一丝复杂。
如绛与秋白一脸警惕的守在少女身前。
温时娇却看也不看温如白,冷声问道:“大哥今日来寻我,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温如白见她这幅态度,心里一抽一抽的痛,那个拉着自己的手撒娇的姑娘,到底是因为自己,同自己生分了去。
“娇娇与我,竟是生分了去。”
温如白扯了扯嘴角,寻了一处地方坐了下来。
温时娇却是冷冷的睨了他一眼,眼底是彻骨的寒意,“怎么?你还想我扑你怀里?我都嫌龌龊。”
这话颇有些重了。
温如白额角跳了跳,咬着牙开口:“娇娇...你怎能如此,我好歹也算你兄长。”
“这时候想起来是我兄长了?你脸呢?出去了一遭,脸皮就没了?”
少女语气犀利,话里带刺,隐约带着几分嘲讽。
听得温如白头疼,他倒是没想过,少女这般厉害的一张嘴,有朝一日,竟是会对着自己。
温如白抿抿嘴,想起那人对自己做的手段,心里不住的往下沉:“我知道是我做得不对,伤了你,也伤了我们之间的情分,不过,我想提醒你。”
他抿抿嘴,又道:“祝庭山...不是个简单人物,他接近你,定是别有用心,你可要小心提防。”
温时娇不说话,温如白见她如此,长长的叹了口气,“我便要出远门了,这番要去东都,定是许久见不到的,你...你自己保重身体罢。”
说完,见少女没有反应,便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用了晚膳,温时娇倚在软榻上沉思,过了一会儿,朝如绛招招手。
如绛走到她身前,“小姐有何吩咐?”
“你且去告诉老头子,续弦之事她准备得怎么样了,这件事该提上日程了。”
少女神色淡淡,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如绛点头,应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小姐,小姐。”挽青挑开珠帘走了进来,一脸兴冲冲的样子。
温时娇笑:“什么事这般开心?”
挽青走到她身后,给她按起了肩来,“这次生辰日,是老爷和盛嬷嬷一手操办的,老爷让您给交好的姑娘递贴儿,让她们来参加您的生辰宴。”
少女眯着眼睛笑了起来:“他如今倒是得闲了?竟是有闲工夫操心起我的事来。”
挽青笑嘻嘻道:“老爷不操心您,还能操心谁呀,才刚,奴婢去盛嬷嬷那里拿了烫金贴回来,小姐何时兴致来了,奴婢便拿进来,给小姐写一写。”
“罢了罢了,你都这样说了,快些去拿进来罢。”温时娇转头笑睨了她一眼。
挽青嗳了一声,转身出去拿帖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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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毛笔放在砚台上,温时娇拿着帖子仔细看了看,见没有什么差错,便都拿与玉黛,“明日一早,你便亲自去送给各位姑娘。”
玉黛接过帖子,应道:“是,小姐。”
“小姐,您都请了谁啊?”挽青一双眼亮晶晶的。
温时娇笑:“自是素日里与我有过交集的,琳琅,徐姐姐,云姑娘,小婵,送月,香香,嗯还有那宋音音。”
宋音音就是上回赏菊会讨了温时娇一个人情的那位姑娘。
“小姐,怎会请她?”挽青诧异。
少女靠在椅子上,“我见她眉间开阔,想来心思纯正,不过脾气有些直,何况我欠她一个人情,与她交好,也不是什么坏事。”
听她这样一说,挽青便点点头,不再开口。
温时娇又道:“你去将温好的梅子酒拿来罢,晚膳前我让玉黛温好的。”
挽青笑着应道:“奴婢这就去,冬日里,吃点酒,暖和暖和身子,也好,也好。”
少女打发了丫鬟们守在外间,任由她们吃酒嗑瓜子唠嗑,她一人坐在里屋,喝着梅子酒,想着往日种种。
想得最多的,还是纪家。
温时娇一想到,心里就一抽一抽的痛。
不知道她与纪家兄妹,还有没有再见的那一日。
她的小鱼,本是那般天真烂漫,虽是小小七品官的女儿,但纪羡鱼自小被纪临渊保护得极好,心气也是十分高。
在如何的情况下,才会做出那不堪的事情来。
她一定很难受罢。
一杯一杯的梅子酒下了肚,肚里暖和和的,五脏六腑都被抚慰了。
还有纪临渊。
两人到底是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现在即便是无那男女之情,可十几年的友情,已是深深刻在脑海里,如何能弃之不理?
温时娇脑海里都是那日在明月,纪临渊看着自己的眼神,悲恸且深情。
心里又是一阵刀割。
忽然脑袋又是想起了今日温如白那番话。
“祝庭山,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温时娇苦笑,不管简单不简单,两人已经是互相爱慕,如何能回得了头?
何况,连温数秋都没察觉到端倪,这温如白是如何得知的?
罢了罢了,随遇而安吧,再过几日,便是自己生辰日了。
又是新的一岁,往事便尘封,万事向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