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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驸马

皇后生存手册 疯沓 6110 2022-11-07 10:36

  “娘娘,奴婢方遇着驸马爷,一个人杵在那梅园子里。”

  小环提着一盏无烟灯回来,却见许太医已经把那药箱子背上了身,感情自己是白跑了一趟,自家娘娘客客气气把人给送出了凤栖宫的院子,她一通火气没出可发,两指扯着袖口,就差没把袖子扯下来了。

  “小叔叔?他不是与怀隐长公主去拜见杨太妃了么?”

  凤栖宫离着梅园不远,崔玉正有事要询问这个风流倜傥的小叔叔,本还思索如何才能见他一面,谁知却是上天送上门的巧合。

  崔玉与小环入了梅园,崔驸马果然一人立于梅花树间,梅花落了满地,却未有人清扫,崔驸马长靴一半埋在那花瓣里,手持梅花枝,要是透顶再加上个花环,活脱脱就是一个桃花仙子。

  崔家男子,多生的女气,崔驸马继承了崔家传统,桃花媚眼又跟他那风流气纨绔的贵公子质完全相合。

  “崔承。”崔玉着小环在园子拱门处候着,踏步而入。

  “哟,这是哪家的仙子醉了,误入了凡世人间?”崔驸马笑,“还是我梦未醒,还在那王母蟠桃宴上起舞弄影,与仙女姐姐寻欢?”

  “你怎未随着长公主一并去喜福宫?杨太妃不是病了么?”崔玉向来不理此人轻挑。

  崔驸马在崔家是崔玉的小叔叔,是崔玉父亲的弟弟。然两人年岁差不过三岁,自小平辈相交,从独孤衡这里论起,此人还要称她一声长嫂。

  “我是怕我去了,杨太妃没有病,也得气出毛病来。”崔驸马耸耸肩,“谁让你小叔叔我年轻有为,才华横溢,又身蒙圣恩,抢了他好侄孙的官位。”

  “兵部左侍郎?”崔玉惊讶,独孤衡竟然选了他,而非同他一起长大的帝王伴读杨元梓。

  “小玉是越发丰盈翘楚了,与皇上龙凤般配,小叔叔真是羡煞。”崔承点头,算是应了。

  崔玉道,“我方才围着外面转过一圈,没有别人。我问你一事,你不可骗我。”

  “美人有惑,在下定知无不答。”

  “崔承,你何时站去了皇上那一边?”

  “小玉,为何如此问我?受君之恩,忠君之事,为臣为民,难道不是天经地义?”崔驸马将手中桃花枝扔落地上,“还是说,小玉不是站在皇上一边?”

  缤纷若白雪,清粉似微霞。串串丛丛,分分聚聚,正是那早春花尽时。

  仰望是生命蓬勃,低头却是苍暮迟留。如植物四季一年,周而复始地生长败落,大千世界,芸芸众生,有谁能逃开生命周期循环不止的沉浮错落。

  万物道理无情,经历艰难坎坷,未必是涅槃新生。如那严冬有寒梅,孤绝独立,开过了最凛冽的严酷,却在花儿应该含苞欲放的盎然春晓,零落成泥,碾为尘土,空余缕缕暗香缠绵难消。唯独,有了被才子相中,入诗入画的资格。

  崔玉不缓不急,说道,“我早该察觉,你虽不羁于俗流,喜欢四处沾花惹草,却不是糊涂,大是大非处精明的很。”

  崔驸马听的饶有趣味,起手手指摩挲唇瓣。

  “年前,你故意与怀隐长公主闹了一出,惹到太后那里,户部立刻就划了工部蔡大人十万两白银去修运渠河堤。”

  “小玉此线连得牵强。”崔驸马再折一根梅花枝杈,轻轻一挥,枝上残花飘落,划过他水袖长衫,腰间佩环发出刷刷响声。

  崔玉不怒,这小叔叔的皮囊,厚比城砖,迫他承认不易,她接着说道,“户部尚书赵岩为父亲门生,父亲于朝中反对此事,皇上有心无力。你这一闹,整个安城的人都知道怀隐长公主醋意大发,欲要同你和离。”

  “然后呢?”崔驸马问。

  “父亲好颜面,自然不愿这家门丑事张扬出去,越闹越大。安城文武百官,都知怀隐长公主最听皇上的话。父亲央皇上去劝他的的好妹妹,搬回驸马府,与你和好。”

  “倒是合情。”崔驸马打趣。

  “求皇上帮忙,父亲必然许诺出好处,正顺了皇上心意。”崔玉说,“你与怀隐长公主和好如初,皇上也如愿着工部修理运渠,皆大欢喜。”

  崔驸马低眉,“小玉说是,那便是。”

  “是为了怀隐,吗?”崔玉多问一句。

  崔驸马不答,却是笑道,“这些问题,小玉与其问我,倒不如去问你那好夫君。你要去大哥那儿告发我也好,捅到母后那里也罢,最差也就是被崔家以莫须有的罪状弹劾一本,去皇陵同瑞王哥哥做伴。还有,这件事,你那好夫君是主谋,我与怀隐,充其量是负责演戏看戏的。把他推进狼窝里,你会舍得?”

  “小叔叔,崔家待你不薄。你可知如此作为的后果?”崔玉语气加重,似在逼问。

  “百年老树,剪剪枝杈,伤不到根。”崔驸马玩味一笑。

  崔玉咄咄逼人,“没有了枝杈,空有树干,跟一块扎在地上的木头,又有何区别?”

  “木头唯等腐烂,而树干可焕新生。”

  崔玉抚掌,“崔承,原来你才是崔家,心最剔透的那个人。”

  竟然是这个纨绔子弟,与她想到一处。

  斩世家之弊,留世家之根,世庶同律同尊。在贵族族权与大渝皇权,百年间你死我活与水火不容之外,寻下另一条出路。

  崔驸马行礼告别,“小玉你贵为皇后,与我一个驸马私底下见面,恐有不妥。怀隐也该从喜福宫出来了,寻不到我,又该闹脾气了。”

  他不忘嘱托,“这女人么,最好别插手爷们儿的事儿,本本分分在内院里,生孩子养孩子教孩子,恪守妇道才为理。”

  “你与长公主,也是这般说辞?”崔玉从前也厌恶这般看不起女子的嘴脸。

  崔驸马长叹,“除了床事,我就从没拿她当过女人。”

  崔驸马转身欲走,崔玉跟上,几步行于崔驸马之前,郑重其事道,“我与你,志道同。”

  “小玉……难道那件事,你知情?”崔驸马眼中有疑惑。

  “什么事?”

  崔驸马忽而大笑,桃花眼光华绰绰。

  “就是我的金屋又藏进去一个美娇娘,你千万别在你那好夫君面前戳穿我。我应过他要一心一意对怀隐,但你也了解你小叔叔,性起难抒,滋味难耐。”

  他邪邪一笑,继续说道,“你既与我同道,小叔叔我一向仗义,绝不出卖你。再说……再说小玉你一夜御男无数,小叔叔我以你为荣。”

  崔玉之他故意托词,装作又嗔又怒,“滚,谁与你同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门口,小环探出前额,这是崔玉事先说好的暗号,有人靠近梅花园,以此示警。

  梅花园内阡陌交通,别有洞天,却只有一个拱形圆月门,崔玉来时已经查探了四周,无人跟着。

  想是怀隐长公主寻夫而来,崔玉与小环折小路离去。怀隐公主今早,与之言辞并不友善,崔玉还不想这么早就跟这个尊贵娇纵的长公主,开诚布公。

  她无疑是大渝最幸福的公主之一。母亲尊贵,兄长疼惜,无需远嫁他国和亲,更不用为江山社稷殚精竭虑。相公风流俊美,花心却专情。

  虽然,崔玉不知道,他为何要装作昏昏沉沉、无所作为的纨绔子弟这么多年。

  令崔玉更为惊讶的是,他托师傅所查的,崔世家在安城的细作名册,竟然设置百人,专门负责崔驸马府。若说因他与独孤衡连做一线的事,被崔家觉察,又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最明显的一点,是兵部左侍郎这个位子,独孤衡本欲答应国师,把杨元梓从刑部提上一级,崔驸马则是崔丞相极力推荐的。把忌惮之人推向高位,不是父亲的行事风格。

  该是与崔承言之又避之的那件事有莫大关系。

  凤栖宫暖阁,崔玉细细翻完细作名册,拿起一边红蜡,点燃书页一角。

  她无意统领利用这些细作助她成事,只是想知道,埋伏在她身边的,都有哪些人。

  敌明我明,谋定而动,出奇制胜。

  明火映出崔玉略有憔悴的面庞。

  “娘娘,御医院小双来传话,说李美人身体无碍,只是受了惊吓。我说柳美人也真大胆,明知殷美人与李美人怀着龙嗣,还敢招惹。”小环打来热水,洒下香薰花瓣,浸湿了手巾,为崔玉净手。

  “今夜皇上大概会留宿,我得罪了李美人,皇上准会来兴师问罪。”崔玉纤纤玉指沾上水珠,“着御膳房烧一壶柚子生姜黄莲苦瓜水。”

  “娘娘……”小环犹豫问,“这……能喝么?”

  “味道不怎么样,作用还待尝试。想来这一壶喝下,再大的火气,也能给我败下去。”小环咯咯笑了,又为主子叹息,主子舍了情爱,进了深宫,难道真打算与皇上保持这般有名无实的关系,直至孤独终老?

  崔玉想到今日试探李美人的脉象,心中一沉。

  近四月个的男胎。天公不作美,预料中最差的结果。

  一边是太后,一边是周妃吴妃,加上一个心思深沉的殷美人,她该如何作为,才能在尽可能少的牺牲下,既保下她这个帝王宠姬,又能让孩子顺利生下来,还必须打消太后,杀母夺子的想法?

  宫外,南北春闱,不日而至,这是帝王亲政后,首场恩科。

  独孤衡本欲要亲任主考,被国师与丞相力劝阻止,最后定下了观文殿大儒岑嶟宿为北地主考,年近五旬,学识渊博,未入仕时曾入崔丞相府上做过丞相府几位小公子的先生,与崔家渊源颇深,副考却出人意外,定的是独孤衡的伴读,国师杨雪狐独子,景佳十六年的探花,如今的刑部主事杨元梓。南地主考,则延续前年,主符考分别出于孙家与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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