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挺然茫然之色渐去，有些个恍然大悟的惊叹。
“果真是如此，你这不仅仅是做官之道，这——就算是帝王心术也不过是如此。”
陈舟吓了一跳：“别瞎说，让人听见。”
这个时候，涉及到皇权的事儿，那可都是要三缄其口的。
真要有人以这个名义把自己搞上去，那可就麻烦了。
这种数据统计，不仅是帝王之术，也是六部的统计之道，甚至锦衣卫东厂都会使用。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不可以外传——这些东西收好了，没有人会知道有这样的作用，只有你只晓得，而且你要熟练掌握，以后这事儿就安排给你了。”
陈舟语重心长。
柴挺然很是高兴，他追随陈舟出来，也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
现在不仅有了实缺的官职，还被陈舟如此信任。
没错，在柴挺然看来，能把这样的秘密告诉自己，那是莫大的信任。
这时候他就不像原来那么茫然了，陈舟提了一个头，他也是中了进士的人，这点儿还不难办到。
有了这个数据做基础，编组那还不是手到擒来吗？
柴挺然这边去忙，那边王硕也过来了。
所有的屋子都巡查过了需要修葺的，大概十之二三。
清吏司加在一起有百余间屋子，二三十间的屋子修缮，加上替换更新的东西，也不是个小开支了。
陈舟把这件事交给了小英子的父亲。
老头踏实肯干，而且，早年为了谋生，泥瓦匠木工多少都做过，就是不识字是个缺憾，可是不识字，并不影响他做个监工。
只不过关于干活的人，陈舟还有些个计较。
正忙活着，门口来报，青衣舫的谭老娘来了。
“那就请进来吧，我正在等她呢。”
谭老娘的到来，是早在陈舟的预料之中的，也是那天谈好的。
别的不说，青衣舫作为青楼行首，缴纳赋税可是大事。
具体要怎么弄，这是需要经过户部衙门背书的，不能说陈舟应了一句话，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因为这里面会涉及到其他行会赋税的问题。
简单来说，陈舟可不是仅仅拿酒到青衣舫来做生意的。
他是要拿着青衣舫打个样儿！
来的不仅谭老娘，连尹梦琼也跟着来了。
这倒是那让陈舟有些惊讶，他总觉得作为青衣舫，把头牌也弄出来抛头露面，总会有些不方便，又或者会有些不好意思。
这和在秦淮河画舫上跳舞可是两回事儿。
看尹梦琼的姿态就知道了，这一定是谭老娘生拉硬拽地弄来的。
事实也是如此，谭老娘就是指着这位头牌出头的。
既然能和郎中大人有渊源，那是无论如何也要利用起来的。
没准儿，郎中大人心血来潮，收了人也说不定。
不过这一进来，清吏司立刻有了一个小骚动。
不为别的，这青衣舫的人，居然能够到清吏司来。
谭老娘身为老鸨，来了也就来了，那尹梦琼可是青衣舫的头牌，秦淮河上大大的有名，许多人过眼都是要流鼻血的。
居然也来到了清吏司，不知道是衙门的荣耀还是耻辱？
刘成却不这么想，他可是知道的，当初，李岗可是费了好大的心思，才算是摆平了青衣舫。
进而摆平了青楼和秦淮河畔的商家，自己手里可是收获了不少孝敬。
秦淮河两畔的商家，那是户部税银的一个重大来源。
最主要的，青衣舫牵扯到了方方面面——刘成突然想到，难不成，这陈舟不是为了去玩耍？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新官上任三把火，在外面烧的太是地方了。
难不成有高人指点？
刘成阴谋论了。
果然，尹梦琼和陈舟两个人又在屋里呆了大半天。
陈舟是把她当做朋友来看待，自然就要交代一下诸如如何运作这些事情。
具体的一些该注意的，都写在了纸上，让尹梦琼拿着去具体操作。
光说这些事情，就说了大概有半个时辰。
连户部的人都开始探头探脑了，这郎中大人有点不像话啊！
到最后，别说这些人等得心焦，连柴挺然都想去敲门了，这不像什么话啊！
瓜田李下的，孤男寡女的，可是谭老娘倒是一片云淡风轻，一点也不担心自家姑娘吃亏。
就在一边儿坐着喝茶，柴挺然最终还是忍住了，他相信陈舟，必然有自己的用意。
刘成的脸色倒是好了许多，看这架势，还是难过美人关啊！
“多谢大人！”
尹梦琼出来了，把手里的纸拿出两张，递给了谭老娘。
谭老娘接过，她却是识得几个字的。
这一看，脸色却有些难看。
尹梦琼拿出来给她的这样一个数字，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这银子的数目，已经比当初户部的赋税加上私下的孝敬还多了。
这不得不使谭老娘有些郁闷，因为这已经超出她的底线，如果是这样的话，青衣舫何必出来站队呢？
其实她之所以带着尹梦琼过来，就是希望这次陈舟让青衣舫牵头的话，能在中间获得些好处。
可是这赋税不降反增？
谭老娘想了想，最终还是忍不住：“大人，我不知道你和我们姑娘是怎么谈的——可是，这个数目，青衣舫拿不出来啊！”
“嗯，老娘这些银子拿不出来吗？”
谭老娘语塞，倒也不是拿不出，可是，没占到便宜啊，再说，可还有私下的孝敬呢。
“这之前交银子的时候，可是都有的——这里边儿，大人的孝敬，也包含了吗？”
谭老娘豁出去了，这要是再有孝敬，青衣舫反倒亏了。
“呵呵，”陈舟云淡风轻的一笑，“我不要孝敬，你只要按数纳税就好。”
谭老娘忍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那要是这样的话，和之前又有什么区别呢？”
她的意思很直白，青衣舫何必要趟这趟浑水？
这样做，必然是要得罪李岗的。
既然要站队，当然要获得好处，没有获得好处，自己为什么要冒着得罪李岗的风险，索性就听从原来的安排就好。
“呵呵，老娘说的有道理，所以我不能让青衣舫吃亏，所以我才把这酒水的生意给你，此外，尹姑娘有一个计划，保证让你青衣舫欢乐无忧就是。”
“可是这——”
谭老娘还想争辩，陈舟脸色一沉：“谭老娘，现在这清吏司，是我做主！”
谭老娘立刻就闭嘴了，可不是么，陈舟是清吏司郎中，比那李岗的佥事，大着一级呢。
陈舟缓和下脸色：“还有，所谓开源节流，这银子，不是省出来的，是赚出来的！”
“大人的意思是？”
“你原来交的银子，大概要占到四成左右，这回，我保证你三七开，保你赚的银子能够到七成，而且，青衣舫能赚的银子要翻倍！”
“哎哟我的大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您可是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呢！”
谭老娘赶紧敲砖钉脚。
“没有问题，你就放心，如果你拿不出来，我给你补上，如果你能拿出来，就痛痛快快的，不要废话。”
“我的大人，你就放心，只要我能够拿的出来，那绝对跑不了啊。”
就此达成协议，谭老娘和尹梦琼出了清吏司。
“我说大姑娘，这四六开的事儿，是不是你告诉人家的？”谭老娘沉着脸。
“是啊，怎么了？”
谭老娘：“……”
还怎么了，这是吃里扒外好不好？
可是没法说，看尹梦琼那神情，绝对是明知故问。
得，还得倚靠着人家呢，算了。
清吏司里面，陈舟又让柴挺然召集了众人。
众人不知道又要做些什么，结果陈舟让王硕把统计的这些修缮事务直接罗列出来。
“诸位，哪家有做这些的亲戚朋友，都可以叫来，工钱加厚，材料高价！”
众人惊愕了，从来没有这样的，起码也要避避嫌啊！
就算是李岗，找的都是自己人，可是还让刘成装模作样的上街去寻觅呢。
这可好，直接就是自家解决了。
谁还没个仨亲俩厚的，这回去一说，绝对在老婆亲戚面前长脸啊！
“我有亲戚会泥瓦匠！”
“我大舅哥是木匠！”
“我族里的哥哥开了杂货铺，大人你要什么我让他去进货！”
一时间，清吏司里热闹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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