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挺然扯了扯嘴,就知道是这样。
来这应天府几天了,去青衣舫的日子,怕是比在清吏司还多。
照这样下去,恐怕就不是清吏司郎中,而是变成青衣舫郎中,又或者是秦淮河郎中了。
不过陈舟要做的,柴挺然虽然会发牢骚,但是绝对会支持。
毕竟从认识以来,陈舟还没有错过。
所以呀,大人是奇人,不能以常理度之,柴挺然一边安慰自己一边布置去了。
陈舟自然看得出来柴挺然的牢骚,可是也没说什么,只是照着柴挺然交上来的那些个名单,这间安排了你家的瓦工,那间安排的他家的杂货。
而且,大笔一挥,银子先付。
这户部花银子,从来都是打着折扣的,就算自己人也知道。
银子到了自己手里边儿,那可就方便多了,去干点什么买点什么,硬气!
至于那几个不上前的,一个个却是失落得很。
大家都一样是户部的官儿,别人把银子都拿回家了,老婆孩子热炕头热热乎乎的。
而且,这消息是瞒不了人的,自家的老婆都在问,这么大的好处,为什么没有自己的份儿呢?
之前没有落在别人后面啊!
枕头风吹了两天,吹得这几个垂头丧气,一肚子的火。
而且,几个人似乎感到,郎中大人还没什么,可是那柴主簿,还有那王护卫——呃,郎中大人说叫什么行动队队长——可是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刚进七月,青衣舫传出来大消息,秦淮河上的所有画舫,要组织一次七夕乞巧大会。
七夕乞巧,这是传统节日了。
不说牛郎织女鹊桥相会,在应天府,那些春心萌动,情窦初开的芳华女子,早就期盼这这节日呢!
这消息一传出来,应天府就轰动了。
七夕乞巧,本来都是女子之间游戏,这一次却又变成一次全城参与的活动了。
原因只有一个,青衣舫!
青衣舫的影响力,绝不仅仅是青楼。
牵扯的方方面面的势力且不论,单就是青衣舫要七夕乞巧,已经是让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在背地里骂了个狗血喷头!
毕竟,这是青楼!
青楼的女子和自家这良家女一起七夕乞巧,这——实在是难以让人接受!
可是,难以接受之余,许多人又多有期盼向往。
因为平素的乞巧节,不过是在农历七月初一到七月七日夜,少女们穿着新衣,在庭院向织女星乞求智巧罢了。
乞巧的方式,也不过是姑娘们穿针引线验巧,做些小物品赛巧,摆上些瓜果乞巧!
各地传统民间的乞巧方式虽然不尽相同,各有趣味,连着乞巧许多年,难免有些乏味。
而除了乞巧之外,就是要逛乞巧市了。
而这乞巧市,却是就在秦淮河畔。
这也很自然,毕竟,青楼才是对流行最敏感的地方。
那些最时新的头饰,衣服式样,乃至于花粉胭脂,差不多都是从秦淮河中流传出来的。
特别是青衣舫,隐约间领导着整个应天府的流行趋势。
所以,这种期待,也就很自然了。
消息一点一点地被人从青衣舫下人或者熟客最终挖掘了出来。
这次乞巧大会,竟然不是青衣舫的自家举动,居然是和户部清吏司联合举办的。
应天府哗然!
青衣舫,毕竟是青楼!
许多人觉得不妥,可是宣传铺天盖地,几个老秀才在家中顿足捶胸,却不知道该给清吏司定个什么罪名!
青衣舫也就罢了,自来就是干这个的,可是清吏司,为什么要趟这趟浑水啊?
很快,答案也被挖掘出来了!
青衣舫作为青楼行会的代表,大幅增加了自家的税银份额!
应天府再次哗然——青衣舫疯了吗?
这次哗然的,不仅是那些老秀才们,最紧张的,是刚刚得知“内幕”商户们。
怨不得青衣舫能够获得这样的机会,怨不得清吏司出面为一家青楼背书,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啊!
居然用银子开路,太不要脸了!
可是,也有那明白人,就算是用银子开路,青衣舫想要干什么呢?
扩大影响,让更多的客人去嫖宿?
青衣舫本就是主打“卖艺不卖身”的,头牌花魁梦琼姑娘,喝一杯茶比其他姑娘睡一个月还费银子呢!
更有那商户里面的有识之士,却是暗暗开始担心了。
青衣舫虽然是青楼,可是,那也是商户。
在商言商,是不会做赔本买卖的!
那谭婆子,本就是应天府最有名的铁公鸡瓷仙鹤玻璃耗子琉璃猫!
可是,多交银子,这种事,可是让人费心思了,这是从咱家身上挖肉啊!
难不成,青衣舫和清吏司,达成什么协议了?
商户大佬们阴谋论了。
不仅仅是商户们,一时之间,城中的各家各户的男子,很激动,女子却是十分的紧张。
唯恐自己家的男人去做些什么之余,却又忍不住有些好奇,这乞巧节素来都是女人的节日,青衣舫又要在这里边闹出什么新花样呢?
一个新字对女人的吸引力,甚至超过了对自家男人的担心。
那些小姑娘们,就更不用提了。
小英子不满,十分地不满!
那些青衣舫的女子,花枝招展的,还让公子评判她们是否漂亮,真不要脸!
就算是公事,谭老婆子一个人来不就行了,最多再加一个尹姑娘,不能再多了。
可是,这一群眼睛都要陷在公子身上的,真是不要脸!
愤怒的不仅仅是小英子,还有郁闷的刘成。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呀,本来衙门修缮这事情闹得热火朝天的,依仗着李岗有些个人员储备,才把这事儿算是压下去。
可是怎么又冒出个七夕乞巧呢?
乞巧你就乞巧吧,怎么还有青衣舫呢?
就算是青衣舫发疯,闹出来的这个幺蛾子,为什么还有户部清吏司参与呢?
官府可是从来不与青楼有什么交集的的,除了税银!
可是,陈舟就偏偏抓住了这一点,而且,还大有为青衣舫正名的架势!
尚书大人看着都不敢做的事儿,他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做了,就这样做了!
这样做了,怎么办呢?
他是清吏司的最高长官。
刘成简直就是有些恐惧了。
因为,他发现,他真的不知道陈舟要干什么!
这让他想起来一个词儿:羚羊挂角!
一个不知道敌人在干什么的人,就是一个傻子。
所以傻子又来到了李岗面前,他需要点拨,需要醍醐灌顶,需要佥事大人为他解惑!
不过,李岗面前,已经站了好几个人了。
乞巧大会并不是简简单单的一个乞巧,清吏司背书,说是要表彰对朝廷纳税的青衣舫。
这种宣传,其实就是清吏司的态度了。
商户们没有傻子,能把生意做到应天府里有一号的,怎么会有傻子?
皇粮国税,自古而然,那是必须要缴纳的。
可是这缴纳起来的时候,就有许许多多的说法了。
所谓“天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那些个升斗小民,就算连嘴都糊不上,该交的铜板一个不少!
至于几天就能赚到几千两的,自然有办法让这几千两一分不少的落在自己的兜里面!
而办法,是需要有人的。
李岗,就是这个人!
所以,沉不住气地这些个人,那自然也都是来讨主意的。
这皇粮国税是交啊,还是不交啊?
交的话,怎么个交法呢?
李岗自然是老奸巨猾的,可是,这个时候也有些憋气。
为什么呢?
陈舟弄些银子,拉拢些人,赚取些名声,李岗都可以不在乎。
年轻气盛嘛,无所谓。
可是,这户部收银子的事情,那就是实实在在的财政大权了。
如果陈舟把这一块权力拿过去,那么自己这个二把手就等于一无是处了。
难道真的自己赋闲在家吗?
一把手把什么都理得井井有条,等自己回去的时候,还有自己的位置吗?
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真要是陈舟动起来玩儿阴的心思,李岗倒也自觉能应付。
可是这都是明刀明枪的干的。
户部衙门里边明刀明枪的,把自己的人拉过去了。
这次又是青衣舫,难道还要在应天府,宣传他陈舟到清吏司做郎中来了吗?
不行!
“刘成,你出面,以户部清吏司的名义,去向尚书大人讨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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