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挺然来了。
陈舟自然是早就知道。
这柴挺然,本就是南直隶人氏。
所以这次出京,陈舟决定带上他了,柴挺然却没有和陈舟一道去湖广,而是直接回到了南直隶。
两个人事先约好在这边见面。
不过李岗关注的,并不是柴挺然这个人,而是陈舟口中的柴主簿。
不仅他关注着这三个字,一旁的刘主簿更是关注。
因为这江南清吏司里边儿,一直就他一个主簿。
他也是李岗的亲支近派,左膀右臂,还有几个,那都是副主簿,级别上低他一头。
这柴主簿算是怎么回事儿呢?
而且,这是陈舟手下的主簿,清吏司郎中大人手下的主簿,是不是要比佥事手下的主簿要大上一级呢?
一时之间刘主簿心乱如麻。
李岗看了一眼一旁的神色不定的刘主簿,突然道:“郎中大人,你这一来,我就放心了,说实在话,这一段时间老夫身体染恙,若不是衙门事务繁忙,老夫就要休假看病去了,你这一来,有些事务就只能交给你了,我就放心了。”
陈舟不动声色的点头:“既然如此,自然是身体要紧,身体是为朝廷做事的本钱嘛!”
言语间一点推辞的意思也没有,竟然全盘接下了。
李岗面上也是不动声色,心中却有些瞧不上——初生牛犊不怕虎,你大概还不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好歹让你知道一下,户部是干什么吃的。
就算是个积年的老吏,到这里边儿,要把事情捋清捋顺,也要很长时间,更不要说这里边的利益纠葛和人脉了。
“那刘主簿这些日子就跟着郎中大人,大人初来乍到,有些不清楚的,你要尽心竭力帮忙!”
刘主簿眨巴这眼睛,不是很明白李岗的意思,很明显这是要打陈舟一个措手不及,可是留下自己做什么?
李岗的心思他可是一清二楚的,居然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的话,可是以他与李岗多年的默契,转念之间,自然知道了李岗的用意。
“郎中大人,刘主簿是跟随了我多年的,对清吏司的情况非常熟悉,有什么事情,就可以先找他了。”
陈舟点头:“那就有劳刘主簿了!”
说话的时候,柴挺然已经进来了。
这个时候的柴挺然,可不是国子监中牢骚满腹的柴挺然,而是有些意气风发。
能够从国子监出来,现在也是实缺的主簿,等于是正七品。
换句话说,这户部的主簿,那可是有实权的,也只有这样才会被认可。
何况还是跟着新任的郎中大人一起来,所以这次回到了家中,柴挺然还确实很受家族人的欢迎。
“见过郎中大人!”
柴挺然一本正经地见过陈舟。
陈舟一摆手:“柴兄,这是清吏司佥事李大人。”
“见过李佥事。”
李岗看了一眼柴挺然,忽然若有所思道:“你莫非是镇江府柴家的人吗?”
柴挺然点头:“不错。”
“柴翼然是你什么人?”
“那是家中的族兄——”
“嗯,我与你族兄还颇有些交情,既然来了,那就勤恳做事,在郎中大人手下做事,也不能轻慢!”
柴挺然无语,这李岗不可能不知道自己是陈舟带来的,居然就这么安排着,这是有心挑拨,还是无心,实在是不好说。
“他是什么意思啊?”
等李岗和刘主簿走了,柴挺然立刻开启了牢骚模式。
陈舟一笑:“那能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让你和刘主簿多多配合,实际上就是想看看。你这棵墙头草往哪倒呗!”
“你才是墙头草——呃,我不是墙头草——”
陈舟哈哈大笑。
到了第二天,就算是真正开始上班了,李岗还真是言而有信,直接就告病在家。
陈舟就把这个刘主簿叫过来了,在江南清吏司,日常的一些个事务,自己是不清楚的,务必要知道都有哪些,所以自然是要咨询一番。
刘主簿当仁不让是最好的人选。
刘主簿端着一堆簿子进来:“这是衙门的档案,有哪些人事需要变动的,请郎中大人示下!”
陈舟看了他一眼,这就是挖坑了。
人事是衙门最敏感的事情,自己新官上任三把火,自然是要烧的。
可是,却没打算在这人事上烧。
不过,既然拿过来了,陈舟借此宣布了柴挺然的主簿职务,职位却是排在刘主簿的下边。
不过这种情况下,却是要看手中的权力大小了。
同时宣布的,还有王硕。
那群拿着棍子出去干架的衙役们,都归王硕统领。
至于小英子父女,陈舟没有让他们进清吏司,就在家中操持事务,招些仆役婆子,就由父女俩当家做主了。
前任清吏司郎中的宅院,可是很不错的。
而刘主簿的确是捡着最紧要的事务来说的,其实就是两项,实际上也就是清吏司的主要任务。
一是收税,二是放饷。
收税是收各个商家的税,放眼南直隶,税种自然不少,可是这税赋的大头,却在南京。
南京的大头,就在秦淮河畔!
现在各处的税里边儿,朝廷税法倒是好说,无论是按照人头还是土地,有一分收一分,收一分是一分!
主要难就难在这秦淮河畔的商家们,能够在秦淮河畔做生意的,自然都是一些个有权有势有依仗的,有的背景还很深厚。
另外这经营税其实最是难收,按照定额征收,那必然是亏空的。
可是动额征收,怎么确定就是个难题!
至于放饷,如果有了银子自然是好办,但是问题就在于没有银子可以放饷,收不上银子来,花银子自然是很难的。
陈舟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既然这样,这两件事,实际上是一件事,如果我们能够收银子上来,这军饷自然也就不成问题了!”
刘主簿点头:“大人说的没错!”
可是这心里边儿,刘主簿却是鄙夷万分,收得上银子来才怪!
且不说那些人,本身就是不往上交银子的,就算是真真正正的交银子,到了时候,放饷也是异常难受的。
那些个兵部的上层,一个个可是吸血鬼,不管拿多少银子,都是雁过拔毛的。
银子收不上,事实上,每一次都是拆了东墙补西墙,从那些民众百姓、小商小贩们,多多搜刮一些来填补窟窿。
也正因为如此,户部一直以来与兵部的关系,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
但是清吏司与兵部的上层的关系还是不错。
发牢骚不满的,只是那些个士卒而已。
可是那些个士卒,谁又放在眼里呢?
“嗯,好,我知道了。”
陈舟专门给王硕安排的职位,在这些差役中间,算是一个统领。
这首先就把刘主簿从这边给腾出来,事实也是分薄了他的权力。
至于日常事务,柴挺然就接过来了。
刘主簿俨然成了顾问,有事情就找他来问,可是什么事也不让他做。
刘主簿为此专门找了李岗,李岗却是大笑:“这是要掌控清吏司的权力,很好,等他碰的头破血流,你这权力自然就回来了!”
王硕听陈舟的话,一心和这些税吏搞好关系。
有银子好办事,王硕手面宽阔,没几天就和这群人打的火热。
他武功又高,又酒量又好,和这些税吏们自然容易混熟的。
当然,有几个刻意和他亲近的,王硕也按照陈舟的安排,故作不知道。
清吏司的墙头草,绝对是不少的,可是这么多年,见识过李岗的手段,还真没人打算投靠陈舟。
至于混吃混喝,那是另外一回事了。
这一天,陈舟换上便服,和柴挺然一起出门了。
刘主簿急忙把这件事报告给李岗。
李岗正在家中喝茶:“这是要微服私访啊,南京城没有人认识他,告诉那边,有机会的话,给他点颜色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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