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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敢岂敢——”陈舟的态度很是恭敬，“厂督大人的名号，那是威名远扬啊，我小小的一个侍郎，岂敢岂敢？”
魏忠贤一扬眉：“侍郎？这么说你已经由户部刑部的郎中，升做侍郎了？但不知道是六部哪一部的侍郎呢？”
魏忠贤的语气很是玩味，这侍郎，对官员来说，可是很重要的一步。
虽然开朝之时，侍郎也曾有过正四品的品级，可是永乐之后，这侍郎已经调为正三品了。
这也是文官地位上升的体现。
而且关键不在品级，而在于侍郎的特殊地位。
六部之中，除了各部的尚书大人，那就是左右侍郎了。
这侍郎已经不仅是品级的问题，而是进入了一部的权力核心，无论是礼户吏兵刑工哪一部，侍郎都算得上位高权重了——这可是实权。
“蒙陛下恩宠，忝任兵部左侍郎！”
兵部的侍郎？
一旁的掌刑千户有些愤懑，自己的千户也是实缺的正五品，凭什么一个兵部侍郎就能宰割自己，自己可是天子亲军的锦衣卫出身，调任东厂的掌刑千户。
可是，看看陈舟手中的尚方宝剑，还是没敢说什么，毕竟，自己的两根手指头还在地上呢。
魏忠贤眯着眼睛，若是说起权力来，兵部在这个时期，其实比不得其他各部的侍郎。
不过，到了魏忠贤这个位置，他知道，兵部的关键，就是在一个兵权上。
如今京城大乱，民心浮动，亲军各卫纷纷出动，自然需要协调。
本来这件事，由五军都督府出面就好，可是忽然冒出个陈舟来，这难道是天启的意思？
魏忠贤抬眼看了看天启御驾的方向，他心里忽然有些发堵，这么多年来，这是第一次，他完全把握不到天启的心思。
而这，都是因为眼前的这个人！
“兵部无小事，这么说陛下还是很看重你的——既然如此，现在这个周应的事情，你看怎么办呢？不知道陛下对咱家请罪的折子，是怎么看的呢？”
掌刑千户忽然挺起了胸脯，看见没，厂督大人要为自己出头了，等一下，一定不能像弄死周应那样打在后脑，一击致命。
一定要让这陈舟趴在地上哭喊着求饶，再出个暗手，弄死他！
这么多年，身为掌刑千户，神不知鬼不觉地置人于死地，他太擅长了！
掌刑千户已经忍不住要笑出声来，快啊，快反驳指责厂督大人啊！
“呵呵，这个厂督大人尽管放心，陛下对你的行为大加肯定——周应的确是妖言惑众，罪有应得！”
魏忠贤眉头微皱，往日里天启对他的肯定，他是预先就知道的，可是周应这件事，他是希望天启能够发怒的。
只要天启发怒，他就有办法扳倒自己想要扳倒的人。
“既然是如此，那么，这钦天监也就有罪过了——”魏忠贤话锋一转，居然把苗头指向了李祖白和汤若望。
两人面如土色，魏忠贤未见得是对钦天监有意见，显然是借题发挥啊！
可恨这周应，究竟是听了谁的话，站出来放出这样的谣言呢？
现在人已经死了，这叫死无对证！
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面的眼睛里看到了恐惧，真要是因此进了诏狱，那还不如像周应这样被当街杖毙呢！
“嗯，这个倒是不劳厂督大人费心，陛下已经罚俸三年，处罚过了！”
杖毙周应没问题，请罪折子不过是障眼法，可是这钦天监既然已经有陛下降罪了，就算魏忠贤是司礼监秉笔太监，提督东厂，也不能再行治罪，否则，就是欺君！
罚俸三年？
这魏忠贤倒是没有想到，居然已经处理过了吗？
其实他不知道陈舟这是信口胡扯，因为这也是欺君之罪！
魏忠贤并不认为陈舟敢拿这样的事情在自己面前撒谎，而且，陈舟神色自然，神情淡定，显然也不是再撒谎——魏忠贤自认自己观察入微，看人绝不会出错。
可是陈舟作为一个现代人，对于欺君这一点，感觉并不是明显，所以顺嘴就替李祖白和汤若望开脱了。
李祖白和汤若望自然是大喜过望：“是啊，是啊，罚俸三年罚俸三年！”
那神情，简直比官升三级还高兴。
当然陈舟实际上也是有底气的，毕竟除了这个兵部侍郎的官衔以外，天启还赋予自己便宜行事先斩后奏之权。
魏忠贤显然也明白，自然不会在一个没有意义的问题上纠缠，他的目的不是要弄死李祖白和汤若望。
“既然身为兵部侍郎，又来到这里，显然是陛下派来的，不知道陛下还有什么吩咐？”
“陛下的吩咐么，自然是，协查一下各天子亲军救灾的情况，此次天灾，为祸甚巨，所以说一定要严格监督！”
“那请问陈侍郎，这天子亲军中，可包括了锦衣卫？”魏忠贤的话意味深长。
陈舟一笑：“怎么不包括，锦衣卫正是天子亲军！”
掌刑千户一喜，终于上套了：“那么，我们锦衣卫也可以加入这救灾的行列了？”
魏忠贤没有说话，看着陈舟，显然，这也是他要问的！
“那不可以——”陈舟的回答很是坚决。
“为什么？”掌刑千户没想到是这样的答案，有些气急败坏。
“陛下有旨，锦衣卫只负责督查各天子亲军救灾是否尽心尽力即可！”
“这——”掌刑千户也没话说了，看向了魏忠贤。
魏忠贤也没话说，因为督察的职责，明显的比其他亲军的地位更高，表面看起来显然是重用啊。
可是这对于他来讲毫无意义，因为在厂卫的统摄之下，这东厂和锦衣卫本身，就是比其他亲军各卫所地位更高！
而魏忠贤是希望让锦衣卫能够脱离这种刑侦的职责，能够拥有更多的军权，和其他的亲卫一样，拱卫京城。
这锦衣卫可能高手众多，但是在作战之上，都是以侦缉为主，或者说他们更像是一个特种警察部队。
而天子亲军各卫，才是真正的军队，讲究军阵操演作战，如果说单打独斗，锦衣卫差不多都是以一当十的，可是对方真要组成一个三人、五人的小队，锦衣卫同样出三个人，就杀不过了！
要是百人军阵，那恐怕就能抵御锦衣卫数百人。
“好吧，既然陛下安排的如此，也就罢了——周应这件事儿，究竟怎么处理，陈侍郎你拿个章程出来！”
陈舟朗声道：“周应妖言惑众，罪有应得，不过今天既然已经被当街杖毙，此事就到此为止！”
“我看这件事儿，不能够到此为止啊！”掌刑千户又凑上前来。
他的两个手指已经包扎好了。
“这位千户大人，你有话就直说，我陈舟好歹也是有着锦衣卫百户的身份，如今虽然蒙陛下看重，却也不能忘了本！”陈舟笑着，手中的尚方宝剑却舞着剑花。
魏忠贤真是有些看不懂，就这个动作，简直就可以弹劾他一个大不敬的罪名了。
掌刑千户还真是不知道，他这个千户，那在东厂里面也是位高权重的，对于下属小小的锦衣卫百户，哪里会记在心上。
可是，陈舟这明显是在伤口上撒盐来着，把人半边脸几乎打烂，还削去了两个手指，现在要恭恭敬敬的称呼千户大人——掌刑千户觉得，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不过，掌刑千户暗自咬牙，等一下你就知道厉害了：“哎，不敢当侍郎大人如此称呼，虽然大人也是锦衣卫百户出身，可是如今飞黄腾达，不可同日而语！”
陈舟笑笑不说话，他就是往伤口上撒盐呢，不知道魏忠贤会给自己一个什么样的评价——莽撞？记仇？亦或是其他。
总而言之，评价越低越好！
“我说这件事儿，却不是与咱们锦衣卫有关，这周应曾经说过，是受人蛊惑的，那么这蛊惑之人总应该追究吧？”
“嗯，这是自然，应该追究，锦衣卫就是负责稽查的，这件事情，就由锦衣卫去办，如何呀？”
“侍郎大人，这件事已有定论，不过，锦衣卫却是办不了这个人！”
陈舟一怔，这话从东厂掌刑千户的嘴里说出来，真是有些不可思议，还有厂卫办不了的人？
“嗯，这个人是谁？”
“督察院监察御史李应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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