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邪于席间详细询问起田齐在鲜卑的经历。田齐不愿多谈,大多令巴音和夫渠两人回答哈邪。对于檀石槐之死,田齐更是矢口否认出自他的谋划,只说是高衡想暗害于他,却误中副车,致使赫连芳误杀了檀石槐。
哈邪没有当面揭穿田齐说慌,却在心中认定,是田齐设计谋杀了檀石槐。
哈邪知道这菜谱来历。菜谱是田齐和吕绣共同编写,暗含两人心中情谊,岂肯轻易示人。除非别有用意,否则田齐绝不会将那本菜谱送与赫连芳。
除了菜谱之事,引起哈邪怀疑,之前吕绣还曾经断言,田齐必有后手,一定有办法杀死檀石槐和射雕手,为父兄复仇。
吕布得升骑督尉,哈邪陪皇甫嵩从鲜卑王庭出使回来,顺便去了五原拜访。吕布令吕绣做了家宴款待哈邪。哈邪第一次吃到炒菜,又有心讨好吕绣,不由在宴上大声称赞吕绣厨艺。吕绣却面现痛苦之色,告诉哈邪,这炒菜是按照田齐所赠菜谱做的。
哈邪故意不信,怀疑田齐根本不懂厨艺,没有给任何人做过餐食。他还故意借机提起,这次出使鲜卑曾经见过田齐,告诉吕布和吕绣,田齐已经做了鲜卑的驸马督尉。
他是想让吕绣知道,田齐已经娶了赫连芳为妻,也好绝了吕绣对田齐的挂念之情,方便自己以后向吕布提亲。
吕布听说田齐消息,心中一愣,暗自感叹田齐命好,竟然得了檀石槐赏识,以爱女妻之,委以重任,一飞冲天。
吕绣却面色大变,眼泪夺眶而出,追问哈邪:“阿齐可是要谋刺檀石槐?他如今怎样了?可还有命在?”
哈邪被逼无奈,只得说出当日酒宴上,高衡揭破田齐下毒谋害檀石槐之事。他还安慰吕绣并向吕绣表功,说他离开鲜卑之时,曾经向檀石槐提出,愿以万两黄金赎买田齐一命。
吕布闻听此事,面现冷笑,轻轻摇头,连说田齐不智。
吕绣却呵呵冷笑,告诉吕布和哈邪,田齐这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必然另有谋划。不然田齐绝不会让高衡替他制毒。她还断定,檀石槐绝活不过今年。
果然,这春节将至,一年未过,檀石槐就因误食赫连芳所献毒汤,突然病故了。
想到此处,哈邪身体一僵,心头一冷,有些畏惧的看向田齐,询问他道:“如今赫连芳当了萨满,你可要另娶高卉为妻?那阿绣姐姐怎么办?”
田齐不知哈邪以前曾经与他竞争,追求过吕绣,不疑有他,轻叹一声:“我在北上鲜卑之前,已然答应高家,如能生还,必娶高卉为妻。至于阿绣,我,我已与她退了婚约。”
哈邪稍稍放心,装作随意的问道:“绣儿姐姐秀外慧中,不知将来为何人良配?”
田齐心中一痛,轻轻摇头:“只愿绣儿能找到良配,护她一生平安,一生无忧。”
哈邪心中大定,强忍心中喜悦,频频向田齐敬酒。
田齐此番北上,心愿得偿,平安而返,心弦一松。而且与哈邪故友相逢,毫无防备,不由喝得酩酊大醉。但常年养成的习惯,还让他保留着最后一丝清醒,停杯不饮,与哈邪告辞。
哈邪本想起身相扶,送田齐回帐,却被田安抢了先。他拒绝哈邪、巴音等人帮忙,只说此乃为人子之责,强挺着瘦小的身子,扶着醉酒的田齐,晃晃悠悠的走出了哈邪营帐。
哈邪对巴音两人笑道:“这便宜儿子,真是要得。”
巴音叹息一声,对哈邪说道:“当户收他为义子,事出有因。这孩子以前是府中马奴,他的义父将性命卖与了当户,只求当户照顾这孩子,带他回汉地。”
田齐收买程盛为死士,陷害高衡之事,巴音也亲身参与其中,知道内中详情。
哈邪心中一惊,收起取笑之态,轻声赞道:“我还以为是他善于溜须拍马得了阿齐欢喜,原来却是义士之后。”
哈邪想起田齐嫌弃自己送的见面礼过于寒酸,又特意说起,将田安纳入鲜卑贵籍,得了阏氏、居次重赏。田齐这是担心田安为人所轻视啊。他暗自决定,回去之后,一定备一份厚礼,当众送给田安,让不明真相的人知道,田安深受田齐亲友重视,与普通义子不同。
汉代多有收奴隶为义子的习俗,一般都是为了壮大家族势力,笼络人才。所以汉代人对于义子并无尊敬,大多视为主家的亲信手下,视若家臣而矣。田齐为田安与哈邪讨要礼物,并非无的放矢。
田安扶田齐回到帐内,精心服侍田齐睡下。他担心田齐夜里醒来,身边无人伺候,便留在帐中,倚靠着榻案假寐。
田安并不困倦,心中反复回想哈邪与田齐交谈的话语,默默叹息。
从哈邪口中,田安了解到田齐以前的一些事情。他知道了田齐另有两个女人,一个叫做高卉,一个叫做吕绣。
虽然田安只见过赫连芳一面,只与她说过几句话。但赫连芳那一个轻轻的拥抱,那一句保他一生平安的诺言,让从小缺乏母爱的田安倍觉温暖和安全。
田安在心中不由将赫连芳视作了母亲,希望田齐和赫连芳重归于好,夫妇和谐。
现在得知田齐准备另娶他人,田安心中颇为不愿。他送田齐回帐,精心服侍,尽力讨好,只想等田齐醒来,劝说田齐,不要辜负赫连芳。他并不想干涉田齐娶其他女人,只想劝田齐不要解除与赫连芳的婚约。
田安迷迷糊糊的在榻案上睡去,直到了天色将明,听得田齐口渴,低声要水。田安急忙倒了一杯晾凉的开水,送与田齐嘴边,扶他起身喝下。
田齐喝了凉水,清醒过来,看了看田安,疑惑的问道:“你一夜未睡,留在这里服侍我?”
田安笑道:“睡足了的。”
田齐疼爱的摸了摸他的头,训斥他道:“说谎之前,先把谎话编得圆满一些。你这衣服都未换,榻席也未铺,如何睡足?”
田安尴尬的笑了笑,又收起笑容,认真的询问田齐:“义父要另外娶妻了吗?那居次怎么办?”
田齐心中一痛,苦笑说道:“居次身为萨满,不可嫁人了。”
田安急忙说道:“可如果将来,居次不再当萨满了呢?”。
田齐轻声一叹,微微摇头:“如果她愿意,我还是会把她当作妻子的。只怕她再也不愿嫁与我了。”
田安没有听出田齐话语中的遗憾和愧疚,只听田齐说愿意在后宅之中给赫连芳留个位置,心中大喜。他默默企盼赫连芳早日脱离萨满身份,重新与田齐团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