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使团入越
“好了!天使已经被jiāo州人接进去了,我等现在是奉朝命护送天使的,却不便强行冲过海mén镇(今越南海防一带),白藤江里面就指望着使团能够抓住机会好生勘测一番,儿郎们先把海mén镇外面的这个湾口熟悉熟悉!”
看着海mén镇的守军出海迎谒,恭恭敬敬地把定远军船队引入港中,又给使团换船往内陆送,赵彦功也挑不出对方的máo病来。e看一直忍着jiāo州的地方官离开,他才开始大声地招呼起属下,命令众人各展所长,勘测好海mén镇左近的地势。
“都校尽管放心,俺们手里边的一些勘测仪器可不是jiāo州人想得到的,动静不用太大,俺们只要huā上个几天的时间,就可以把入港的航道和周边形势都画到地图上去。”
“是啊,其他几个军都在香山岛和雷州、琼州、廉州、钦州那边忙乎着,俺们在等候天使返回的这段时间里面也不会闲着的。”
…………
听着属下一个个向自己表着决心,赵彦功心里面却并不轻松。
从钦州一路过来,开头还能够完全沿着海岸航行,在见到了永实岛之后,海岸边的那些礁石山就迫使船队不得不绕向深海了。好在那一群群的礁石山外缘连绵相接,向导用ròu眼也能继续为船队领航,沿途的香葩岛、苟枢岛、群兰岛、吉婆岛都比较醒目,向导只是带过了一遍,军中的攀招手们就已经保证下一回自己就能够领航了。
其实要是认真说起来,船队路过的那些礁石山哪里是什么礁石哦……尽管被海水淹没了大半,但是人人都看得出来,那分明就是连绵的群山,只不过那一片山峦不知怎么的沉到了海水中,这才形成了向导所言的下龙湾。想一想平常在陆地上所见的山岭和谷地,赵彦功即使有心要在沿岸找一条安全的航道,却又哪里敢去冒险?天知道高耸的礁石山边上海水到底是什么深浅!再加上海边的cháo涨cháo落,就连常年往返此地打渔和商贸的向导都不清楚那些航道,赵彦功可不会自信满满地认为定远军在短时间内就能够勘测得清楚。
好在这一段路还不算太长,晚上航行得稍微慢一点,有个三四天的时间也就绕过来了,可惜这段路的中间就没法依靠陆路建立什么固定的补给点了,人员、物资的输送基本上全得依赖水军。
定远左厢第一军现在能够做的,也就是将海mén镇外围的湾口大致地勘测一遍,位在哪里,落cháo的最低点在哪里,最安全的航道是个什么范围,除了海mén镇的港口之外,还有哪里可以作为卸下人员、物资的临时登陆点,都距离官道有多远?林林总总这么多问题,能够赶在使团返回之前做完就已经很不错了,这还是因为此次前来的船队规模够大,jiāo州人没法彻底监视起来,让加强配备了勘测人员的第一军可以比较尽兴地干活。
但愿自己属下的儿郎们这一次出行就可以完成任务吧,但愿使团在白藤江的航线上也能够不辱使命吧,虽然赵彦功心中隐隐约约地知道,朝廷肯定不会把勘察向jiāo州进军的路线这个任务完全寄托在第一军和使团的身上,枢密院侦谍司一定会另有安排,但是他仍然希望第一军与使团能够彻底解决问题——第一军和使团都是有朝命掩护的,只要行动不是很过火,jiāo州人就没法拿他们怎么样,然而侦谍司另外遣人过来就危险得很了。
…………
“副使,jiāo州人盯得太紧了!儿郎们根本就施展不开啊……”
“是啊,观察沿江的地形地貌,测量主要地标的距离,那都还可以躲在船舱里面纯用ròu眼或者借助千里镜勘测,一些专用器具jiāo州人也未必看得明白,但是测量水深的方法就只有那些,一点都不能取巧的啊!”
白藤江上,一队当地人的快船正在逆流行驶,赵匡义尽着正使的本分,在船楼上和护送使团的jiāo州地方官员闲谈着,倒是让副使王文宝彻底腾出了身,只不过王文宝一回到船舱,迎接他的就是属下的诉苦。
王文宝皱了皱眉头,故作轻松地安慰着众人:“慢慢来吧,叮嘱儿郎们都莫要心急,勘测不完全不要紧,尽量别在jiāo州人面前lù出了大伙儿的本意!这一路上能够把白藤江沿江的地形地貌、重要地标都勘测清楚,我们的任务就已经完成得很出sè了,航路水深情况chōu空测上几个点,等到回程的时候再chōu空补测一下,反正陛下肯定不会把希望全都寄托在使团这一行身上的……”
虽然很想毕其功于一役,王文宝的脑袋却没有发昏。这条白藤江直通大海,水位显然是会受到海cháo涨落的严重影响的,即便jiāo州人不加监视,放开了任他们尽情勘测水深,光靠着使团一去一回这两趟航行也是肯定不够的。
临出发之前,自己和这些儿郎们可是被召入宫中,由皇帝亲自训话,而且还调出了从南汉缴获的文档给他们看,让他们知道了当年南汉曾经在jiāo州人身上遭遇了怎样的失败。就是这条白藤江,jiāo州人只不过利用了cháo涨cháo落的巨大水位差,在江中预先埋下铁头木桩作为陷阱,就让南汉主的长子刘弘cào率领的强大船队差一点全军覆没,刘弘cào更是毙命于斯。cháo位如此重要,江底的地形如此重要,皇帝显然是不会把希望全部寄托在无法自由行动的使团身上的。
所以王文宝自己固然是立功心切,却还是很注意安抚属下的情绪,毕竟朝廷另外安排一批侦谍司的人潜入jiāo州勘测白藤江水文并不算太难,而要像他们这支使团一样完成某些特定的使命却不太可能。
正使赵匡义和jiāo州的官员能够做到相谈甚欢,这件事情就相当不错,有了这样的基础,等到使团抵达jiāo州的治所,他王文宝就有机会带几个人介入其中。赵匡义只懂得出使的表面工作不要紧,他的职责也就是那么一点了,更多的事情都得由王文宝这个副使来做,譬如了解jiāo州如今的真实状况而不是他们向朝廷进贡的表章描述的表象,譬如深化了解jiāo州官员内部的各种动态,最好能够找到愿意亲近朝廷的一派人……
隶属侦谍司以后,王文宝很快就熟悉了侦谍司的工作流程,第一线的人只要能够向上面提供尽量全面详细的基本情报描述,那就已经是大功一件,至于对情报的分析归纳,第一线的主管可以做,他的意见也会得到相当程度的重视,但是侦谍司另有部mén会综合各个渠道的情报进行统一的分析归纳,某个第一线主管的分析意见也仅仅是参考而已。
因此王文宝可不想因小失大,只因为其他团队同样能够完成的白藤江水文勘测问题就妨碍了使团今后的大计,进入jiāo州治所以后才是他们大力施展的时候,与jiāo州官场的接触往来就不是其他团队能做的事情了。要是因为在白藤江上的动作过大而被jiāo州人严格限制了行动自由,以致于进了jiāo州治所之后无法深入了解当地的实情,只能浮光掠影般地回报一些感想分析,那就得不偿失了。
…………
“咦!jiāo州的治所不是在罗城么?从白藤江口溯流而上,经岔流转入朱鸢江,江边大城即罗城……”赵匡义看着船队从高大的螺城旁边顺流而下,不禁大为惊异,“现在船队不靠罗城登岸,为何却要顺朱鸢江驶向东南?”
赵匡义此时在诧异当中也有几分自得,别看自己出身于军将之家,只在几个学究身边开过méng,读书倒是在武学的时候读得多一点,但是丝毫也不妨碍自己在接获出使安南的诏命之后紧急做功课。
大唐的jiāo州治所是罗城(今越南首都河内市所属东英县古螺村),这肯定是不会错的,前朝的各种史籍与游人墨客的笔记文章可都记载着呢,赵匡义在短短的时间内翻查了那么多的书籍,就连他都有些佩服自己。
从那些书籍记载当中,赵匡义很清楚地知道了罗城的具体方位,更知道高骈修筑的罗城规模几何,所以船队从白藤江转入岔道,再进入bō涛汹涌的朱鸢江(即今红河的主河道),他就很注意察看西岸的村落建筑,刚刚远眺到岸边那雄伟的城墙,赵匡义已经确信自己看到的就是大唐的jiāo州治所罗城。
然而船队却没有一点减速的迹象,根本就不打算在罗城停留,而是要顺着朱鸢江继续向下游行驶,这事可就出乎赵匡义的意料之外了——jiāo州人把大唐jiāo州的治所改了地方还是小,自己行前辛辛苦苦地做了那么多的功课,翻阅了那么多的史籍文章,岂不都成了白用功?
王文宝的感触却和赵匡义大不一样,他只是惊异地盯着陪同的jiāo州官员问道:“jiāo州是在何时更改治所的?为何此时不曾报与朝廷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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