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时分,攻击正式开始。在紧急构筑的炮兵阵地上,上百门57mm格鲁森山炮排成两排出剧烈的响动种射程和管身强度虽然比克虏伯炮略差,但价格便宜得多的架退式火炮作为第一代制式火炮。
一排排炮弹呼啸出膛,然后在英军的阵地上炸开。工事里的英军士兵只觉得一片地动山摇。那橘黄的火光耀得山坡上举着蔡斯炮队镜的炮兵参谋一阵眼花。连忙揉揉眼睛,校对设计误差。
夜色被一团团的火光照亮,显出不同的形状古怪的烟柱。炮击二十分钟,斜射火力开始护送突击队前进。
战壕中一片拉枪栓的声音,两千多个弟兄,在陈善元用力一挥手下,一起跃出了出阵地。陈善元紧紧咬着腮骨,握着手中的指挥刀,现在在他的眼里,只有对面的阵地!
这次全线都是佯攻,只有他们第五师的三个团是主攻。白天已经侦察清楚,自己对面这五百米的正面是敌人两个团的结合部,顶多有一个营的兵力,自己完全可以很快达成突破。他已经在考虑拿下一线阵地该怎么构筑工事了。
士兵出撕心裂肺的呐喊,跟着军官跌跌撞撞朝前直冲。不过很快就看出新兵和老兵的区别。新兵在交织的弹雨中只知道埋头朝前冲,以前即便受过训练也都忘记了。而老兵则还记得保持冲锋的队形,维持散兵线地火力。
英军的炮兵反应很快,在全线都在进攻的时候还找到了清军主攻的方向,山炮和野炮的火力顿时打得山鸣谷应。在第38团冲入射击盲区之前,炮弹在冲锋队列里炸开。霎时有数十个身影倒了下去。
不过这也是英军的炮兵做出的最后一点帮助,38团很快阵地,由于怕误伤,英军的火炮只能向38团后方延伸。
这时38团士兵手中的毛瑟枪也展开了射击,他们要压制地上地步兵。毛瑟步枪清脆的鸣叫响了一片。
而对面的英军似乎也确实被压制了下去,一个还击的也没有。看来接下去要做地事情就是冲进战壕用刺刀、枪托或者是工兵铲解决掉那些英军。
然而就在这时,就在38团的士兵进入英军阵地前那一片~何遮蔽的开阔地时。英军那躲藏在黑暗中的火力仿佛瞬间复活了,十几挺菲尔德机关枪形成了交叉火力。加上格林机关炮那特有地篷啪声,将阵地前略显得密集的人群一排排打倒!无数人挣扎地向前冲去,但那不足两百米的距离似乎就成了不可逾越的天堑,还没有到达目标就倒在冰冷地土地上。带队的下级军官们冲在最前面。也伤亡在最前面,不少人挥着手中的军刀招呼士卒向前冲锋,转身就一头栽倒。
徐邦道脸色铁青地看着夜色中地战斗,握着望远镜地双手微微颤抖。英国人在第一线阵地上布置竟然不是普通地步兵连。而是机枪连。
这个时代,机枪还不是那种配置到班一级作战单位的步兵支援武器,它更多地是作为一种火力压制的存在。就像火炮一样。一般四到八挺重机枪组成一个机枪连。三个到四个机枪连组成一个火力群或机枪营被集中起来使用。
想不到英军竟然会这样使用机枪。而且看数量,英军应该把几个师的机枪都抽出来布置在第一线。他们早料到我们会动夜袭!有了这些射极快的机关枪,英军因为黑夜射击精度不高的劣势就被弥补了,加之河谷射界开阔,便于对手扬火力,这一阵冲击,简直就变成了屠杀。而这个时候英军的火炮已经在他们背后形成了弹幕射击,他们已经不可能退回来了。徐邦道拳头紧握,指甲都嵌入了肉里。
而在战场另一侧的指挥部里,艾劳弗德则满意地欣赏着这一切。现在已经不是冷兵器的时代了,想靠简单的兵力优势取胜是愚蠢的行为。在他看来,如果指挥这支中队的军官稍微有点军事常识,就应该暂时停止进攻,然后再寻找英军防线薄弱部位加以攻击。不过那样做的话,他的炮兵将再给他们增添一些伤亡数字。
不过随着战况的进行,艾劳弗德的脸色渐渐有些变了,原本轻松的神情被凝重所取代。
原因是中队不但没有选择撤退,反而一次次撞在英军火力最旺盛的正面。从炮队镜
亲眼看见那些中国士兵高呼着响彻云天的口号,迎着锋。伤员在地上爬行,用双手去抢英军打得通红的机枪。偶尔一个士兵冲入战壕,转眼就是一声巨响,应该是用手榴弹和战壕里的士兵同归于尽了。他甚至还看见一个中国士兵从地上一跃而起,用胸口挡住一挺正在喷吐着子弹的机关枪。
这样的结果是,前沿阵地上的士兵看到一个中国人扑上来,做的第一件事竟然不是用手里的机枪将他们打死,而是掉头向二线阵地逃跑。和这样的部队作战实在太可怕,他逐渐明白他的前任是面对怎样一个对手了,也为他的前任能在这样的对手面前取得过一场大胜而感到钦佩。
艾劳弗德迅作出了兵力调整,一线阵地上的所有机枪连向中队主攻的三个地段迅集中,一定不能让中队在一线阵地上站稳脚跟。
不过他的对手也很快作出了反应,徐邦道敏锐地算准了英国炮兵的间歇,出了撤退的命令。在英军炮兵给火炮降温的短暂时间,三个团剩下的士兵撤了回来。
看着凋零的队列,徐邦道脸色阴沉得可怕。撤下来的每个人虽然都是摇摇晃晃的样子,但是在自己的师长面前还是努力挺起胸。
刚刚从火线上下来,一脸漆黑的陈善元这时拄着一把毛瑟步枪抢到徐邦道面前,跪在地上道:“师长,再给我一个营吧,我要把那些兄弟的尸抢回来,不能让他们给英国人糟蹋啊。”
徐邦道目光闪了闪,看看周围一个个眼睛通红的士兵,突然点头道:“好,我给你三个营。”
这回连陈善元都呆了,不过转眼就清醒过来,他跪在地上就给徐邦道磕了个响头。转身一瘸一拐地走了。
旁边第四师副师长程学启看了不由皱皱眉道:“见农,这打仗可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英国人很明显猜到你会夜袭他们,所以提前布置,你这不是送羊入虎口吗?”
“方忠兄,这回我自有主意。”徐邦道淡淡地道,程学启听了也不好多问。此时徐邦道转头看向冯子材。
不过还没等他说话,冯子材已是会心一笑道:“见农你放心,我这就去布置。保证让英国鬼子这回吃个大亏。”
徐邦道点点头,回身向指挥部走去。
半个时辰后,陈善元派通信兵回来报告,说他不但抢回了所有战死士兵地尸体,还占领了英军一线阵地。
指挥部里顿时一片哗然,三个团没有攻下来的阵地竟然被三个营攻下来了,这简直是天下奇闻。
不过更奇怪地是听到这个消息,徐邦道和冯子材脸色反而更加难看了。
程学启看了看两人不由道:“萃亭兄,见农,你们这是打得什么哑谜?快给咱们说说怎么回事?”
徐邦道暗叹一声这才娓娓道来。原来见英军将所有机关炮尽数列阵在前,便思得一计,派陈善元率少量士卒前往充当诱饵,暗中让冯子材调集迫击炮队秘密埋伏在其后,一旦英军对陈善元起攻击,便会暴露其火力点,就可以用射块,射角大的迫击炮给英军一下狠的,打掉他们那些机关炮。
却没想到英军竟然主动撤退了,帝虽然占领了英军一线阵地,但消耗敌人兵力的目的却没有达到,而自己还伤亡惨重。
很难想象英国人竟然有如此智谋,徐邦道和冯子材都觉得有些棘手了。
而此时在英军指挥部里,原本对艾劳弗德取代巴克莱中将出任远征军司令而心怀不满的军官们此时全部成了艾劳弗德的拥戴者。在中队如此悍不畏死的攻击面前,竟然只用不到五百的伤亡就杀伤了过两千的中队,而且还及时识破了中国人的圈套,这让艾劳弗德在远征军中一下子获得了崇高的威望。
不过艾劳弗德此时却没有丝毫轻松的心情,他虽然识破了中国人的圈套,但也被迫放弃了一线阵地。想出这样计谋的人实在是令人感到可怕,而且他手下还有一支不惧死亡的恐怖军队,这让艾劳弗德不由提起十二分精神来面对这场战局。
他命令部队在第二条防线后方又抢筑了几条防线。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在拖延时间的同时尽量保存兵力,哪怕暂时的后退也不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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