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三章：顺风使舵凤姐力拙；逆水行舟尤氏取巧（三）

　　听小丫头回话说：妙玉来了。宝钗黛玉心里多了几许期盼，想上一回宝玉出门，便留话给妙玉，这一回呢？想着忙把人请了进来。众人又让了一回，这才落座。

　　黛玉见紫鹃给妙玉倒了水，这才道，“这么兴致，可是特意来的？”

　　妙玉道，“原想着去四姑娘那边坐坐，不想竟没人，这才转了你这边来。谁想人都在了。你们只管说话，莫要在意我的。”宝钗黛玉心里失望，可说了，老太太的事怎么会留下话呢！

　　湘云道，“妙玉不是外人，有什么话只管说了才是，何必鬼鬼祟祟的。”

　　探春看了眼宝钗和黛玉，这才道，“凤姐姐病了，我们商量下，看看事情怎么办！”

　　湘云道，“这么些个人，怎么还不办了呢？”宝琴经的事情多些，轻轻拉了湘云下，又耳语两句，湘云点点头，又道，“可是钱不够了？”

　　探春道，“起先倒是有一万两拿出去，却没见了什么；后来我们又凑了六千多两出来。还是不成！这才商量下，看看怎么的才好。”

　　“哼！都是二奶奶……都是凤姑奶奶不省事。老太太临终之时，特意说了话，还是不肯出力！这会子竟然又装起病来！”鸳鸯说着话站起来，又道，“就不说老太太留了话，只看看老太太从前怎么疼她的份子上，也该……”

　　“闭嘴！不想想凭什么坐了这里！这会子可有你说话的分儿么？”不等鸳鸯说完，谁都没想到，妙玉居然发难，斥责鸳鸯插话！闹的众人不明所以。

　　平儿忙拉满脸赤红的鸳鸯身边坐了，这才道，“鸳鸯也是念着老太太的好儿，才急了些！大士莫恼才好！”

　　妙玉道，“不是我恼，实在是没个规矩，这会子指责哪一个，老太太的事情就顺了？找你们来了，是商量事情的，不是指责人的，自己觉得成，何苦来的坐了说三道四，只管前面办事去不好么？”

　　“却也是了！急能顶用么？”湘云说着问探春道，“好歹说说，到底还差了多少？”

　　“眼下灵前不大好看，来人还要招待；听琏二哥说，杠夫那边还个大宗，一旦起灵，车马轿子……”探春说着摇摇头，“怕是还差着不少呢！”

　　湘云看了眼姐妹们道，“还是我想想办法罢！”

　　宝钗道，“你又不当家，还能有什么办法了。”

　　湘云道，“即便我不当家，回去拿几个钱出来，却也不难！”

　　探春道，“不是为了这个，何苦又要避着你？”

　　湘云道，“都这会子了，哪里还顾忌许多了？好歹把老太太的事办了过去才是。”

　　“你才成家不久，妹夫又不在家中，却是不好回去说话的。”迎春说着又道，“还是我回去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再拿几个钱出来。”

　　众人听迎春要回家拿钱，都知孙家情形，忙劝了一回。宝钗也道，“二姐姐还是别急的好！再说今个找了大家伙过来，也不是为了钱的事。是想着拿个章法出来，不然再多的钱散出去了，依旧没个看头的。”

　　湘云道，“少了钱，哪里能够呢！”

　　宝钗道，“你林姐姐手里还有几个钱。只是这会子拿出来，再要乱散了，还怎么好呢！”

　　湘云道，“既是有钱，凤姐姐病着，只管让三姐姐管着就是了！不然平儿也成。”

　　宝钗道，“这又是说了糊涂话，弟妹哪里好管事呢！”

　　湘云吐了下舌头，“又是忘了，三姐姐现在是薛家人了。既是这么的，求求珍大嫂子也就是了！”

　　黛玉道，“我和宝姐姐三丫头也想了一回，只能求珍大嫂子，又怕她不依。”

　　湘云道，“为什么不依？珍大嫂子可是极好说话的！”

　　宝琴道，“老太太留了话，要凤姐姐料理；这倒也罢了，现在很是艰难的，大嫂子即便接手，也未必就好看了。”

　　“倒也是了！”湘云说着叹口气，坐下了看一回，不由眼前一亮，“可是忘了个人呢，这回必是妥帖的。”

　　探春忙问，“谁？快着些说说。”

　　湘云道，“别个不中用，必是要宝姐姐才成。”众人听了都说很是，这会子必是要宝钗出头才好。

　　黛玉见宝钗红了脸，说道，“还当是什么好主意呢，这会子姐姐那里有好出面了。”

　　湘云道，“怎么就不成？圣上以是说了话，宝姐姐不就是二嫂子了！”

　　黛玉道，“不是为了这个的，前后剩不了几天了，宝姐姐连人都未必认得全，怎么分派？再说你宝哥哥不在家，未必都肯信服的。”

　　“倒也是了！”湘云说着又泄了气，“都是二哥不好，偏偏这会子出门！”黛玉听了不由低了头，心里盼着宝玉快点回来。

　　妙玉见众人都没个话，说道，“既是说珍大奶奶能成，何必都坐了这里呢？好歹去商量一回才是。再者说来，前面我也去了两回，看着还算好，并没你们说的那么不堪！依我说倒也罢了，再要怎么样，人不也是没了么？”

　　黛玉看了眼妙玉，轻声道，“这么样子，等他回来，必是不依的！”

　　妙玉道，“那就等他回来再说！眼下先去求求珍大奶奶。略好看得过，也就是了！”

　　黛玉道，“多早晚才能回来了！”

　　妙玉道，“走的时候没留话给你么？”

　　黛玉摇摇头，“见你来了，还想着留话给你呢。”宝钗见妙玉脸红，忙对惜春道，“还是四丫头去找了大嫂子过来罢！”惜春忙应了，又说大家都去藕香榭等着就是了。探春说很是，这就张罗着过去，见迎春岫烟起了身，还不忘拉着湘云，宝琴见了，也跟着嫂子去了。

　　见眼前只有宝钗黛玉，妙玉才道，“并没留给我什么话的，只说别让大家伙儿委屈了凤姑娘！”

　　黛玉道，“他想到鸳鸯会说话？”妙玉点点头，那天宝玉送宝瑢出去后，回栊翠庵只和妙玉说，别让鸳鸯针对凤姐。

　　宝钗道，“既是这么的，怕是也快回来了！”黛玉点点头，陪着妙玉说了会子话，送她去了。这才和宝钗去藕香榭。

　　见姐妹们都看着自己，尤氏哪里还不明白呢！可在明白，事情也不好办的。没钱是小，起手上来铺陈的太也大了些，这会子再要收回来，下面人必是不满。可再难办，还能不办么？想着道，“你们大哥哥也说了我几回，说我不该看着。可我想着老太太点了凤丫头，这才避开些，现在凤丫头病了，你们又说了话，说不得试一试了！”

　　宝钗道，“大嫂子应了，必是妥帖的。”

　　尤氏道，“哪里又是简单的。”

　　黛玉道，“眼下只要略看的过就是了！”

　　尤氏道，“后面呢？那可是大宗的。”

　　黛玉道，“大嫂子只管到五七就好了，后面的归我和宝姐姐！”

　　尤氏道，“那好吧！我这就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