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节血战清水原（六）
建安三年（公元197年）八月二十三日，清水原
清水原大营方圆约六里，径约一里多，大军的四千多辎重车辆，围绕着中军所在的丘陵，按照武钢车和部分粮草车在外作垒壁，装运弩矢、箭矢的车辆在弩车后四丈的顺序，围成两个圆阵。将士们居住的帐篷主要在第二个圆阵里面，按照防区和建制划分区域居住防守。没有杀掉的挽兽则在两个车阵之间，当然原来五千多头拉车的牛马，被将士们当作食物吃掉不少，现在还剩下不到两千头，在车辕上栓成一行，等待屠杀。
在居住群之后则是粮秣所在，粮食都被卸了下来，垒成高两丈，方四丈的粮食垛子，上面盖着牛皮，为了防火外面又覆了厚厚一层草皮。最里层则是中军所在，就是杨飞和蒲俨居住和指挥大军的地方，地势最高，位置也最靠里。
附离们突破最外面一层由车辆组成的垒壁后，留下部分人移开车辆，腾开通道，同时防备两翼步兵营的进攻。其余人则立即向中军所在进攻。后续的附离都是骑马冲进来的，但是被第二层辎重车挡住，只好下马，七手八脚，又搬又推，拉开了链接在一起的辎重车辆，开始通过帐篷区向里猛扑。由于营垒面积比较小，居住的人又多，里面帐篷挤挤挨挨，非常拥挤，除了主通道外，其他地方都是固定帐篷的木桩和绳索，非常不便于骑兵活动。附离们只好扔掉马匹，徒步向丘陵顶上进攻。
帐篷里面躺地都是各营的病号，当敌人攻进来的时候他们已经知道了，这时统统把兵刃紧紧握在手里，准备与敌人决一死战。不过附离的目的非常明确。遇到了几十个上来拼命的轻伤号，他们也不纠缠，而是飞快的向上跑。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杨飞地项上人头。
附离们刚冲出帐篷区。越过如同石林一般的屯粮区，展开队形，还没有来得及欢呼和冲锋，就被一阵劈头盖脸地箭雨射倒几十个，后续的人还没回过神，又被射中。附离们气的嗷嗷大叫，一拥而上。顿觉眼前一片血红，在面前整整齐齐排列了一队人马，全身上下，不论是衣服，还是甲胄、旗帜，甚至头顶的盔缨盔翎全部是红色，与其他士兵的红衣黑甲截然不同，众人顿时一愣。只有参与审讯过俘虏的纥骨匹麟才知道。这身装扮正是杨飞军中执行军法的护兵。
杨飞军对于甲胄衣服地颜色有明确规定，一般将士，包括杨飞本人都是绛红色军装，黑色的甲胄，只有护兵是红甲胄，旗子也是红底蓝焰。与众不同。就是头盔上的盔缨盔翎也是红色，与步兵的白色、弩兵的蓝色，骑兵的黑色和亲兵营的黄色形成鲜明对比，非常醒目。杨干麾下一共有两百五十名直属护兵，此番守备督战，由于各营都有自己的护兵，不用他多操心，他只派了五十人，而把一百名护兵派到张燕部队地后面督战，自己则率领一百人四处机动巡查。他刚才巡查时捉拿了几个临阵脱逃的士兵。准备报请杨飞同意后执法。正好遇到附离前来攻打中军，立即指挥护兵在正面排成五列阵势死死挡住。
杨干本人精于骑射。在他的督导下，护兵们的骑射技艺都很精到，第一轮箭就把刚冲出屯粮区的二十几个附离射死当场，短短不过十几步的距离竟然连续三轮箭雨，杀死了近一百附离，可谓训练有素。杨干射出第三支箭后，把弓扔向提着狼牙棒跑过来地鲜卑勇士俟力伐婆罗门，这时两人相距不过三步。趁着俟力伐婆罗门格挡的空，他顺手拔出身边的长枪，大吼一声，当胸刺了过去，又快又狠，深得西凉枪法快、准、狠的精要。俟力伐婆罗门身子一挫，躲了过去，反手一撩，狠砸枪杆，杨干一摆长枪，枪头缩回，枪杆根部冲他的小腿扫了过来。俟力伐婆罗门正要跃起，突然长枪又收了回去，枪头如同梨花纷飞，四处乱点，只听见两声惨叫，身边助战的两个附离被长枪刺穿了咽喉，俟力伐婆罗门吓了一声冷汗，暗叫汉狗厉害，趁机扑了上去，战成一团。
当杨干和俟力伐婆罗门拼死厮杀的时候，护兵和附离也杀在了一起，领头的他骆拔提婆、纥骨匹麟不断呼叫附离们不要和护兵纠缠，而是直扑杨飞大旗所在，那里有一圈人正围着高高飘扬的大旗和望楼严阵以待，头顶的黄色羽毛与蓝色羽毛在风中飘扬，只有中间一个身披重甲，手按剑柄地人头盔飘扬地是紫色的盔缨。不用看他装束，第一感觉已经告诉了所有附离，这个人就是杨飞，也就是那个脑袋值五千马匹、五万牛羊、五百奴隶地人。所有人的眼睛都红了，不仅是为了报仇，而且是为了重赏，不约而同的一声大吼，一起冲了过去。
当附离们突破垒壁进入帐篷区的时候，杨飞已经注意到了，他拒绝了近卫们要求他上望楼躲避的请求，而是冷冷地继续观看着总体战况，紧张思考对策。多年的戎马生涯使杨飞积累了丰富实战经验，他很快就看清了鲜卑乌恒联军凶猛攻势的破绽之所在，就是战役组织上兵力太分散，没有主次，而战术进攻上则一哄而上，没有层次。附离们突破营垒后没有立即利用这一战果，尽快扩大突破口，守住突破口，使得更多的部队进入营垒，只是留下一小部分人守在那里，大部分人却一路直接进攻中军，所以现在战局的关键是对突破口的争夺，只要能够封住突破口，就能恢复整体防御态势，就可以杀败已经死伤惨重，强弩之末的鲜卑乌恒联军。至于已经突入中军地附离只不过是瓮中之鳖。只要封锁了突破口，没有后援，他们难逃一死。
虽然敌军在不断接近，杨飞还是冷静的给蒲俨下达了命令，命令他发布号令，从两翼的两个步兵营各调一屯陌刀手、一屯牌刀手，总计一千人马。两路夹攻，封锁突破口。恢复防线。作为总指挥，蒲俨这时忙的两脚朝天，由于敌人攻势太猛烈，全部兵力都撒了出去，手里面除了亲兵，没有一个预备队，他现在是拆东墙。补西墙，竭力弥缝。附离接近、威胁中军的重大变故他早都看到了，百忙之中，赶紧命令亲兵队长去保护杨飞。他心里十分清楚，虽然他完全可以指挥大军作战，但杨飞却是全军的灵魂之所在，如果杨飞死掉，全军会立即崩溃的。
蒲俨地亲兵队长高球乃是他的河东老乡。为人十分精明强干，还没接到指令，就把兵力部署好了。他却不是按照蒲俨地命令把全部兵力带到望楼下去保护杨飞，而是亲自带领五十人随同近卫一起保护杨飞，另外五十人分布在望楼的两层楼上，手持强弩对敌射击。由于地势比较高，附离们进入营垒不久就遭到望楼上的远程射击。
蒲俨的亲兵在他的教导下，都是一等一的弩士，射技非凡，在附离向丘陵冲击的途中，就不断有人倒在他们地弩下。所谓艺高人胆大，就是附离和护兵们互相厮杀，纠缠在一起，他们都敢放箭，绝对不会误伤。而且都是射在头部。一矢毙命，这就是百炼精兵的水平。他们的远程火力支援。不仅有力的杀伤了冲击的附离，附离们还没有靠近望楼，就死在他们弩下一百多人，而且极大的支援了护兵的作战，护兵虽然人少，但也能有攻有守，纠缠在一起，一半就是靠他们的帮助了。
“准备迎战，护住大旗和望楼！”
待附离们绕过护兵，来到近卫跟前，杨飞拔出昆吾剑，冲着近卫们嗔目大喝一声，眼光异常凌厉，仿佛刀子扫过一样，即使是身经百战地史阿、王彦都是不由自主打了一个激灵。
这才是儒雅温和表象掩盖下真实的杨飞，一个性情中人，一个关键时刻敢于以命相搏的关中冷娃（甘肃、宁夏一带则称之为儿子娃娃，意思都是指那些意气用事、性格暴烈果劲、敢作敢为、不顾后果的年青人。），在他文雅的外表下流动的是西北男儿侠义豪情、不惧生死地滚烫热血，这种性格每每在关键时刻、生死关头都会显现出来。这也是为郝锗、高见、李奇、庄灿、马蔺等性格勇烈的将士愿意始终追随他的一个重要原因，因为不论外表看起来差别多大，他们本质上都是一样的人。
弩士们射出一轮箭雨后，徐敏、朱寓带领两队一百名近卫趁势冲了上去，而留高球的五十弩士和史阿、王彦、闻锐等五十名近卫拱卫在杨飞身边。
附离是鲜卑可汗、乌恒单于在那达慕大会上从千万骑手中挑选出来的草原勇士，近卫则是杨飞在数万兵马和并州全境精中选精的精锐，两边都是嗷嗷叫的部队，刚碰在一起立即就溅出火花，双方心里都是倒抽一口冷气，知道这次遇到硬茬了。
两边的队伍都是经验丰富，久历战阵，没有普通士兵厮杀时的呼喊声，特别是杨飞近卫，都是象干农活地农民一样，闷不作声，只听见用力厮杀所发出地沉重的喘息声和脚步声。
一百名近卫虽然武艺高强，但是附离地人数太多，虽然沿途损失两百多人，但还是有七百多人来到了中军所在，远远高于杨飞的扈从兵力。附离们很快就杀到杨飞身边，将他们一百人团团围住，而其他人都被对手拦住，根本没法靠拢。高球的五十名弩士近战能力不强，被附离们一个照面就杀掉十几个，其余人只好跑到望楼上，依托望楼拼死防守，几十个附离拼死猛往望楼上冲，三百多名附离则立即将杨飞一干五十人里三层外三层包围了起来。
从屯粮区出来的时候，他骆拔提婆眼睛就盯死了身披龙日铠的杨飞，他的装备太醒目了，鱼鳞甲因为制作十分繁复，一般只有高级将领或者少数精锐部队才可能装备，头顶的紫缨也显示着他独一无二的地位。而比装备更醒目的是他的位置，被所有人拼命的围在中央。
虽然近卫们竭力想建立稳固的圆阵保护杨飞，但敌人实在太多了，很快就将近卫们分割开来，形成捉对厮杀的乱战局面，杨飞和他身后的大旗立即暴露出来。
他骆拔提婆、纥骨匹麟两人大喊一声，眼睛放着贪婪的红光，直向身边只有三名近卫扈从的杨飞扑去。杨飞还是非常镇静，手拄宝剑，冷冷地看着张牙舞爪的他骆拔提婆、纥骨匹麟和其他附离。就在他骆拔提婆高举起沉重的狼牙棒，准备结果了杨飞性命，获取无上荣誉和利益的时候，他突然感到身体凌空飞起，刹那间蓝天阳光全部展现在他的眼前，这是他骆拔提婆对这个世界的最后印象。帮助他骆拔提婆魂归腾格里的是王铁枪。
根据史阿的命令，王彦、闻锐、董亮三人是杨飞最后的护卫，所以虽然前面打的很热闹，他们却一直站在杨飞背后没有动，等他骆拔提婆等奔进杨飞面前五步的时候，三人突然出手，董亮拔剑奔到杨飞背后掩护侧后，闻锐则举起车轮一般的巨盾将杨飞遮在后面，右手挽起重达二十一斤的铁锤，准备打死任何一个靠近的鲜卑人。
闻锐这个大锤和狼牙棒一样，唯一的不同是头部是打铁的铁锤的形制，握把也是纯铁铸成，异常沉重，没有相当的膂力休想使用。而这对于又称“闻千斤”的闻锐来说不算，他平常练习的铁锤更重，有三十二斤。
在董亮、闻锐两人保卫杨飞的时候，王彦也同时出手，双臂一较力，手中十八斤重的铁枪如同装了弹簧一样弹了出去，跑在最前面的他骆拔提婆猝不及防，一下就被铁枪打掉了脑袋，没有脑袋的身体还是高举狼牙棒向前冲了几步，一直冲到闻锐身边，被他用盾牌打倒。
看到闻名草原的勇士他骆拔提婆只一个回合就被摆平，纥骨匹麟等都是一惊，但是已经没有时间了。王彦奋起神威，将铁枪一阵横扫，四五个最前面的附离都被打的飞了出去，撞在其他人的身上，毕竟附离人多，一哄而上，一下就逼近了。这时铁枪就施展不开，王彦扔了铁枪，拔出长刀，奋力乱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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