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节血战清水原（七）
建安三年（公元197年）八月二十三日，清水原
虽然死伤不断，但附离们眼见成功在望，都是精神亢奋的近乎狂热，猛烈攻击，掩护杨飞的闻锐的巨盾被他们的狼牙棒砸的叮当作响，即使强壮如闻锐也差点拿不住盾牌，他一面用盾牌遮护杨飞，一面伺机用大锤杀敌。大锤的近战威力非同小可，闻锐攻击也大多是一个动作，就是抡起来直奔脑壳，躲闪不及的就被砸的脑袋崩裂，脑浆头骨乱飞，而即使用兵器挡住也得连连倒退几步才能稳住。
又要保护杨飞，又要杀敌，闻锐左支右绌，异常狼狈，一个不小心，被一个附离的狼牙棒砸在左臂上，一阵钻心的痛，盾牌失手掉在地上。闻锐忍痛，在董亮帮助下猛抡大锤，搪开敌人，但是受伤太重，如果不是身披两重重甲，非死在当场不可。
终于要和这个杀星交锋了，怀着无限的激动，纥骨匹麟赶开同样急迫的部下，提着环首刀砍向已经无人防护的杨飞。却见杨飞手里的剑挥来，“铮”的一声脆响，挡住了环首刀，纥骨匹麟还待砍下第二刀就见杨飞的剑已经快如闪电，刺向自己的咽喉，刚挡了一下，刀还没挨上剑，杨飞手腕一翻，剑又刺向小腹，此时纥骨匹麟的刀还在胸部，只好向后跳跃一步，躲开这一击。
看着冷眼注视着自己的杨飞，纥骨匹麟异常惊讶。俘虏们和商人们都说杨飞武艺低劣，每次打仗都躲在后面，谁想武艺竟然如此高明？
他却不知道，杨飞也不是所有武艺都不行，他地箭法就十分不错，否则那能到射声营去任职？要知道，武术这个东西。是要讲天分的，象徐晃、庞德他们。身体强壮，膂力过人，可以单手持枪，将人挑在枪头，也可以轻易的刺穿身披重甲的敌人，就很适合长枪大刀这种重兵器。而杨飞膂力不强，如果不借助坐骑的冲力。甚至不能将披甲胄的敌人刺穿。所以对他而言，使用长枪大刀去冲锋陷阵肯定不行。但弓箭和长剑这两种兵器，比较适合于他的身体状况，练习效果较为明显。特别是身边有高见、杨干、史阿、徐敏这样地明师，杨飞对于箭法和剑法别有心得，甚至可以说，虽然不能算登堂入室，但也是稍窥堂奥；虽然不能算是顶尖高手。但比一般将士要高出许多了。而且杨飞身在军旅，经常争战，出入于锋镝之中，武艺乃是保命的东西，那敢不勤加练习？纥骨匹麟心里先对杨飞地武艺存了轻视之意，初战失利也在情理之中。
旁边几个附离武士见纥骨匹麟被逼退。一起上前助战，刀和狼牙棒还没劈下，就被杨飞又快又狠的长剑刺穿了咽喉，杨飞深得史阿所教授的王越剑法真传，动作主要以刺为主，简捷准确狠辣，只一个照面就有两个附离葬身剑下。杨飞又身形一挫，躲过后面得袭击，顺势一转，举剑砍下。那个附离赶紧举起狼牙棒来格挡。只听嚓嚓的两声，狼牙棒的木柄和半边脑袋同时被昆吾剑削去。昆吾剑乃是战阵之间所用的刀剑。可不比后世表演用的那些一摇三晃地，又薄又软又轻的“剑”，昆吾剑虽然称之为剑，实际重量有五斤多重，比战刀稍微轻一点而已，可以砍劈削刺，当然主要以刺为主。
虽然杨飞剑法精妙，但敌人实在太多，杨飞刚刺死一个敌人，就听见脑后呼啸风声大作，赶紧低下身子，当啷一声，头盔被一个流星锤打掉，这下力气好大，整个人都被带的一个踉跄，扑到在地，脑袋发蒙，眼前的附离一看脚下送上门的猎物大喜，抡起狼牙棒对着杨飞的脑袋就砸，却只听噗嗤一声，望楼上射来一支弩矢，从眼睛射入，贯脑而出，这个附离的人也被弩矢强大的力量带地倒向后面。
又一个大个子附离，箭步而来，举起铁戟飞速刺向杨飞的后心，距离最近的闻锐一见杨飞危险，忍痛抡起大锤掷了出去，正砸在那个附离的后背，打的他内脏从口中狂喷而出。闻锐飞步而上，从刚落地的附离身上拔出铁锤掩护刚爬起来地杨飞。呼啸声再次响起，刚才那个附离的流星锤再次飞向杨飞的脑袋。闻锐眼睛都不眨一下，手腕一翻，铁锤对着甜瓜大小的流星锤用力砸去，当的一声，将流星锤又砸了回去，并且以远快于来时的速度返回，深深的嵌入他主人的脑袋，打的那个附离脑浆崩裂。
“叔父，叔父！”董亮一边高声呼喊其他近卫过来支援，一边也赶紧过去救援，他奋力刺死一个挡路的附离，将杨飞扶了起来。这时杨飞刚恢复了神智，一拳向董亮打去，亏得董亮反应迅速，赶紧躲过，同时大喊叔父，喊了几声，杨飞才清醒过来。董亮这时是内外受敌，被后面一个附离用刀砍在头盔地顿项上，亏得头盔比较坚硬，只是砍了个痕迹，但也吓地他一声冷汗，这要是狼牙棒，脖子肯定让砸断了。杨飞也在地上找到了自己的昆吾剑，龙日盔却不知道被打到那里去了，只好科头（就是不带头盔，秦军就是这样作战地。）作战，与董亮和闻锐三人背靠背，形成一个三角形，拼命抵御。
几十个附离在纥骨匹麟的督促下，拼命进攻杨飞叔侄和闻锐，情况万分危急，这时蒲俨也没法再指挥大军了，和摇旗擂鼓吹号发令的亲兵们一起拿起强弩下射支援，登时把周围的附离射死一半，压力减轻，但总体情况依然没有改变。好在史阿使用快剑，刺死了当面的几个附离，又集合了三个近卫靠拢过来，杨飞的安全稍微有所好转。大家又一起和不断涌过来地附离们战成一团。
当附离们和近卫、护兵们在中军处拼死厮杀的时候，两军将士围绕着垒壁也展开了你死我活的争夺，战斗进入白热化阶段。
就是这样艰难，高览、鲍出两人还是努力调拨出了一屯半人马，总计八百步兵，在司马徐说和赵宣的亲自带领下封锁突破口。虽然没有按照命令派出两屯人马，但在当时景况下已经是万分难能了。张燕也在一百名护兵的逼迫下。集合离散的部众开始反攻。他和部下的杜长等人都清楚，如果不立即反攻。无论战争结果如何都没有好下场：杨飞赢了要治他失守之罪，鲜卑人赢了，身陷囹圄，为人仆隶，生不如死。
两个司马手搦陌刀，一身当先，拼命砍杀伊娄奴干率领地三百附离和后来进来的几百名鲜卑骑手。陌刀近战地威力实在锐不可当。上下翻飞，如同大雪飘飞，即使骁勇善战如附离，也被砍的人仰马翻，节节倒退，他们的近战兵器大多是狼牙棒，实在太短，也不够锋利。这时张燕也搜集了四百多名离散部众。开始反攻。这些人也没办法，护兵们对于这些黑山军早就看不顺眼，一见他们逃跑，执行军法毫不留情，射死砍死了不少逃跑的黑山军，也堵住了许多。张燕现在率领的就是这些人。
优势兵力三面夹攻，打的鲜卑人局促在方寸之地，毫无还手之力。很多刚进来的骑手又被压迫出了营垒，刚才被赶走地床弩手也赶紧跑回来继续发射，现在牛不知道跑那里去了，只好用人来转绞盘。虽然速度奇慢，但是嘎吱嘎吱的声音令还留在营垒里面的鲜卑人恐怖万分，他们对于这个变态的武器印象太深刻了。
附离们还正和陌刀手们拼命争夺突破口，就听见“铮铮铮”的雷声又响起来，近在咫尺的床弩把站在垒壁缺口抵抗的附离们和骑手杀死十几个。虽然伤亡不大。但心理的震撼太大了，陌刀手们士气大振。喊杀声响成一片，趁机猛攻，一举将鲜卑人赶出了营垒，后面地牌刀手也抓住机会扔过来两百多支飞铤，刚退出营垒，还拥挤在突破口继续争夺的鲜卑人难以躲避，被杀死一百多人，全部都是钉在地上，或者贯穿头脑和身体。
刚才被驱赶的民夫也赶紧回来，在飞铤的支援下，帮助步兵们一起七手八脚的重新恢复垒壁，装完之后，立即对着鲜卑人放箭。箭雨、铤林、巨弩矢一起发作，将逃出营垒的鲜卑人如同割草一样扫倒在地。
完全恢复防线后，两个司马一面派人禀报两位步兵营主将，一面调集民夫们运来弓弩赶紧射击，张燕地三百多残部也赶了过来。虽然取得胜利，张燕却是黑着脸膛，气的不停的喘粗气。刚取得胜利庆幸不已的赵宣、徐说二人都莫名其妙，杨飞军法是有规定守将丢失防区是要杀头的，但也同时规定只要能拼死夺回来，就罪减三等，只是记过严谴而已。他们顺着杜长等人同样愤怒的阳光看去，才明白过来，原来护兵们正在将那些逃跑的黑山军往回驱赶。这些人向来没有约束，怎么会听护兵们的？大多数逃兵都是尽量绕过护兵，个别反口辱骂和反抗的都被护兵当场格杀，护兵们在各自军官的指挥下，四处追杀那些逃跑地黑山军。难怪张燕等人心里不高兴。徐说、赵宣两人对视一眼，都是心里冷笑不已。
“中军危急，麻烦你们二位照看这里，我带人去救援主公了。”
赵宣这个杨飞地老亲兵丢下这句话，就带领一屯陌刀手和五十名护兵共三百余名士兵快步向丘陵上跑去，救援中军。丢下瞪眼的徐说和愤怒地黑山军将领。谁不想立这个救驾的大功？更别说徐说和赵宣一样，都是射声营出身，也是杨飞的老部下，但赵宣这个家伙只对着张燕和徐说说了声，就一溜烟带人跑了，徐说连个商量争辩的余地都没有，只有暗自恼火和痛骂的份，一肚子的气只好注入弩矢，发泄到鲜卑人头上了。
经过反复的拼杀，杨干的护兵只剩下二十几个人了。他本人也多处受伤，但他还是带着这些人拼命与附离缠斗。当赵宣带领陌刀手大喊着杀过来地时候，他当面还有一百多附离。剩下的残余护兵们本来早都绝望了，不过是在求生的本能下继续战斗而已，一看阳光下寒刃闪闪的陌刀林蜂拥而来，里面还间杂着火伴熟悉的红甲胄，士气大振。大呼酣战。
陌刀手刚才得手，将敌人逼出营垒。得胜而来，锐气正盛，只一个照面就劈死了十几个挡路的附离，很多狼牙棒和他的主人都是一起被砍成两段。毕竟附离地武器装备和近战武艺和他们比，差了一大截。
赵宣、杨干二人救主心切，合兵一处，很快就消灭光了当面的附离。立即向望楼处跑去。一边跑一边还一起高喊：你们已经没有退路了，赶紧投降，饶你们一死。
刚才一直在拼命厮杀，无暇顾及下面地战况，再说他们也不相信口子会堵上，听了赵宣他们的话，不少附离不由自主的回头看了一眼，大惊失色。这一分神就要了不少人的命。
见到大队来援，不论是苦苦支撑的杨飞，还是努力拼杀的近卫，都是士气高涨，气力倍增。经过反复厮杀，这时存活的附离只有三百多人了。在内外夹击下，后路又被堵住，附离们只有作困兽之斗，厮杀反而更加凶猛。
赵宣、杨干二人先从附离队伍中间冲开一条通道，将杨飞和指挥中心望楼保护起来，然后回过头来分兵两翼与附离厮杀。
附离们知道已经没有退路，存着杀人垫背地想法，亡命的猛扑，虽然没有阵法，但是危害相当大。不少刀手和近卫被这种不要命的打法杀伤。虽然如此。不论是杨飞还是纥骨匹麟，都知道这不过是临死前的挣扎而已。战斗了不到一刻功夫。所有的附离都被清理干净，全体附离没有一个投降，也没有伤员，全部战死。
“娘的，跪下！”
此次作战，一百五十名近卫几乎人人披伤，战死五十六人，近卫们悲痛于火伴的死亡，异常恼火这伙敢死队，痛下杀手，除了纥骨匹麟这个头目留了活口，其他的全部杀光，很多人都是被愤怒地近卫们乱刀分尸，砍成碎片。就是保全性命的纥骨匹麟身上也伤痕累累，还被陌刀手砍掉了右手，近卫们将他死死捆住，又打又骂，横拖竖拽，拖到杨飞跟前。
纥骨匹麟异常倔强，即使近卫们用刀背猛砸他的腿和背，就是硬忍着不跪。虽然刚才差点丧生于纥骨匹麟刀下，但杨飞非常欣赏他的武艺和气节，挥手让气咻咻的近卫们住手，仔细看了看头发乱成一团糟，满身是血的纥骨匹麟。
“归顺我罢，我会饶恕你地罪过。你将会在我这里找到施展才华的广阔天地。”杨飞轻声说道，自有身边人翻译给纥骨匹麟听。
“草原的勇士都是雄狼的后裔，只会战斗而死，决不会象你们汉人一样苟且偷生。不要再侮辱你和我，以及今天所有战死的勇士，还是快点动手罢。”
看着纥骨匹麟绝决的态度，杨飞轻叹一口气，说道：
“你是个真正的勇士，我来亲自为你送行罢。”
说罢提剑上前，一直斜着脸的纥骨匹麟这时抬头看了看大踏步走过来的杨飞，脸上满是感激之情，咕嘟一声谢谢，话音未落，杨飞一剑砍掉了他的脑袋，头颅咕噜噜滚出好远，纥骨匹麟口中犹自说道：好快地剑。
这时，杨飞才认真打量着这片埋葬了无数胡汉勇士地地方，只见尸体你压着我，我压着你，你咬着我的耳朵，我卡着你地脖子，将士们如同威武的雕像，依然保持着生前奋勇战斗的动作。
啊，这就是我最精锐的近卫，这就是我最亲信的将士啊。
杨飞一个个搬开压着的尸体，寻找死去的近卫，放声大哭，泣不成声，心如同碎裂了一般疼痛。其他的将士也跟着嚎泣，特别是剩下的近卫，更是悲痛欲绝。
当杨飞在丘陵上为了死去的将士，大声痛哭的时候，从伊娄奴干口中得到消息的步度根可汗也是哭得昏了过去，从马背上掉了下来。一千八百名附离全军覆没，使得所有的大首领心情异常悲痛和灰心丧气，都失去了继续作战的信心。就连部队都大受影响。草原骑手们之所以一次又一次面向死亡冲击，就是为附离们吸引兵力，赢得时间。附离敢死队杀死杨飞是凝聚了所有人的希望和耐心，此番功败垂成，全军士气大减，再也没有继续拼死的斗志，不用命令，存活的将士都自动从前线撤了回来，几乎所有人都有亲友丧命，看着伏尸遍野的战场，大家都是大哭着离开战场，杨飞弓弩手和上次一样，没有放箭射击这些撤退的联军将士，而是目送他们离开。虽然没有得逞，但是草原骑手勇猛无畏的精神赢得了杨飞军将士的敬意。
此次战斗，杨飞军死亡两千四百人，伤五千多，其中张燕部伤亡一千多（其中五百多人是因为逃跑被护兵们当时和战后处死的，杨飞军对于临阵脱逃处分极其严酷，从来不留情。），仅剩三百多人，杨飞近卫也阵亡三分之一。而鲜卑、乌恒联军则在万弩夹射之下，留下了一万三千具尸体，重伤轻伤不计其数，巨大的伤亡使得全军士气大大降低，战斗还没结束就有七个小部族邑落率领部众逃走了，使得联军仅剩余兵力不到两万，加上附离战死一半，各首领的统治陷入空前危急。交战的胡汉双方都是伤亡惨重，元气大伤，无力再战。但鲜卑人不甘心死伤惨重而一无所得，继续监视包围，杨飞军又稳守营垒，根本就不想出击，也不想撤回，双方隔着层层白骨对峙，战争陷入胶着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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