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节血战清水原(三)
建安三年(公元197年)八月十六日,清水原
鲜卑大军如同一条巨蟒,正在慢慢地收缩身体,将自己的猎物勒死。
待鲜卑骑兵的圈越划越小,内侧距离垒壁三百步左右的时候,蒲俨在杨飞的示意下,立即下达床弩攻击的命令,望楼上旗子连连挥动,梆子声不断响起。
床弩早已经蓄势待发,上好了弦,装好了巨大的弩矢,负责的什长也把小木锤拎在手上,紧张地等待命令,听到梆子声,不假思索,立即用木锤敲掉机牙,只听“铮铮铮铮”的巨响不断从营垒里面爆发,如同打雷的声音一样,长近一丈的矛矢携带着巨大的动能呼啸而出,似乎平地掀起狂风,站在垒壁上严阵以待的将士,头顶的盔缨盔翎都被吹倒,头顶发麻。
整个营垒里面一片寂静,大家都聚精会神,目光随着弩矢而去,巨大的弩矢片刻就飞跃了敌我之间三百步的距离,以势不可挡的架势钻入了鲜卑军队飞驰的队列,穿透人马的身体,尽情的畅饮鲜血。射程达到六百步的矛矢,威力巨大,在三百步的距离上可以轻松的穿过五六人的身体,仍然继续飞行。在矛矢的射击下,都是一排人轰然一声,同时倒地。
飞驰的鲜卑大军里面立即乱成一团,惨叫声,喝骂声,被尸体绊倒的骏马的倒地声,响成一片。只一轮箭,一百一十辆床弩就夺去了几百人地生命,搅乱了鲜卑人的阵势。
不论是杨飞军还是鲜卑人都被这种武器巨大的威力惊呆了,以至于许多年后清水原之战幸存的鲜卑老兵,都会向自己的儿孙讲起杨飞从天上神仙那里借来的“雷神之锤”。雷神之锤成为草原众多传奇中的一部分,甚至于道听途说,不断衍变。竟成了雷神杨飞地民间传说。在传说中雷神的形象就是身披黑甲,手持长矛地。当雷神将长矛,也就是“雷神之锤”扔下人间的时候,地上就会打雷。
各个床弩的什长仔细观察了弹着点后,立即指挥麾下的人快速调整弩身,重新固定,然后系上绳子,赶着两头犍牛。嘎吱嘎吱,用力的拉开弩臂,重新装上弩矢。这个都是有具体分工的,虽然忙乱,但却有条不紊,紧张有序。
借着畜力,张弩的速度明显加快,一旦张开。弩弦卡上机牙,负责装矢地士兵立即飞快的将手中所持的矛矢放进发射槽,这时已经不必要再行瞄准了,什长立即敲动机牙,连看都不看弩矢的飞行状态,而是紧张地指挥大家重新张弩装矢。重新发射。整个场面十分紧张火爆,就如同夏季农家抢收麦子,连夜脱壳一样。
这时由于各个小组的速度不一样,发射出去的弩矢就没法形成整齐的一排,只见在弩兵的努力下,巨大地矛矢,一个接一个,不断地从垒壁上飞出,又很快地钻入血肉组成的厚墙。
“赶快后撤,赶快后撤!”
不论是乌恒还是鲜卑。所有的军官都用不同的语言。不断地下达着同一个命令,汉人太可恶了。奇形怪状的武器太多了。对于床弩这种变态的武器,鲜卑人是第一次见到,见面费就是千余名将士地死亡。然而,床弩的杀戮没有停止,苦难还远远没有结束。
一支大军的调整那是非常不容易的,就算是平常围猎时要改变数万大军的阵形也要费不少时间,更何况在敌人的攻击之下,兵马都乱成一团,特别是内侧的士兵拼命想逃出死神之手,但外面有人挡着,根本跑不掉,在求生的本能下,他们拼命的往外挤,使得整个队伍乱成一团糟。
但是,毕竟鲜卑人在长期的游猎生活中培养出了杰出地军事素质,经过调整,所有人都逃出了床弩地射程之外,当大家勒住同样惊魂未定的骏马观望战场地时候,只发现从三百步的距离上算起,向外眼神三四百步,层层叠叠的覆盖着一层尸体,一个尸体的圆环包围着杨飞的营垒,隔开了两支大军,也分割了生与死的界限。
第一次交锋,鲜卑、乌恒联军就死伤五千多人,其实真正被弩矢射死的不到两千人,其他的都是被绊倒,被挤倒,被骏马踩死踩伤的,大队骑兵奔驰之中掉下坐骑就是这个下场啊。
中部鲜卑的步度根、轲比能、扶罗韩曾经和杨飞交过手,知道他的厉害。东部鲜卑的素利可汗,三郡乌恒首领颁下、汗卢维,如果按照袁绍封的官爵,应当称单于,三个人没有和杨飞打过仗,都惊呆了,互相看一看对方,都是脸色惨白。而刚才死伤最多的就是不知好歹、不明情况的东部鲜卑士兵和乌恒士兵,步度根、轲比能几个都非常明智的把自己的兵马摆在后面。
“喔吼吼,喔吼吼!”
初战告捷,杨飞军士气大振,鲜卑大军撤出射程后,弩兵也停止了射击,大家看到辉煌的战果,都兴奋的爬到弩车上,站在巨大的弩臂上对着敌军大吼大叫,站在垒壁上的士兵也一样,在火伴的帮助下爬上垒壁,站在上面对着鲜卑人撒尿,怪叫,尽情地宣泄着兴奋的情绪。胜利的情绪也影响了张燕的一千多残部,他们也跟着一起高呼大叫。他们吃够了鲜卑人的苦,多少火伴亲友都死在鲜卑人的刀下,此番看到他们被杀的毫无还手之力,伤亡惨重,都非常高兴。
望楼上的杨飞、蒲俨、孙资也都十分高兴,互相击掌庆贺,闹了一段时间,在各自军官的吆喝下,整个营垒又重新恢复了宁静,大家眼睛望着前方。静静地等待敌人的下一次进攻,所有人都清楚,鲜卑人这次集结这么多人马,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地。刚才不过是大战前的序曲而下已。
当鲜卑、乌恒首领激烈争吵的时候,旁边的公孙乌龙一言不发,他的心情十分矛盾。虽然刚才他根本没有上去,与矛矢没有近距离接触。但同样被床弩的巨大威力震撼了。作为一个投奔鲜卑的汉人,他地心情是异常复杂的。既为汉军地强大而高兴和自豪,感到一丝欣慰,又感到异常的恼怒,有一种想毁灭之而后快的强烈欲望。
等他的思绪从远处拉回来的时候,就听见六个大头领还在激烈的争吵,
“你们不是说杨飞军队不堪一击,战利品唾手可得。怎么这样强大?害的我白白损失三千多将士?”
轲比能倒是面不改色,刚才他地队伍在最外面,死伤最少,如果不是被拥挤,根本一个人都不会减少的,此刻听了素利愤怒的质问,他不紧不慢的回答道:
“可汗,我们也不知道杨飞这个贱种还有这样威力巨大的武器。上次我们打仗又没有碰到,不信你可以随便问参战的将士。”
“是啊,可汗,不知者不怪嘛!”
步度根、扶罗韩,甚至颁下、汗卢维两个单于也跟着劝说。三郡乌恒的三王得到逢纪的诏书后不久,就收到了阎柔地信。阎柔在信中极尽挑拨之能事。看了阎柔的信,蹋顿根本就没有过来参与围剿杨飞的行动,只是象征性的派了一个千夫长领了几百人随同汗卢维一起行动。当然他按兵不动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担心离开老巢后,楼班趁虚而入。而颁下、汗卢维两人虽然来了,也是本着糊弄差事,不想出力,只想趁机捞一把的念头。所以最后算来,是东部鲜卑的素利可汗情况不明,身当头阵,损失最为惨重。本来轲比能千里迢迢把他请来。目地之一就是让他和杨飞两败俱伤。趁机削弱东部鲜卑的实力。虽然自檀石槐大汗开始,一直驻扎中部鲜卑统摄三部。但到步度根时,东部鲜卑崛起,实力远远要强于中部鲜卑,这是包括轲比能、步度根等在内的所有中部鲜卑首领不愿意看到的。
素利可汗不是傻子,他的弟弟成律归也在旁边不停的使眼色,素利会意,明白现在说都晚了,吃一堑,长一智,下次多小心就是了。于是压下心中的怒火,尽量平静的问道:
“轲比能可汗,这次是你把我从遥远的鲜卑山请来,你也是盟主,你说下来该怎么办?”素利明知步度根乃是三部鲜卑名义上的首领,故意这样说来挑唆他们地关系,谁让你给我设圈套地?
“嘿嘿,其实小道刚才仔细观察了,杨飞军的强弩也就那么多,而且重新发射所费时间比较长。我军人手众多,只要能够拼命冲到跟前,不用费功夫,就可以将其营垒踏为平地。”
公孙乌龙看气氛有点尴尬,立即接口。他心说,这些胡人如此不团结,我们汉人竟然都拿他们没有办法,看来除了勇力坐骑不如外,也是因为我们更不团结,更加喜欢内斗啊。只要看看这个袁绍所为就知道了,杨飞在前线和鲜卑人作战,他派人挑唆乌恒人一起过来围攻。这样下去,中国永远都别想复兴。
“嗯,好吧!我们本来过来就是为了消灭杨飞重兵,然后劫掠并州地嘛!那先生的想法是?”素利无可奈何的暗叹口气,回头问道。
“其实小道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我们放着数万虎狼之士在这里,四面围攻,让他顾东不顾西,只要有一点突破,杨飞就全盘崩溃了。当然先攻入的队伍肯定伤亡最大,战功最多,奖赏当然也要最大才行,诸位可汗,你们看这样行不行?最先突入敌营垒的勇士,获得十分之一的战利品,最先攻破敌营垒的部族获取一半的战利品?”
公孙乌龙长期和鲜卑人呆在一起,深知他们的心理,说出这番话来真是一针见血,说到他们的心坎上了。本来嘛,如果不是冲着杨飞军队身上的盔甲兵器,谁费那个劲啊?
“好。就这么说定了。”听了公孙乌龙地话,几个首领的激情又被调动起来了,剩下来的分工就很简单了。最后确定素利可汗率领所部剩余的六千多人从北面进攻,因为这里居高临下,容易冲锋,算是对可汗刚才巨大伤亡的一点补偿;扶罗韩和弟弟步度根率领所部一万一千人从南面进攻,轲比能五千人从东面进攻。乌恒一万四千突骑从西面进攻。
分拨已定,重新调整部署。只听见号角声不断响起,各个首领都开始召集自己的队伍分配任务,宣布赏罚规格。很快鲜卑大军就改变了刚才分散包围的阵势,调整到各自地出发位置,布列成方阵,准备轮番冲锋。
待所有人都到位后,整个战场上除了马匹焦躁的嘶鸣声。鸦雀无声,不论是即将接受死神挑选地鲜卑、乌恒骑士,还是迎战的杨飞军队,大家都瞪大眼睛死死的盯着对方,时刻等待着给敌人致命的一击。
“呜,呜,呜!”
长长而凄厉的牛角号在步度根的阵地上首先响起,回响于战场的各个角落。随后各个方向地号角也跟着吹响,进攻开始啦!
一声震耳欲聋的呐喊之后,第一波冲锋的鲜卑骑士,俯身在马背上,开始进攻,一波接一波。鲜卑人以草原勇士决死的姿态开始奋勇的冲杀,他们用手中的兵器拼命的抽打着自己心爱的火伴。战马似乎也知道了时间和速度在战场上意味着,个个咬紧马嚼子,低着头,喘着粗气,奋力奔跑,很多马甚至用力过猛,肺部裂开而死。
死亡地呼啸再次响起,第一波的勇士首先遭到雷神之锤致命的一击,许多人和自己的心爱的战马一起瞬间魂归腾格里。但是床弩毕竟是有限的。而且重新上弦装矢特别费劲。即使有老牛帮助也是一样。虽然不断有人马翻到尘埃,但是更多地骑手踏过他们的身体继续前进。飞快的接近。
等骑手们进入三百步,蹶张弩也开始响起,但是能够射三百步的只有十二石蹶张弩,而全军一共只有五百张,和其他弩一起搀杂着部署,在每个方向不过一百多张,加上要三段射击,每次射出的弩矢只有三十多支,不能完全阻挡鲜卑骑兵排山倒海一样的攻势。
虽然不断有人伤亡,但是鲜卑骑手们还是飞快地穿越了五六百步的死亡距离,进入到营垒前一百多步的距离,正是在这里遭受了最大的伤亡。
营垒前一百步内交错密布各种陷坑,骑手们由于刚才拼命抽打坐骑,这时除了极少数骑术十分高超的骑手外,纷纷跌倒在陷坑里,不少人则被抛到天上。
前面地人逡巡不前,后面地又蜂拥而至,将前面的人挤到陷坑里,加上垒壁上所有地六千张强弩都可以有效射击,弩矢如同被狂风拉直的暴雨,一排一排的射出,在这里几乎组成一道死亡防线,无数的草原勇士在这里走完了自己的人生道路,尸体相互叠压,如同小山一样。
虽然有这样重大的伤亡,但所有人都杀红了眼,不论拼死冲锋的草原骑手,还是里面忘了疲惫,不停地释放弩矢的弩兵,赶着马驮着筐一筐一筐往垒壁上运送箭矢的民夫,以及焦急的等待,准备一显身手的步兵。
战争,这就是战争,无情的杀戮,无休止的杀戮。
先锋勇士的身体不仅挡住了箭矢,而且也填平了陷坑,无情的踏过火伴已死或未死的身体,后续的鲜卑骑兵终于冲入了自己的射程之内,没有任何命令,草原上长大的骑手不需要多余的命令,他们都知道终于可以发挥自己的骑射技艺了。
虽然前方不断射来致命的弩矢,但是已经进入八十步的骑手们还是非常镇静的,以飞快的速度不断的发射箭矢,虽然很多刚拉开弓就已经被穿过胸膛的弩矢夺取了生命。
上万的箭矢如果蝗虫一样遮天蔽日,从四面八方向垒壁呼啸飞来。惨叫声第一次从营垒里传出,骑手们的第一波攻击就给杨飞军带来一千多人的死伤,如果不是有坚硬地盔甲。这个数字无疑会翻好几倍。
初尝战果的骑士们更加疯狂,不顾一切,拼命往前冲,虽然人马不断倒下,依然前仆后继,步兵们和民夫所挖的陷坑大多都被尸体填平了。
草原勇士们前仆后继、视死如归的精神,震撼所有的杨飞军将士。包括在望楼上观战的杨飞本人。他没有想到一向不苟进退,见利忘义。战胜则蜂拥而前,败退则鸟兽散的草原骑兵竟然有这样英勇无畏地战斗精神。看来匈奴、鲜卑、乌恒这些草原民族数百年来称雄于大漠草原,威镇北疆,凭的不光是优秀地战马、众多的骑兵,过人的骑射技艺,还有无畏的战斗精神啊。
虽然箭矢不断落到头顶,但是大家都已经进入狂热状态。弩兵们不顾头顶的箭矢,不顾近在眼前的骑手的威胁,以最快地速度不停的发射弩矢,这时已经没有必要瞄准了,眼前都是人,想射不中都难。步兵们也严守纪律,头顶盾牌,蹲在垒壁下。等待出击命令,虽然不时有人被射中到地,但其他人始终不动。壮哉,杨飞之百炼精兵!就是连民夫也是玩命的往后送伤员,往前送弩矢,不少人背插箭矢依然忍痛赶着马来回奔跑。
年轻人的血液一旦点燃。就不容易熄灭!
鲜卑骑兵经过无数的死伤,终于逼近了垒壁,营垒危在旦夕,张燕等已经做好了肉搏的准备,只听见高览、鲍出两人一声喊,垒壁下的刀牌手纷纷起来,左手举着盾牌挡箭,右手从背上抽出飞铤开始投射,飞铤犹如寒鸦一般,从垒壁上的将士头顶飞过。没入鲜卑人地身体。飞铤的重量加上从高处飞下的动量,近战威力超过了弩矢。只要落在身上,休想活命。
此刻到了关键时刻,刀牌手们都以玩命的劲头猛扔,现在民夫们又得从后面给他们运送飞铤,最后陌刀手也看的手痒,跟着一起扔,顿时只见在瓢泼的箭雨下,步兵们不顾死伤,拼命扔飞铤。
步兵地支援,很快稳定了阵脚,虽然空中还有箭矢落下,但是明显减少,虽然有个别的草原勇士翻到垒壁上,也被严阵以待分长枪手捅死。
好一场大战,双方将士的英勇无畏都得到了充分的体现。
战斗从午后一直继续到黑夜,黑夜降临,步兵营打开垒门,派出陌刀手反冲击,夜光照耀下,寒光闪闪的陌刀,劈的当面疲惫不堪的鲜卑勇士人仰马翻,节节倒退。鲜卑、乌恒都没有想到在巨大的伤亡下,汉人竟然还有余力反击,对于敌我双方的实力不仅产生怀疑,几个首领也都对持久的伤亡感到吃惊,命令收兵。
其实这时地杨飞军已经危在旦夕,如果鲜卑人地进攻在猛烈一点,再延长一个时辰,那垒壁绝对难保。黑夜,是的,是黑夜挽救了杨飞部队。
这一仗,鲜卑、乌恒联军前后总计死伤一万三千人,杨飞军队死伤四千多人,发射各种弩矢三十余万支。双方都是损失惨重。但毕竟杨飞军以一万多正兵加上张燕地一千人,还有五千民夫,近两万人抵挡住了鲜卑、乌恒四万骑兵的围攻,应当算是胜利,可是这样的胜利实在太艰苦了,不论是胜利者,还是失败者都是遍体鳞伤,伤筋动骨。
当鲜卑人撤退的时候,杨飞制止了将士们的追击,现在一共也没有多少匹马,追上去纯属送死。他也制止了弩兵继续攻击,这些人能冲过弩矢织成的死亡之网来到垒壁前,都不愧是出类拔萃的勇士,还是让他们走罢。当然他也是担心射击会招致敌人的攻击,现在他和将士们需要的是恢复,双方都需要舔净自己身上血。
万能而又无处不在的腾格里,似乎也不愿意看到人类这样的互相杀戮,用一面漆黑的幕布掩盖了这一切。
暮色降临,掩盖了战场的血腥杀戮,只有伤员的呻吟和伤马的哀鸣,才让人们想起刚才的生死抗争。
“呜呜呜呜呜!”
周围的野狼都闻到了肉味,聚集了过来。数不清的狼眼闪着绿光,在营垒周围不停的闪动,比天上的繁星还要明亮,还要众多,它们进入杀场开始嘎崩嘎崩的啃食人马的尸体,当然那些没有死的人和马也难逃厄运。不论是已经撤退到南面小河边扎营的鲜卑、乌恒人,还是营垒中的杨飞军,都无意制止。让狼群来消灭战场上的死尸,来帮助战死的勇士魂归腾格里,是千百年来草原的传统,双方都尊重这个习俗。
“汪汪汪汪!”
鲜卑人已经走远,工兵营的士兵打开了营垒的四个门,把敌人已经死掉的战马用粗绳捆好,用犍牛拖回来,给将士们作为食物。在主人的吆喝下,随军的八百多条狗也一起蜂拥而出,让它们出去不仅是为了保护工兵不受野狼的伤害,也是让它们自己趁机填饱肚子,不要与人争食,被敌人包围,每一分食物都是异常珍贵的,实在到没有粮食的时候,这些狗恐怕也得杀掉了呢。狗群在狗王的带领下,分成好多群。它们都很聪明,知道不与人争食的道理,不在近处觅食,而是跑到远处,这就不可避免的与狼发生了冲突,黑夜里不时可以听到狼和狗争抢食物的撕咬声。
营垒里面则载歌载舞,不论是参战的将士还是民夫,不论是伤员还是其他人,都是异常兴奋,整个营垒里面热闹非凡。杨飞等各位将领也亲自四处巡查,鼓舞士气,探望伤员。牺牲的将士和民夫被原地掩埋,割下他们的头发,作上标记,由工兵营统一登记带回。战争是残酷的,他们只能把身子埋在距离故乡千万里的大漠草原了,作一个他乡之鬼了。不过他们不会寂寞的,大汉孝武皇帝以来,不知道有多少大汉优秀的儿郎都葬身在这片土地上,没有他们在异域他乡的厮杀拼搏,就没有中国的安宁与强盛,虽然他们里面很少有人明白这个道理。
到夜半的时候,除了警戒的士兵以外,将士们都是鼾声如雷,憾然入梦,厮杀是个力气活,实在太累了。放出去狗也早都回来了,它们和自己的主人一起经历了不少战阵,主动地卧在垒壁上或者主人的身边担任警戒,警惕的注视和倾听着周围的动静。
小青和小黑两只小狗也回到了杨飞的身边,两个的肚子都吃的圆滚滚的,毛皮油光水滑。小青把脑袋放在两只硕大的前爪上假寐,不时翻一下眼睛看看站在身边,凝视前方的主人。调皮的小黑则给自己叼了一根马的大腿骨回来,用爪子不停的拨弄来玩耍。
今天惨烈的战斗给杨飞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他久久不能入睡,站在小丘上注视着远方星星点点的鲜卑、乌恒联军大营,沉默不语。
良久,他突然若有所得,对站在自己身后的董亮轻声喊道:
“阿亮,有个任务交给你!你终于可以实现自己的夙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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