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节河西会战（七）
建安四年（公元198年）九月二日，陈仓
陈仓位于太白山以北，吴岳山（即陇山，所谓陇右就是指陇山以西地区，包括现在的甘肃的全部以及宁夏、青海的一部分。）以东，大散关在其西南约五十里处，乃是由关中进入汉中、陇西的咽喉要道。
西秦车骑大将军阎行与副将虎威将军郭敖，为了进攻据守上邽（今天水）的马超，很早就率领大军进驻陈仓，屏护三辅，拱卫京畿。由于兵马众多，后勤得力，阎行屡次沿渭水西进，协同陇西羌氐部落，主动进攻马超，占领上邽，消灭了马超大部兵马，残余的三千马家军抵挡不住，只有退守冀县，依靠冀县的城墙据险固守，被歼灭只是迟早的事情。
而杨军的大举西征，于危难关头挽救了马家军的命运。为了防御杨军西征大军，韩遂被迫把主力兵马东调，马超趁虚而入，重新占领上邽，并以此为基地向东进攻，却被阎行与郭敖率领三千五百兵马挡在陈仓，双方厮杀十几场，互有胜负。这时按照杨飞的东西并进邀请，凉州牧韦端的一万东征大军从武威出发，先锋大将杨丰所部三千骑兵经祖厉、阿阳、成纪，已经占领略阳，马家军面临腹背受敌的不利境地，被迫从陈仓撤兵回到上邽。
这时杨军征西大都督高见、征西大都护鲜于辅统率征西营（高见营）、镇西营（鲜于辅营）、虎牙营（马蔺营）、安国营（呼延奴营）、果毅营（李奇营）以及长征健儿，总计两万骑兵。沿着渭河，浩浩荡荡西进，驻扎在槐里的蒋石，麾下仅有五百多残兵败将，那里敢抵挡，大军还没有抵达槐里就主动开城投降。
自从临晋一战，杨军歼灭西秦主力后。关中士民就知道西秦朝廷已经大势已去，当杨军西征大军进入关中后。纷纷杀掉西秦官吏，相应杨军，很多西秦地方长吏也赶紧反正，派人向高见递上归顺降表。基本上除了郭宪防守地长安，成宜防守的左冯翊，以及阎行固守的陈仓外，没有受阻拦。一路顺畅，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大军就从临晋打到了陈仓，占领三辅大部，这也是为高见急着宣布钧命，任命三郡长吏的原因。当然，杨军出关五年多，占领了大片的领土。对于统治地方已经比较有经验了，加上经济学堂、讲武学堂、工程学堂以及各地的郡学设立有两年多了，培养了不少人才，设置官署、重建统治体系地工作进行的比较顺利，征集民夫、调拨粮草，有力地支援了西进作战。
八月十七日高见统率大军抵达陈仓后。并没有急于攻城，本来骑兵就不适合攻城嘛。高见率领征西营（高见营）、虎牙营（马蔺营）、果毅营（李奇营）在陈仓东北十里处的石鼻城，鲜于辅则带领镇西营（鲜于辅营）以及长征健儿驻扎在城东十里处的桃虢城（又称桃虢川），之后立即分派呼奴率领安国营（呼衍奴营）一部绕过陈仓占领了大散岭上的大散关，切断了阎行向汉中逃跑的渠道，司马翟超则带领一部分沿着汧（qian）水北上，占领渝麋，切断其北逃和从街亭向西逃跑的道路，至于西面有阎行的死对头马超驻守上邽，所以不派兵。更重要地是因为围城讲究围三缺一。以示生路。高见也希望阎行能够离开坚城向西逃跑，从而可以充分发挥骑兵的优势将其歼灭于运动之中。可惜阎行也不傻，即使西面没人包围，也绝不出城，只是膺城自守，绝不出战，双方相互对峙有十几天，直到蒲俨、高览、高顺等攻破长安，将韩遂父子夫妻、麴演的首级与郭宪、郭修一起送往高见营中请功，高见方才重新集合兵马进围陈仓。
陈仓虽然坚固，但不过是个弹丸小城而已，高见一声令下，四营兵马与长征健儿共一万七千骑兵一起将陈仓东北两面围了起来，其中高见带领马蔺、李奇驻守北门之外，鲜于辅则与拓拔力微、慕容木延驻守东门之外。
骑兵们勒马城外，鼓角齐鸣，耀武扬威，良久方息。这是杨军西征大军进抵陈仓后第一次大规模围城，杨军将士甲胄鲜亮，兵器耀日，士气如虹，城上的三千守军看的个个胆战心惊，面如土色。北门的车骑大将军阎行看着高见的阵势却是冷笑不已，对着面无人色的部下呵斥道：
“一群饭桶，怕？陈仓城乃是当世有名地坚城，当年曾经多次以数千之众抵挡住数万大军的进攻，高见不过寥寥一万多人马，又没有攻城步兵，要想攻破陈仓坚城，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听了阎行的话，部下们渐渐恢复了勇气，防守东门的虎威将军郭敖也不断走动给部下打气，陈仓城方圆连五里都不到，虽然阎行不过三千兵马，但也一点都不显得人手不够，这也是为陈仓易于防守的重要原因，大城城墙太长，即使有十万守军，平均下来也是非常少地。
高见、马蔺、李奇等杨军将领以前都与阎行打过交道，知道这个人与成公英一起，都是韩遂麾下最出色的将领，非常不好惹。此时看见陈仓城头旗帜不乱，守兵镇静如常，虽然是敌人也是心里非常佩服。
高见又仔细看了看城头的情况，对着身边的司马姚兴点点头，姚兴会意喝令部下出阵。很快从高见营战阵中飞马奔出百骑，其中有十几个人手中举着五丈高的长竹竿。姚兴亲自带领这百骑脱离战阵，飞马来到陈仓城一箭之外，一字排开，向东沿着陈仓城缓缓移动。
阎行看见高见故弄玄虚，刚开始还是冷笑不已。等看清了竹竿上挑的东西，大叫一声昏倒在地。城头地将士也个个看的呆了，阎行身边的亲兵一时连扶主将起来都忘了。原来竹竿上高挑的正是韩遂夫妻父子以及成宜、麴演等西秦重要文武地十余颗首级，被骑兵监护地则是郭宪、郭修、蒋石、种辑等长安之战后投降或者被俘虏的西秦文武，临晋之战中被俘虏和投降地董昭、左灵、成公英、刘雄鸣、靳富、程修、杨定、胡封、伍习、李利、侯选、李堪等人因为被押解往安邑，所以没有在列。即使如此，已经足够震慑城头的西秦守军。韩遂、郭宪、成宜这些西秦朝廷最重要地人物都在这里，三辅形势可想而知。
姚兴带着人马沿着小小的陈仓城转了一圈后重新回归本阵。而陈仓守军的士气立即大幅度下降，城头哭喊声响成一片。韩遂作为一代枭雄，纵横西凉二十余年，在西凉胡汉中有非常高的威信，为了对付韩遂，大汉朝廷先后出动了张温、孙坚、陶谦、董卓、皇甫嵩等当时最优秀的军事将领，出动总计十几万精锐军队。连续作战十几年也没有把他镇压下去，韩遂之才能和影响可见一斑。如果不是麴演利欲熏心将韩遂刺杀在谷口，让韩遂逃回西凉，龙归大海，虎回山林，重新回到老巢，可不知道他还要在陇右纵横到时候呢，杨飞要平定陇右。稳定三辅那可是遥遥无期了。
正因为如此，杨飞才不惜千里迢迢从阴山征调长征健儿这支奇兵南下，前后堵截，无论如何也要将韩遂截杀在三辅，不让他逃回西凉。否则，以马蔺的严重失误。虽然战时是用人之际，杨飞不好处分马蔺这样的大将，但战后则是根本免不了重谴地。天幸西秦朝廷内讧，麴演等将韩遂刺杀，马蔺的错误得到弥补，否则马蔺的军旅生涯恐怕战后就该结束了。
“爹爹，爹爹！”
看着父亲郭宪被簇拥着从城墙前走过，郭敖差点要疯了。不顾防守重任，一路从东门追到北门，看到姚兴一行人又慢慢进入战阵。郭敖犹不放弃。声嘶力竭的呼喊自己的父亲，阎行这时也被反应过来的亲兵们掐人中救了起来。同样泪流满面。阎行乃是平民出身，因为一身武艺而得到韩遂的赏识，年纪轻轻就被提拔为大将，韩遂又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这份知遇宠信之恩，那可真是天高地厚了，看到韩遂夫妻首级，阎行如何能不悲痛欲死。
马蔺、李奇、姚兴等将领看着城头乱成一团，心里颇为幸灾乐祸。心道饶是你陈仓城坚如铁石，现在恐怕也得投降了罢。
“高见，你快些把我爹爹放了，否则我绝不与你甘休。”
听见城头郭敖厉声喝叫，高见不急不恼，半晌方朗声道：
“郭将军不要急躁，令堂幼简公（西平郭宪，字幼简。）是大将军和我都十分尊敬地人物，部下谁敢伤害？现今长安已经被我大汉天军收复，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将军何不开城归义，上成忠义之名，下全父子之义，岂不美哉？”
“郭将军不要听这狗贼胡说八道。敌我双方征战经年，双方死伤不计其数，势同水火，陛下既然已经遭遇他们的毒手，长安陷落，所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他们怎么会仁慈而饶恕伯父？我看高见奸贼只是为了诱惑于你，方才这样。一旦我们弃城投降，敌人没有顾虑，恐怕一起都要遭其毒手了。”
郭敖看见父亲被敌人俘虏，本是打定主意要开城投降，他对韩遂没有感情，一看他已经一命呜呼更加没有可顾虑的。但听了阎行的话后，又颇为犹豫。高见看见后又大声道：
“阎大将军必定以为是我们杀害了韩公。说实在，虽然我们之间从陈仓之战交手，相互厮杀了十几年，但自大将军以下都很佩服令岳乃是一代豪杰，各位将军是一时人杰，我们对于董昭、左灵、成公英、刘雄鸣、靳富、程修、杨定、胡封、伍习、李利、侯选、李堪等尚且不忍杀害，怎么会对韩公下此毒手？”
“巧言令色，胡说八道！”对于高见的话，阎行嗤之以鼻，怒火极盛，如果不是双方兵马对比太过悬殊，只怕早都冲出去了。
“彦明不要误会。杀死韩公乃是麴演，而非我们。”
“麴演？怎么会？”听了高见的话，阎行与郭敖对视一眼，都不相信。
看见阎行郭敖二人地神色，高见乃令过来献捷的蒲俨亲兵头目高球将韩遂被害的经过大概给二人复述了一遍，细节历历，不由阎郭不信，二人面面相觑，不知所以。
却说徐他一意贪功，为了隐瞒真相不惜杀人灭口，高见如何得知真相？原来徐他当时追杀韩遂时，率领的不全是自己的部下，大部分却是其他将领的亲兵和斥候，一般来说除了吕布这样不受信任的将领外，大多数将领的亲兵虽然有人数限制，却都是自己挑选的，乃是各位将领的亲信，他们可没有义务替徐他隐瞒真相，一回去就把真相向自己地主将一五一十交待了。
徐他谎报军情被蒲俨严厉训斥了一顿，如果不是众将求情，差点没得到军功反而落个处分，闹了一个灰头土脸。不过总地说来，他比向西追杀郭修的杜琦运气还是要好地多，或者说郭修的运气比较差劲。所谓墙倒便有众人推，破鼓总有万人捶，自从临晋大战后西秦朝廷大势已去，西秦地方官吏不是被杀就是反正，那还有人敢大摇大摆的在外行走啊？郭修向西跑出没有一百里，就被当地土豪抓住献给右扶风王凌请功去了。杜琦折腾了大半宿，累个半死，却也没有捞着。
听了高球的叙述，西秦军将士都眼巴巴的看着阎行，高见给他们把台阶铺到这个份上，那是非常给面子了，如果这时还执迷不悟，不就坡下驴，可真是其蠢无比，实在没救了，说不得将士们只好自己动手投降了。
当然阎行能够短短几年时间里从一个小卒成长为大将，除了武艺高强外，智商那也是非常高的，踌躇犹豫了半晌，方才脱掉盔甲，卸掉兵刃，与郭敖一起带着几千将士步行从北门而出，向高见投降。高见、马蔺、李奇等也赶紧下马迎了上去，好生安慰。西秦的最后一支力量也投降了，维持了三年的西秦短命王朝至此覆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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