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兄弟们都在舍生入死的搏斗厮杀,你却又为何对敌人手下留情?”像条毒蛇的老九,继续说到,“瑾瑜,你可知你这叫什么吗?叫不忠不义!”
不忠不义?
我噗嗤一笑,向老九抱拳讨教:“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还请九皇子解说一番,我瑾瑜何为不忠,何为不义?”
“瑾瑜,你……”老十开口呵斥我,寓意我骂皇子小人。
老九扬手制止老十,“第一,你对朝廷逆贼处处手下留情,你这是不忠;第二,兄弟们都在拿命相搏杀,你却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地放走逆贼,你这是不义。”
我听完,露出小白牙,回过头对依旧揪住我不放的老十笑着说:“我说十皇子,不是您说要留活口吗?您该不会对自己所说过的话矢口否认吧!”
查出明朝皇室的后裔,就必须留活口,若一概诛灭,所谓的将功折罪岂不是前功尽弃?
老十憋着一张脸,支支吾吾地,开口不是,不开口也不是,最终还是老九解围,“好了,十弟,我们快些回去,这帮逆贼还等着连夜审讯。”
“哼,算你小子会钻空子!”牛脾气的老十,鼻子哼气地一把甩开我,跨上马就率领众人回城。
我跟在后头,看着前头器宇轩昂的老九与老十,他俩时刻在挑我的错处,我必须得时常小心应对。可经此一来,我便明白,我送与太子的那对叔侄,已然起了重大的作用。
谁会丧心病狂的去炸毁黄河堤坝?不管是谁,只要被诬赖上这莫大的罪名,那就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当然,但凭这还是无法扳倒八阿哥集团,因为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就是老八所为,而且这炸黄河堤坝的惊天举措,同样会被老八反过来利用,咬上一口。
这老八奉命监工黄河堤坝,听见堤坝被炸,率先想到的必定是太子。
所以,谁先掌握先机,最重要。只要太子拱出此事件死咬老八不放,老八届时想反咬也失了先机,而一切定夺借由康熙论断。
因为历经索额图一事,康熙便明白一件事。这诸皇子成人之后,赐封世爵,建立府第,分拨人口,设置官署;还对内临政,对外领兵。而各自所属人员又“各庇护其主”,甚而纠集党羽互相对抗。
而今,满朝皆有好口碑的第八子,与之一手扶持的皇太子,双方已到剑拔弩张、水火不容的地步。这一切,逐渐年迈的康熙看在眼里,内心也非常清楚。可如今黄河的决堤如此骇人听闻,康熙虽然对自己儿子们的品德深信不疑,可这些信任又是薄弱不堪的,因为谁都想撷取那柄至高无上的皇权手杖。
权利,皇位——这些在儿子们心中,俨然已大于天下苍生。
兄弟对簿公堂,这是康熙最不愿看到的。无论这事谁人所为,这太子与老八在黄河此事件中,都脱不了干系。伤心欲绝的康熙,依然是把此事件扣押下来,只烙下一句:须与内阁大臣商榷,再做定夺。
接下来的几天,康熙不再上朝,也不接见任何大臣,只让李德全传话龙体抱恙,对所有人避而不见,包括诸皇子。
大树底下好乘凉。在桂树底下,我吃着花生,听着刚从太子府归来的程思铭八卦综上所闻。前些日子,我让程思铭去调查那对叔侄所说的话,他不负重托,调查如实。而且在调查期间,程思铭还碰到了被太子调遣去治理瘟疫的太医们。
“这太医院的太医们,果真这样厉害?”我吃完花生,又开始吃上程思铭剥好的橘子。
“哪里啊少将,您少听外头胡扯,这都是太子为了急于折罪才情急脱口。况且连瘟疫的源头都没找着,太医们能如何治理?”程思铭边剥橘子,边说。
大殿上,我明明听太子说的是鼠疫,为何连瘟疫的源头都没找着?我不禁皱眉问程思铭,“不对啊,不是说鼠疫吗?”
“这叫瞎扯淡。不然如何说快速治理了呢!”白凤翔端着晒好的药材而过,不忘插上一句。
“这可是欺君之罪!”我一惊,从摇椅坐了起来。
“那也不关咱们的事儿,你安了吧!”美琪一把把我摁回了躺椅,立马回屋内再抱出一摞冬秋衣出来晒。准备入秋了,而北方的秋天很短暂。
程思铭见我被按回躺下,便把一瓣瓣橘肉瓤塞进我嘴里,他才说到:“也算不上欺君,因为倒让太子爷的人想出一记狠招。那就是用火。凡事感染瘟疫的人,或者发生过瘟疫的地方,都付之一炬燃成灰烬。”
“我赶到时,两岸烽火漫天。可造孽就造孽于此,如今说瘟疫已好,朝廷必定让京郊外囤积的难民回乡就业,可这一回去,百姓们住哪,饲养家禽走兽的植物何在?而且瘟疫未必真的连根剔除!少将您也知陕西那一带,这十里八乡一烧,那便是寸草不长,土地还会迅速风沙化。”
听完程思铭一番诉说,对于太子的做法,我除了冷笑,也只能是冷笑了。这有些事,有些人,在偌大的皇权中心,我这等蝼蚁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那你把我的话如实带到太子府了吗?”我问程思铭。当程思铭一旦回来,我便让留了封信于他亲启。
“嗯,一看到少将的信,我连衣裳都没换,就带着那对叔侄去了太子府邸,还把您交代的话逐一带到。”程思铭刚回到府时,美琪差点都认不出黑不溜秋的人就是程思铭。
我点头。既然话已带到,而草包太子也没做出荒诞的举措,证明他是信任我的,不然也不会照做。
我的话很简单,就是让太子别妄想借助朗宁乡的堤坝被火药炸毁一事大作文章,他只需一口咬住老八的人所为便是,千万不要愚不可及地例举任何证据,亦或者伪造任何证据。因为这样会适得其反,加之时间也不容许。这世上之事,没有任何事是天衣无缝的,届时太子仓促布置的伪证被查获,除了让康熙大失所望外,还会被老八反扳一局。
况且如此大的事件,一旦禀于康熙,这事便不会再经手任何一方,会由康熙自己全权处理。
而我抓住的就是帝王的通病,那就是疑心病。只要太子一口咬定老八所为,不管是与不是,这块疙瘩就此落在康熙的心中,不需要过程,也不需要证据,全由康熙自己去猜忌,去权衡利弊。
不然,四十七年九月初,作为太子的胤礽被废后,群臣立即拥护的老八为太子时,康熙不仅否决,并且还连连打击老八如日中天的气焰。
结党营私,瓜分皇权,这是康熙十分最为之反感的地方。而老八胤禩还逐一占尽。幸而知父莫若子的老四胤禛,一开始便明白过露其长易惹父皇猜忌,他只一心扮好自己诚孝父母、友爱兄弟的角色即可。
可唯一的中心在于,到底是谁炸了朗宁乡的堤坝,才导致黄河改道决堤,冲毁无数家园,淹死百万无辜。
一旦查出老八与太子之间任何一方,都是康熙不愿见到的。如若真是他们中的一人所为,那便是皇家丑闻,皇家成了天下唾弃的对象,而康熙也成了教子无方的笑柄。
得民心者,得天下。
大清一旦失去民心,谈何秀丽江山?
如今,这就是康熙避而不见的头疼事儿。<更新更快就在笔趣网www.biqu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