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皇宫御书房。
“阿翁,你说朕是不是真的被小觑了。”皇帝背着手立在窗下,目光看着窗外红红绿绿的宫灯,声音平淡而无波澜,脸上也看不出一丝丝的表情。
阿翁侍立一旁,目光撇了一眼不久之前跟随赵王世子去青州的两名随官呈上的奏折,想起几个时辰前的一段对话。“陛下,奴婢以为此事一定要查清楚,琅琊郡公为了公事招人刺杀,若是不查出凶手,不足以平满朝大臣之愤,更不能给赵王一个交代。”
平满朝大臣愤怒只是说法,给赵王交代才是真的。这件事处理不好会出大乱子,一个刚刚在青州为陛下办了好差事回来的大臣,宗室子弟,居然在长安城之外驿站被人刺杀。这是想干什么?挑衅君威!无视皇族!
皇帝轻轻吐口气,冷漠道:“有些人还真是等不及撇清自己身上的关系呢,连这么点时间都不愿意等了。”
阿翁保持沉默,皇帝问他话,他可以说,但是不代表他可以一直接皇帝的话回答他,言多必失,朝政不是他这个宦官能多嘴的。
这时候,御书房外间有宦官声音响起,“陛下,内卫陈棱将军求见。”
皇帝转身给阿翁一个眼神,阿翁会意,去了外间。不一会儿,一名面容平凡的内卫步入御书房,在皇帝面前单膝下跪,“内卫陈棱参见陛下,陛下万年。”
“起来吧。”皇帝抬抬手,等陈棱起身之后方才问道:“琅琊郡公怎么样了?”
“回禀陛下,御医已经检查了伤势,刀口距离要害仅差两寸,性命无忧,但是需要在府中静养一段时间。”
两寸么...这是想要了他的命啊。
“现在有线索吗?”
陈棱摇摇头,“陛下恕罪,事发距离现在不过半天功夫,一时之间难以下手。不过卑职已经调查了十日之内事发驿站中歇脚的所有人细则,明日应该就会有结果。此外,通过琅琊郡公护卫所言,那刺客脸上涂着黑炭,看其身形应该是名男子。”
皇帝手指轻轻敲击着桌案,沉思良久之后,下令道:“半日功夫,那刺客逃不出京兆郡,下令京兆各县全部严查所有进出城行人,你率领一百内卫务必给朕将凶手抓出来!”
陈棱心中一凛,皇帝这是生气了,他当即拱手道:“卑职遵命!”
陈棱走后,皇帝拿起桌案上的奏折,这是姜承枭写的,里面详细讲述了齐郡以及东莱郡发生的事情,包括崔琦,樊尚,宋金刚,以及拜菩萨教等等。其中佐证的还有樊尚与崔琦往来的信件,加上不久之前崔云象的证词,皇帝基本上明白了清河崔氏与崔琦的勾连。
“真是好胆啊!”皇帝捏紧了奏折,连他亲派出去的大臣都敢袭击,这长安城中有些人过于肆无忌惮了。
琅琊郡公府。
灯火通明的府阁之中,一名名丫鬟在府中交错行走,环佩之音响彻不觉,在姜承枭的卧房之前,祖燕、蒯嗣羽二人并立守在门前。
“郡公乃是本郡主兄长,让我进去看看也不行,你们两个还是不是家奴护卫,竟敢阻拦本郡主,脑袋不想要了!”乐平身着罗裙,指着祖燕与蒯嗣羽讹斥。
听说兄长回来时被刺杀,她心都伤透了,紧赶慢赶来到郡公府,没成想被两名小小的家奴护卫阻拦在门前而不得进,不由得怒上心头,恨不得砍了他们。
蒯嗣羽是个面貌苍白的护卫,身材虽然高大,但是看起来好像病魔缠身一般。他是第一次调到主人身边护卫,因此面对乐平郡主的斥责不由得脑门冒汗不知道怎么办,下意识的看向祖燕。
主人的命令就是除了主母之外人任何人不得进去,祖燕很光棍道:“郡主要么砍了我的脑袋,要么郡主在此等候主人消息。”
“你...”乐平气的跺跺脚。在其身后,三妹妹颦儿与侍妾白氏听了祖燕的话不由得皱了眉头。
正在这时,长孙清漪婷婷袅袅而来,身后跟着数十名丫鬟,或掌灯,或端着铜盆,或拎着食盒。
“见过郡主。”长孙清漪对着乐平盈盈一礼。
乐平见了嫂嫂,连忙道:“嫂子,让我进去看看阿兄吧。”
长孙清漪和声劝解道:“郡主切莫担忧,郡公已无大碍,只是御医说了需要静养,此时实在是不能进去探望,还请郡主见谅。”
“连我也不行吗,我进去不说话,就瞧瞧兄长。”乐平道:“我实在担忧阿兄伤势,嫂嫂就让我进去吧。”
想起丈夫睡前的嘱咐,长孙清漪面露为难之色,“郡主,非是我不愿意,只是御医说了郡公此刻不宜被打扰,静养才是最好。郡主且放宽心,待明日再见如何?”
见长孙清漪这边不松口,乐平也是没了法子,为了自家兄长安危着想,她不情不愿道:“那...我今夜便留在府中过夜,也好方便明日过来探望阿兄。”
“多谢郡主体谅。”长孙清漪转而吩咐道:“还不请郡主去东厢房休息。”
“是。”
两名丫鬟上前,对着乐平施了一礼,“郡主请随奴婢去东厢房。”
将乐平等人送走,长孙清漪也是松了口气,对着祖燕点点头。后者立即打开房门,长孙清漪从丫鬟手中接过食盒,另一只手拎着裙摆,走进房中。
寝阁中,地面干净的一尘不染,四面烛架上点满了牛油蜡烛,烛光照亮了卧房。在内室中,姜承枭身穿一件单衣,坐在榻上,身后倚着靠木,手中拿着白纸正在看着什么。
见丈夫不顾伤势,长孙清漪连忙走过去,略略气恼道:“夫君怎得如此不知轻重,伤势未愈岂能忧思烦神。”她坐在榻上,将手中食盒放在一边,看着入神的丈夫有些生气。
人家都担心死了,他倒好,像个没事人一样。
听了长孙清漪的话,姜承枭轻轻一笑,将手中白纸放下。端起桌案上的凉茶一饮而尽。“不是告诉你了么,只是小伤而已。”
他自己下的手他自己能不清楚么。
“还小伤,夫君贯会如此安慰人,御医都说了,距离要害只差两寸,妾身真是吓死了。”长孙清漪没好气道。
见此,姜承枭面露愧色,伸手轻抚夫人面颊,“吓坏了吧。”
长孙清漪点点头,尽管在乐平面前她稳如泰山,但是那也只是对外人,面对夫君的时候心还是不自觉地揪了起来。
姜承枭笑了笑,对着长孙清漪招招手,让她过来。虽然不明白夫君要做什么,但她还是乖乖的走了过去,坐在夫君身边。
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嗅着她的气息,姜承枭轻声道:“不要担心,这是我自己下的手,我知道轻重,没事的。”
“自己下的手?夫君为何?”长孙清漪从怀中抬起头,看着他面露不解。
姜承枭笑笑,看着长孙清漪盘起的发髻不由得嘟囔道:“夫人为何独爱这种发饰,为夫觉得夫人垂发才是最好看的,什么发簪羽冠不过是繁琐之物,为夫最喜欢的就是夫人没有那些繁琐饰物的样子。”
黑直长才是最爱,其他发饰的看起来就让他很难受。虽然自家夫人貌若天仙,但是那种头上顶着一大坨头发的妆容让他很没感觉。
听了夫君的话,长孙清漪好悬没给他气笑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关心无关痛痒的事情,她担忧道:“夫君莫要打岔,快说正事。”
姜承枭嘿嘿一笑,依旧搂着夫人,慢慢道:“回来的路上确实有人要杀我,不过刺客杀的是替身护卫。腹部那一刀是我自己捅的,所以你不用担心我的伤势。”
“虽说如此,但是夫君还是要静养。”长孙清漪也没问其他的,听了之后还是这一句。
“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吗?”姜承枭握着夫人纤纤玉手轻轻揉捏着。
长孙清漪道:“妾身只要夫君平安康健,其他的夫君说妾身就听,夫君不说妾身也不会去问。夫君这么做总有夫君的道理。”
闻言,姜承枭眸子柔和,下颌轻轻蹭了蹭她额头,轻声道:“夫人,我想你了。”
“夫君,妾身也想你了。”长孙清漪眸子水润,抱紧了丈夫。两次出京,两次都是这样深陷危机,她真是怕了。
两个人享受着宁静...
“呀!夫君不要乱动,你身子还病着呢。”感受到什么的长孙清漪玉脸羞红,抬起头伸手捧着丈夫脸颊,说道:“待夫君身子好些了,妾身再好好侍候夫君可好。”
姜承枭点点头,轻轻在她红润的唇上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