栎阳突袭的成功让李严获得了五百石完整的粮食和五十匹只适合做菜的马匹。在这个大家都在贫困线挣扎的年头,能有这么多补给已经实属不易。
杀完人洗好手,李严所部在第二天中午全部撤离栎阳城,向东转进。
傍晚时分,“紧急驰援”栎阳城的黄二宝所部终于踏进了这座城市。此时,街道上只剩下三三两两的饥民,穿行于瓦砾与焦灰之间寻觅吃食,主要是碎肉残尸和李严所部没割干净的死马。看了看黄二宝所部,便继续自己的工作。也就是因为这些饥民,李严才没下令“焦土抗战”。
“记着报备。”黄二宝眯着眼睛看了看附近的饥民,又小心地用脚踩了踩眼前几堆泛红的新土,脸色有点苍白:“职部闻栎阳有警,日夜兼行,于乙申日抵达。城已破,周三德将军力战而死,为大齐英勇捐躯。唐军在我军出现后逃遁,据卑职所见,乃是东北方面突骑所为。我军现就地囤住,望赐示行止。黄二宝。”
后面的亲信幕僚迅速记录完毕,心中对这位不识字将军的景仰奔涌不息:这位黄将军的学习能力可真是太强了,这封报告作的当真是恳切异常、极其负责啊……
被黄二宝归为山陕方面军的李严此刻正在询问福利虽差,但还是死活要赖着不走的三个饥民向导。
“真的有小路?”李严对每天三块饼子能就能换来的消息有些不敢相信。
饥民甲连连点头,讨好地说道:“饿们来回好多趟了呢,不会错的。”
“马匹能过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崔成谋问道:“那边那种架子车呢?”
拿手比画了一下,饥民甲点头:“当是能过,不过还需小心些。”
李严看到饥民甲作的动作,忽然问道:“你以前做什么的?”
饥民甲连忙答道:“饿是筑路架桥的,那两个小的是饿徒弟。”
李严点头,下令道:“你带路,如果到了地头你们没处去,留下来做个随军工匠!”
饥民甲楞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等他想起磕头的时候,李严已经到后军去了。饥民甲只好颤抖着声音对两个呆瓜一样的徒弟说道:“咱饿不死了,一天最少三个饼子啊……”
所谓的小路,事实上是前朝废弃的驿道,不过要搁二十一世纪也值得几个斗不过“鬼吹灯”的考古学人大叹祖先的勤劳与智慧了。
李严看到的是成片的蒿茅和偶尔出现的塌方断口,没多少的车辆不时会陷入坑中,士兵们大喊着“一二三”再推出来。不过李严对这条路线的路况还算满意,毕竟这样的路面总比红军过的草地要好很多,更重要的是敌军如果真的追击,那么骑兵断然无法迅速运动。也就是说,这里的安全系数要高很多。
其实李严完全是纯军事的瞎操心,乱世法则很明白:直接威胁没产生就尽量少树敌,可能变成的敌人也应该尽量拉拢,最少表面上也不能过分刺激。无论是黄巢方面的“大齐”将领,还是唐朝各地的土皇帝,大抵都是如此。李严所部的人少,但黄巢方面的小军人也不多,大家也就大哥二哥的水平,自然是不要损耗实力的好,只要不打我,大家相安无事。
就这么着,平平安安地走了半天,李严的心刚放下,又被前军传来的信号给提了起来。连忙赶赶向前去,却看到阎烽和崔成谋正脸色难看地商量着什么,李严的心咯噔一下。
前军遭遇到数百人,这个数目在这条废弃驿道上已经是极大的数目了,如果攻击夺路的话,将是一个巨大的困难。不过如果是这样,老油条崔成谋和阎烽也不至于一副跟吃了苍蝇一样的神情。
部队遭遇的是流民,总算在三百左右。
李严也犯了愁,严格地说比崔成谋和阎烽要愁得多。眼前这些人好堵不堵地躲在一个路口,背靠着半截土崖,萎萎缩缩地看着停在前方没有旗号的军队,跑也不是,呆也不是,犯了傻。
“他们干吗不跑?”李严问旁边的崔成谋。
崔成谋答道:“估计是怕我军弓箭或者掩杀。”
李严听了便走出大部队,对这些藏在犄角旮拉里的流民大声说道:“你们再不让开道路,立即掩杀!”
话音一落,有些流民开始回头,寻地暂避。但更多的人还是呆在原地。
“张克行!”李严大声下令:“给我占领那处断崖!”
这是说给流民听的,看看流民的反映如何。果然,这些流民真是属绵羊的,虽然有些乱套,但没人敢出面对抗只有十多人的士兵登上断崖。只有一个白胡子老头颤巍颤巍地走向李严。
“弓箭手!”李严连忙呼叫掩护,自从见了辛峻以后,这个老头在他看来说不定就是什么高手化妆的,万一来个身形暴起,矫若惊龙那还不完了?得了命令,军中全部的三十张弓箭全部对准了老头。
“将军哇……”那老头斯斯文文,被这一吓唬,本来就没几顿没吃饭,一下子扑在地上。用唱戏一样的语调干号起来:“我等乃是良民……只因黄贼……呃,躲避战乱于此苟延残喘……老夫求将军饶大家一命吧……”
什么逻辑?不是说了不杀了吗?李严有些气闷,但转念想到这时代没啥诚信,承诺不值两个大子,也只好无奈摇头。说道:“我军只是要借道!你们滚开就行了!”
“将军不是要潜行突袭?不怕我等走露消息?”想不到那个老头还懂半调子军事,只是想得太多了。后面还重复了一句:“将军饶命啊……”
李严烦躁起来,他立志不做慈善家,却也始终做不到向百姓挥舞屠刀的境界,只是这些人要是赖着不走的话,也的确是个大烦。总算摸透了点黄巢小股军队头目的心思,李严倒不是很担心这些难民逃出去后会引来大量贼军来围堵或者于前方伏击。
“只求大人带上青壮……咱们老弱不敢劳烦将军……”老头看到李严没有勃然色变动手就杀,大致推算出这不是贼兵也不是特别凶悍的老镇军,连忙不住磕头,胡子上,额头上顿时蘸满土色。
看着比父亲年龄还要大上不少的老人,李严犹豫起来,老的意思明显地是让这些难民中还能走动的人都跟在他的队伍后面,这样的确很是安全。至于老弱,这些人早就有了自生自灭的觉悟。而那些“青壮”如果加入部队,只要营养跟上还是能培训成合格士兵的,毕竟能活到现在的都是命硬身体强的家伙。但是有一个问题,李严所部还在“穿插”中,没有稳定的补给,而且还要随时打仗,拖着这些人形包袱简直是自寻短见。
“将军……”在老头的带领下,全体没动窝的难民都泥首在地。那种苦涩与哀切实在让人难以忍受,李严的士兵们都已经动摇了。即便是阎烽这号人也表情复杂起来。
李严看看周围,在场的几个军官都别开了脸,眼看是不能指望了。李严想了想,叫起了老头,问道:“出了这条路,最近的城池是哪座?属于哪个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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