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楼和韩大炮同时偏头看向廖北风,刚才还恨不得将对方往死里折腾,可现在却相互抱头痛哭了起来。
无言无语,这一刻彼此什么也不用多说,一个表情就能概括出彼此的心情。
廖北风嘴角微翘,无所适从的抬腿迈步,但却死活迈不过脚下门槛。
“我曰,过来扶老子一把。”廖北风没好气的抱怨着,全身上下几乎都被绷带固定住了。
脚不受控制,手他娘的也不听使唤,就连脸都僵硬到说话困难的地步。
好在这么重的伤都只是外伤,修养一段时间等伤口愈合了自然就能恢复,不然就这僵硬的身体,那还不如死了算求。
抱头痛哭的炮楼和韩大炮急忙过来帮忙,分左右将廖北风抬出房间,在房门外晒着太阳。
“老大,你可算是醒了,今天你要再不醒,可就该被转到后方战地医院去了。”炮楼擦干泪水,一脸担心的说道。
“其他人呢?”廖北风不关心这个,现在只想知道九连那些弟兄还有谁活着。
韩大炮和炮楼对视了一眼,默默低下了头。
“除了你和卢乾,咱们三排都没了。”韩大炮无比沮丧,他要不是护送医疗队先撤,现在恐怕能不能活着都不知道。
廖北风和卢乾也是命大,当时那在两人中间爆开的炮弹,哪怕朝左右偏移那么一寸,两人都得被炸死。
可就是那么短短的一寸,两人却都活下来了。
廖北风全身受伤,手臂上的伤势尤为惨重,被炮弹生生咬下一大块肉,单单是手臂上的伤就缝了四十几针,可见这伤有多严重了。
卢乾则是屁股开花,大腿被撕下一大块肉,现在正趴在大院里撕心裂肺的哀嚎着呢。
两人当时都被炸飞,廖北风是掉进掩体里躲过一劫,卢乾则是掉进缺口躲过一劫。
也算是命不该绝了。
长叹出一口大气,廖北风坐在那里沉默无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炮楼和韩大炮见老大闷不吭声,急忙转移话题,“嫂子呢,她不是在屋里吗?”
“睡着了,不要去吵她。”廖北风敷衍一声。
而屋里正趴在床榻边上的季千寻,那疲惫的脸上这时才总算浮现出放松下来的表情,并且擦了擦脸上泪痕,上床一把扯过被褥,踏实的熟睡过去。
与此同时,曰军驻半壁山的前线指挥部外,被早稻打昏才活着撤下火线的中平尚武,此刻挨了两个耳刮子,毕恭毕敬的垂聆听训话。
“擅作主张,致使队伍伤亡三分之二,你还有脸回来?”早川联队长吹胡子瞪眼,完全没将中平尚武刚刚的解释听进去。
“你就是大曰本帝国军队的耻辱,平白无故让我三十一联队蒙受巨大损失,现在你就是剖腹也不足以弥补。”
早川联队长越说越上火,抬手又给了中平尚武两个耳光。
中平尚武表面上看似毕恭毕敬,可实际上脸上写满了不服,只是他懒得再做申辩,尤其是懒得对早川止申辩。
在他眼里,这就是个一无是处的指挥官,不仅无能,还刚愎自负。
自己打罗文峪损失惨重,且连打穿罗文峪防线都没做到,要是当时接到他的电报,及时赶去马蹄峪增援,战局必将扭转。
可早川止没有那么做,最终不仅罗文峪进攻被打退,马蹄峪也错失一次绝好的打穿防御机会。
而这一切,都怪早川联队长自己无能。
一个这么缺少战略眼光,以及临场应变的指挥官,现在居然还有脸来责怪他?
中平尚武不服,却也不想解释什么,毕竟部队被打残他也确实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而在指挥部内,其他联队指挥官则站在窗口,观看着早川止对中平尚武大雷霆的一幕。
所有人都在交头接耳,对中平尚武指指点点。
“听说中平尚武的军事能力出众,曾经得到过司令官的赞扬,他怎么会在马蹄峪马失前蹄?”
“还没看明白吗?他现在就是三十一联队的替罪羊,用不了多久就该外调了。”
“可惜啊,我听说他率部打穿了罗文峪侧翼防线,要是早川联队长能及时给予增援,兴许全盘战局都有可能扭转。”
“这种话可不要乱说,小心引祸上身。”
各种窃窃私语在指挥部内传开,而在指挥部里却有一人对此无动于衷,反而拿着一份中平尚武的档案,正饶有兴致的打量着。
“有意思的履历,行伍四年就升到少佐,全凭战功晋升的还真是少见。”中年军官咧嘴笑了笑,看样子对中平尚武十分感兴趣。
而正是因为今天的相遇,他改变了中平尚武接下来的人生轨迹,让原本该被配走的中平尚武,不仅重新留在中国,而且后来还破格被编入号称曰军精锐的第五师团。
但那都是后话,而眼下,正在中平尚武挨打受训的同时,廖北风那边却正受着表扬。
董升堂忙里抽闲,特地来临时医疗所看望廖北风,并对廖北风在这次作战中的冷静应对,给予了极高的肯定。
“早上师长打电话来问起你了,我把你的情况都向师长做了汇报,你猜师长怎么说?”董升堂说完工事,又放下架子和廖北风拉起家常。
“能怎么说,师长可不会表扬我。”廖北风不以为然的回应一句,完全能想到师长得知此事会有何反应。
虽然不至于上窜下跳,但肯定也得劈头盖脸教训一通。
毕竟这一仗损失了近三个连的兵力,而且城防也出了问题,差点让鬼子给占了。
“你倒是清楚。”董升堂苦笑着摇了摇头,对于师长会有这样的反应,他反而替廖北风叫屈,总觉得师长对廖北风的要求太过苛刻,“不过师长说了,让你先养伤,等养好了伤就调你去师部当卫士。”
“什么!”廖北风一听到卫士顿时就坐不住了,可因为动作太大,扯到身上伤口,顿时又疼的全身颤抖了起来。
“你小心点,至于这么大反应吗?”董升堂被廖北风吓了一跳,急忙安抚道,“给师长当卫士我看就挺好,别人想当还没资格呢。”
“放屁,那种端茶递水,鞍前马后的工作,谁爱干谁干,老子他娘的干不了!”廖北风连团座的面子都不给,破口就是一句粗话。
“你说说你,这都什么臭毛病,师长亲口任命的事情,你还想挑肥拣瘦,那师长的安全工作还不比你重要啊?”董升堂没好气的训斥道。
他对廖北风的狗脾气早已有所领教,只是没想到廖北风对这件事情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那么多人可以保护师长,为什么偏偏是我。”廖北风死活不答应,甚至不惜耍小性子道,“非要我去干什么卫士工作,我宁可……”
“宁可什么啊,你还想撂挑子走人啊?”董升堂没给廖北风说出气话的机会,直接就给打断了。
“我宁可现在就上前线,死在战场上总可以吧!”廖北风也知道轻重,抗命肯定是不行的,可现在命令还没生效,自己就还是二二四团的兵。
“你……”董升堂火气上窜,点指着廖北风好片刻才冒出一句,“你就倔吧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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