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怔怔地望着自己的手，不知为何要伸出援手，简战漠沉溺于其中，让他沉沦好了，反正简家与他们有世仇。

　　口袋里面冰冰凉凉的，硕大的珠子透着柔和的光芒，握在手中异常凉爽，一咬牙，反正不能够见死不救。

　　若是任由他恣意妄为，和杀了他又何有何区别？索性抛在脑后。

　　冯文远走了，独自一人反而更加畅快。

　　他人必定认定她匆匆地回去，反其道行之，逗留几日岂不是自在？心下倒有一丝丝的欢愉。

　　清晨的小镇渐渐地变得喧闹，百姓们生活平静，日日重复着，脸上挂着顺应天命般的坦然。

　　“抓小偷，抓小偷啊！”才走到大街上，突听见有人尖声地喊叫着，有个苍老的背影披散着头发，正从她身边跑过。

　　面庞一闪而逝，林净净吃了一惊，倒有几分眼熟，伸手一抓。

　　白色的馒头被抓出了一道道污痕，不住地往口里塞，惊恐地睁大眼睛。

　　“方婆！”林净净失声叫道。

　　好似触电的一般拼命地缩手，不等她反应过来，人已经挣脱开跑远。

　　“站住，站住！”卖包子的摊主气恼地冲跑上来。

　　林净净一把拦住他，给了个大洋之后拔腿追去。

　　方婆跑得匆忙，被石头绊住身子向前摔倒在地，林净净气喘吁吁，不敢置信地将她搀扶起来。

　　往先的她极爱干净，衣裳一日一换，可今日的她衣裳上面布满尘垢，显然穿戴许久，脸上污迹斑斑，头发凌乱，有的甚至打结。

　　“我的馒头！”她不顾撞破的手掌，冲着馒头伸出手去。

　　心中涌起了阵阵的酸意，她忙道：“别捡了，都脏了，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将她带回到住处，方婆不时地捂着肚子神色不安，她好似已然认不出自己是谁，只是念叨着饿。

　　迅速地为她洗澡，换衣裳，立刻命小二送来丰盛的美食，才刚放下，方婆一把挣脱，顿时狼吞虎咽。

　　“慢点，别噎着啦！”给她倒了杯水放在旁边。

　　方婆一口饭一口水，风卷残云地将东西吃得干干净净，打了个饱嗝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

　　“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独自一人在此？”

　　话音刚落，她浑身打了个冷颤，连连地摇头，之后起身便往外冲去。

　　林净净早已有所防备，早命小二偷偷地反锁着，门敲得直响却无法打开，她缩着脖子坐在了一旁，不住地摇头。

　　“世间再也没有我的容身之处，早晚会成一堆肉慢慢腐烂，你们都别管我的死活，放我离开！”

　　抬起的眼眸凝着深深的忧伤，叹息声渺渺，尾音不绝。

　　林净净心中难过，此刻的她面庞轮廓和自己相似，面色虽显苍老，依旧带着威仪，试探问道：“那个玉佩真是你的？”

　　提到玉佩不觉老泪纵横，从怀中一把掏了出来，吸着鼻子声音沙哑，“为了它，我这辈子都在忍气吞声，留在简家为奴为婢。

　　之后被陈阿娇控制着，可我只想寻回自己的孙女啊，何尝想过去害人？”

　　林净净从怀中将自己的掏出来，拼凑在一处，完整如一，手微微地颤抖着送至方婆的面前，老泪纵横。

　　她忍不住嚎啕大哭，将孙女抱在怀中。

　　林净净只觉得做梦一般，有丝丝的难以置信，可事实只在眼前，微微地啜泣道：“这么多年我终于有了亲人，往后别再离开我。”

　　两人哭了一阵，林净净拉着她在床边坐下，问起离开的情形。

　　抓住替自己擦眼泪的孙女的白皙的手腕，方婆叹息道：“陈阿娇心狠手辣。往后我们别再回去，先回老家住上一段时日再归来。”

　　可那儿有她的家呀，也有关心自己的常婆。

　　林净净有瞬间的犹豫，方婆顿时面色凝重，沉声道：“难道你放不下简战漠，希望做简家的媳妇？”

　　声音陡然变得严厉，她的心尖一颤，立时摇头，“没有，没有想过。”

　　神色不曾舒缓，依旧凝重，威严无比，“你的心肠软弱，若是简战漠向你示好，很快会回心转意，当今之计只有尽早离开才是正理，赶紧收拾收拾，我们即刻就走。”

　　她好似疲倦至极，躺在床上紧闭双目。

　　替她盖着被子，听得微微的呼吸的声音。

　　短短的一段时日，不知为何心中有一丝丝的抵触，难以相信陪着自己身边的方婆便是寻找多年的祖母。

　　早已经没有小时候的慈和，变得性情古怪，心思琢磨不透。

　　为何要带自己回去呢？

　　悄悄地来至楼下，见到了一个安静的影子正坐在角落里面悠闲的品尝，不由自主走上前去，低声道：“为何总是阴魂不散，我们两人之间早完了。”

　　“两人的事情并不是你一人说了算的，好像你房中有贵客。”

　　她的心一惊，脸色大变，尖声道：“你是前来报复的？”

　　挑了挑眉，简战漠不甚在意，淡淡道：“粗粗的算起来，她在简府也有四五年，谁也无法保证几年间是清白的。”

　　“到底想做什么？”林净净异常警惕，眸光冷冽。

　　“别这么紧张嘛。”他幽幽地抿了口茶，道，“我要将人带回去。”

　　“你休想！她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不会让你伤害的！”

　　林净净顿时起身，往房间里面而去，她担心方婆会像上次凭空消失，往后再也寻不见身影。

　　不论如何，她们是有着血缘关系的。好似背后的目光紧紧地盯着，上楼之时，想象简战漠脸上浮起淡淡的笑意，简直像是个恶魔。

　　早知道昨天下手变重一点，直冲着他的脑袋啦。

　　脸庞一阵滚烫，林净净推开门，方婆正将头发挽起来，脸色冰冷。

　　“你醒啦？”她却毫无反应，缓缓放下手中的梳子。

　　床上的包袱早已收拾好，起身挎过直冲着她，“我们走吧。”楼下是简战漠，此刻必然会被撞上，到时人被带走，岂不是麻烦？

　　嘴角扬起微微的笑容，拉着她在床上坐了下来，“你的身体虚弱，还是多住上两日吧。”

　　“不了。”将她的手推开，她沉声道：“你是因为他而舍不得离开吧。”松开了包袱的手，眼神锐利如刀，直刺的林净净的脸庞涨得通红。

　　她搓着衣角不知该如何作答。

　　“若无法拒绝让我前去！”

　　“别！”才一起身，啪的声响，一个巴掌顿时打在她的脸上，滚烫如火。

　　方婆的脸气得通红，颤抖着五指怒道：“难道忘了自己的父母是如何死的吗？居然还和他纠缠，如何令你九泉下的父母瞑目，真是个不孝女！”

　　手抚着心口脸色苍白，额头的汗珠滚滚而落。

　　林净净吓了一跳，顾不上脸上火辣辣的，连忙上前一把搀扶着，可很快被推开。

　　她禁不住泪流满面，一时扑在方婆的脚下哭道：“祖母，我错了，别生气！”耳畔响起惊天动地的咳嗽声，慌忙起身为她捶着后背。

　　咳嗽声过后，方婆的脸庞同样通红。

　　双手捧着她的脸，她微微叹息，“孩子，世事险恶，简家的男人都是人面兽心，当年害死你的祖父，你的家人，都是因为他的心胸狭隘，你嫁过去，早晚会有苦头吃的。”

　　眼眸顿时变得凌厉，“你一定要离开，知道吗？”

　　“我明白。”

　　林净净暗暗咬牙，泪眼滂沱中瞧见方婆神色舒缓，心中一阵绞痛。

　　因为激动太过，方婆单薄的身体更为虚弱，她坚持速速离开。

　　林净净好说歹说才将她劝下，请来镇上的郎中诊治，据说身体虚弱需得好好地调养着，她们便长住下来。

　　她一直在祖母身旁服侍着，煎药熬药。

　　或许是在病中情绪不稳，方婆的神情古怪，忽冷忽热的，林净净也不在意，衣不解带地在身旁侍奉着。

　　这天将她扶到了窗边，为她梳理着发丝。

　　原先瞧着她满头的黑丝，待到将头发散开，发觉里面有无数根的白头发，拔也拔不干净。

　　抓住林净净的手，她摇了摇头道：“别拔了，早在十几年前已经长有白头发，祖母老了，只希望你有个好的前程，希望能为祖父，父母报仇，那么我就能够安详闭目前去见他们。”

　　日光透过窗棂，照在她核桃般松弛的面庞上，带着一丝抚慰地闭着眼睛养神，似乎极为惬意享受。

　　林净净蹲下来，仰望着她的面庞，轻声道：“相比起报仇，我更希望能永远留在祖母的身边。”

　　“傻孩子，你总是心善，才优柔寡断，简家不应该大富大贵的，他们应该遭受上天的报应。”

　　从怀中掏出一个布袋，折叠无数层，打开后竟然是一封信，信纸皱皱巴巴的，早变得蜡黄，似乎有些年头。

　　方婆异常的小心，满目慈祥，“多年来只有这个我才从不离身。”最为里面还有一层油布包着的。”如此的贵重。

　　待到最后打开，居然是封信。

　　方婆抚摸着信件，面上流露出好似少女般的娇羞，轻声道：“当年你的祖父也识字，我们两人情投意合，这是他写给我的第一封情书，也是最后一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