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同翁兴冲冲的赶到自己商行的货仓,将守夜值班的伙计轰到外面,自己在面里设好机器挑一块最大的云南大锡照去,那大锡一变,先是冒了阵白烟,自身竟然缩小了一半,剩下的残物定睛看去,黑糊糊的只不过一堆焦碳。苏同翁这下惊吓非轻,额上冒出一层热汗,脑中一片空白。
人造元素中极多是不稳定的,方一造出自身就在向外发散能量进行蜕变,速度快的千分之几秒就蜕变做第二种比较稳定的新元素,速度慢的可经过几万年才可变成另一元素。孙造书给机器调的数据只不过是将硅素变成黄金,云南大锡在这数据下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东西,可由方才苏同翁的实验看,显是变做一种蜕变速度极快的新物质,这物质自身能量发散之下,三转两转将一块巨大的云南大锡变成云南碳素,由于是从大锡的原子经由蜕变后再转变的,里面有些地方就空了,整体无法紧固,马上散在地上。
苏同翁不知情,愣了半天,自言自语道:“对了,定是方才在挑子里磕碰了,机器上的旋钮按键诸物有所松动,所以这一回变成的物什大出我的意料,我且调试一下看看。”。
他也不管自己懂不懂孙造书的设计,在那机器上乱调一气,重又接通电源去照另一块大锡,这次更干脆,面前连碳素也没有留下,一阵浓烟过后一无所有。
苏同翁连忙又关上电源去前面的空地上探,探了一遍也探不出什么,心道:“糟糕!偷鸡不着蚀把米,转眼间两块大锡没有了,怎么在那宅子里时孙造书变得那稳妥?”,他又反去伸手抚那神奇的机器。
这物不过一个普通手提箱那么大小,外形如同织布用的梭子,一端开个发射绿光用的口子,另一端的尾上是个连接电源的接头插座,梭子中间是几枚可供调节数据的旋钮和两、三枚按键,无论怎样查看也查不出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苏同翁此时有点后悔,后悔自己当初用这机器时没记下各旋钮的位置,现在知道极大可能是自己调节机器上的控件有误,但如何恢复到初始状态就没招了,去向孙造书求救罢?又怕他讥笑自己无能,将触手可即的黄金都失去了。
苏同翁想了半天,决定还是厚着脸皮去找孙造书问明白,不过先头与他们分手时自己还口口声声说“不会动这机器的”,孙造书虽说自己就动这机器也“份属应得”,但现在的情况不止是动了这机器,而且毛手毛脚之下令机器出了差错。他们那里有两个人是懂的,一看调控的旋钮不对头,立刻能知道自己贪心吃象才搞出毛病。历来贪心不足者都是让人讨厌的,孙造书再大度,对于自己贪得无厌的嘴脸也会生气,此番去求他还得要他帮忙帮得舒服才能两下里长久相处。
对于如何讨人欢心苏同翁一向有经验,将机器上的诸多旋钮都一并旋到一边的尽头,暗道:“他托我照看这机器,我是在好生照看的。好比我在商行喜欢收拾一样,什么东西都会归回原位,再去求他时也不用急,造书这个人是讲道理的,我只说从未用过这机器他反而会建议我搞些小甜头。就这样办,待会儿带一桶油漆回去宅子里把地上变出的金砖都刷上颜色,再叫手下的伙计把那里几个套间的砖头都换一遍,只留客厅里的暂时不动,显得我从来就没用过这机器一样。”。
想到妙处不禁得意起来,嘿嘿窃笑。不料得意忘了形,用手去搬那地上的机器时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电源又让自己接上了,一道绿光从机器的一端射出,几乎要扫到他的面门了。孙造书临分手时曾警告他千万不要让这光线照到身上,他既这么说,那么这光线照射到人身上时自是有极大的危险,方才胡乱调的数据让一方云南大锡在自己面前凭空消失,这次具都归到尽头的数据不知是不是更厉害了。
苏同翁吓得一哆嗦,脱口叫道:“不好!”,这两个字最易振动空气,那个“不”字带着一股气流直穿过绿光而去,只见从绿光的另一端飞出一道金光。
苏同翁心中咚咚乱跳,将电源又断开,伸一只手去空中接那些金光闪闪的东西放到眼前一看,是细如微尘的金沙。
他又是一喜,轻声叫道:“又调对了!”,重又开动机器去照射第三块大锡。那块大锡又是一阵浓烟,消失得无影无踪,只不过未曾触及大锡的其余绿光中似有金沙生成,在空中闪闪烁烁慢慢飘荡。
苏同翁更是奇怪了,小心翼翼的低头去看那道绿光。
这绿光并不能及远,然在其范围内的一切事物都在变化。
苏同翁忽的有了些觉悟,将嘴巴吸了一口气,慢慢靠近绿光,离至不远,轻轻对那绿光嘘了一口气,随着这口气,一道金光从绿光里倏的窜了过去,在另一边小心用手绕去接住一看,又是细过灰尘的金沙。
他仿佛有点明白了,接二连三的又吹了几口大气,那绿光中有如飞箭一般的飞出数道金沙。
苏同翁转身去看机器梭子上的旋钮,暗道:“在这个位置是照不得大锡的,但可以吹动空气,吹的空气中许是有什么元素被转变成了金子。”,伸手又细调了一下那些旋钮,调好了又对着绿光吹了一口气,这次绿光中窜出一些别的东西,白如雪粒,但又不像银子。苏同翁用这光复去照射第四枚大锡,那枚大锡好似被点亮的灯丝,通体变白,又马上黑了下去,冒了一阵浓烟便消失了。
他运气还真算是好的,消失的锡条都是被他转变的人造元素,这些元素连元素周期表上也没有列出,具是蜕变期极快的超级元素,存在世上不过亿万分之几秒,蜕变之后的新元素多是稳定性较强的其它事物,若是再胡乱调试,一块百余磅的云南大锡变作纯度为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放射性元素,那时别说他,整个昆明城也要人畜不留了,更危险的是一旦发生超级核子反应,连半个云南滇地也要炸得鸡犬皆无,幸好试过数次之后苏同翁记起孙造书向自己借“九九赤金”的事,心中顿时紧张起来,暗道:“别让老子糊里糊涂变出难些凶险的元素,偷鸡蚀米是小事,性命不保是大事。”,赶紧断开电源,将诸般数据旋还尽头这才嘘了一口气,伸袖口在自己额上擦拭冷汗,说道:“还是老老实实请教他们读书人的好。”
昆明接连几日的大雨,空袭警报好似让这大雨浇得哑了嗓子,一声不吭了。虽是不用担心日军的战机,但张敬来同样也为自己加速器的进程懊恼。大雨一下,地面雨水囤积,泥土松懈,用来铺设加速器的壕沟变成一锅黄泥汤,未完工的加速器整日浸泡在泥水里,即便是包扎得再好,也要防止有渗水的可能。他雇的那几个年轻人做事实在不让人放心,张敬来原本要他们每日黎明和午夜都去工地巡视一周的,后又担心那几个人失职,还是自己亲自出马勤加查看。几天下来休息不好,加之年岁又大,头目森然之下已觉劳疾暗生,不得已只好自己给自己放几天大假。
他还一直不明白前几日孙造书怎么突然扔下自己跑掉了,按常理来说在那荒僻的山岗里自己双拳对人家四手,该跑的是自己才对,稀里糊涂获胜于他张老三本性不符,极想找到孙造书问清楚。到也奇怪,自那日他撒腿跑了之后就再无音训了,难道是自惭形秽之下回平遥老家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