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二章 租借黄棕马 抵押琥珀坠
乌依大夫面露难色道:“阿缇啊,这马是可以租的,却是不好借的,这一匹马的市价最少也值个三四十两银子,如果借给你弄出个什么闪失来,阿伯我找谁赔银子去?”
“这?这……”阿缇傻了眼,三四十两银子那可是天文数目。
“阿缇啊,你就是真心想租马,还必须先交上些租金和押金呐,这样阿伯才放心把马交给你们。”
“这……这……我到哪里去弄租金押金?!”阿缇嘟嘟嘴,彻底泄气的模样。
夜离见状,接过话茬说道:“熙儿不用担心,家里有许多药是可以卖的,山龟和穿山甲应该能卖些银子,怪哥哥马上回去弄些来卖。”
“对对对!阿缇啊,你可以用山龟和穿山甲来作租金和押金嘛。”乌依大夫连连赞成。
“不行!!”阿缇愤怒地狠瞪夜离一眼。
忽然她好像想起什么似的,暗暗道:那些药都是救我阿妈阿哥命的宝贝,一根一块都不能卖!好!你想卖我的宝贝,那我就偏卖你的宝贝!
拿定主意,阿缇转怒为笑,问乌依大夫道:“阿伯,你这匹马的租金和押金一共想要多少银子啊?”
乌依大夫沉思片晌道,“你们这是去虎山,(说老实话)不知道你们还能不能回来,这匹马可不能弄丢了,至少也得收你们四十五两银子才是。”
“好!”阿缇干脆利落答道,“四十五两银子就四十五两银子!阿伯,你先把马牵来吧。”
“先给四十五两银子,阿伯再把马牵来。”乌依大夫自然不相信阿缇会有这么多银子,摊开右掌,先讨要押金和租金。
夜离更不相信阿缇会有那么多银子,却也不知她在耍什么心眼,因此十分惊讶道:“熙儿,你哪里有四十五两银子?”
阿缇翠眉一扬:“我没有四十五两银子,你这个怪哥哥有呀。”
“怪哥哥有?怪哥哥哪里有!”夜离浑身上下摸遍,一分银子也没有。
阿缇笑盈盈道:“怪哥哥,你难道忘记了,你不是给我看过一枚琥珀坠子吗?而且你不是还说它值好几百两银子吗?你把它抵押给阿伯,我们不是就可以骑着马儿到虎山去了?”
呃?!
夜离大为惊愕:“熙儿,这琥珀坠子可不能抵押,它比怪哥哥的命都重要呢。”
“切!琥珀坠子是死物,人是活物,怎么说死物比活物重要?你要是死翘翘了,琥珀坠子还是你的吗?何况不过是暂时抵押,又不是不取回来。”
“不行,不行不行……说什么都不能抵押。”夜离头摇拨浪鼓,左手紧紧按住怀里的琥珀坠子,生怕它不翼而飞。
阿缇原本是生气夜离想卖她的药,这才想到卖夜离的琥珀坠子来报复,但见此景,不禁又暗自伤感:一枚琥珀坠子,怪哥哥都如此珍惜如命,不知那个熙儿又有多得怪哥哥宠爱,而我又算什么,不过是那个熙儿的傀儡罢了,今日——我偏要让他舍出那枚琥珀坠子,看他爱那个熙儿到底有多深!
想到此,她气势汹汹问道:“那琥珀坠子真的不能抵押?”
“真的不能抵押。”夜离紧张兮兮。
“好!那我问你:我是不是你的熙儿?”
“是。”
“那——那琥珀坠子是不是熙儿我送给你的?”
“是。”
“那——那琥珀坠子是不是熙儿我的东西?”
“是。”
“那——熙儿我现在不送给你了,要回来总行了吧?”
“呃?!”夜离傻了帽,懵了圈。
“你‘呃’什么?那琥珀坠子本来就是熙儿我的东西,熙儿我现在要回来不行吗?”阿缇满脸怒色,气势咄咄逼人。
夜离脑海里霎时陷入混沌:熙儿怎么会要回她的耳坠?难道是熙儿不爱我了,还是生我的气了?熙儿一定不是不爱我,一定是生我的气了!我可千万不要惹熙儿生气,熙儿现在还在发烧呢,再一生气那就不得了了!我还是赶快把耳坠给熙儿,免得熙儿生气,心里难受。
经过短暂激烈的思想交锋,夜离注视着阿缇,眼光变得复杂而迷茫:“好,熙儿,你不要生气,只要你不生气,我就把琥珀坠子还给你。”
“你把琥珀坠子还给我,我就不生气。”阿缇莞尔一笑,展开右掌。
夜离踌躇踌躇,果真慢腾腾地取出琥珀坠子,小心翼翼地呈递给阿缇。
看见夜离失落发傻的神情,阿缇心中忽然泛起一阵隐隐的悲伤,不知是悲伤夜离,还是悲伤自己。
她缓缓接过琥珀坠子道:“怪哥哥,你不用担心,过几天熙儿我还是会把琥珀坠子送给怪哥哥的。”
“怪哥哥知道熙儿只是一时生气,到时候还是会把琥珀坠子送给怪哥哥的。”夜离好似喃喃自语。
“嗯,熙儿我不生气了。”阿缇不敢细看夜离,当真是痴傻怪人啊!
她转过面容,将琥珀坠子交给乌依大夫道:“阿伯,我用这枚琥珀坠子给你抵押借马,等我们从虎山回来后,我交你租金,你再把这琥珀坠子还给我们。”
乌依大夫接过琥珀坠子,起初并不当一回事,但稍微打看两眼,瞳孔放大,充满惊讶,渐渐的渐渐的两个眼眶周围的皮肉展开,两只眼睛睁得滴溜溜不转,流露出万分震惊和贪婪的神情。
但见琥珀坠子透明似水晶,光亮如珍珠,闪烁着一阵阵的柔润光泽,琥珀里面还曲蜷着一条小虫子哩,当真是一件价值不菲的琥珀珍品!
等乌依大夫观看有顷,阿缇问道:“阿伯,这琥珀坠子做抵押行吗?”
“行行行!行行行……阿伯这就去牵马。”乌依大夫一把攥紧琥珀坠子,生怕它不翼而飞,转身朝药铺旁小巷马棚里牵马去了。
阿缇回首瞥瞥夜离,只见他呆傻似地站在那里,不免暗生莫名伤感。
半会功夫,乌依大夫牵挽着一匹黄棕马走到药铺门前来。
他将缰绳递交给阿缇道:“这匹黄棕马个头高大,正值当令,有脚力的很,是阿伯我走村串寨收购草药的坐骑,有时也租给别人骑坐,阿缇你可要好好照顾,休息时别忘了喂它一些草料。”
“知道,阿伯。”阿缇高兴地接过缰绳。
“不过阿伯把丑话说在前面,如果黄棕马出了什么问题,你这琥珀坠子就只好当作赔偿了,可别再想要回去。”
“嗯。”阿缇爽快答应,因为此行目的她早就成竹在胸。
“那就这样说定了,阿伯现在帮你们把东西全都挂在马鞍后,要去虎山还是尽早赶路为好,路赶得顺的话、三日便可以到达。”乌依大夫催行。
遂替阿缇卸下竹篓,又替夜离卸下弓箭麻绳,将麻绳放在竹篓中,一起绑挂在马鞍背后,猎叉也拿来一并挂上。
整饬完毕,乌依大夫拍拍手掌道:“好了,物件全都绑挂好了,你们赶快启程吧。”
“嗯!”阿缇点头,便将缰绳递给夜离:“怪哥哥,我们可以去虎山了。”
夜离依旧傻傻呆呆,不知是脑筋没有转过弯来,还是正在思想什么,见阿缇递过缰绳,迷茫地瞥了阿缇一眼,忽然伸手挽住缰绳,登足跃身就上了黄棕马,然后倾斜上身,伸出右手,来挽拽阿缇上马。
阿缇犹豫瞬刹,才伸出右手。
夜离轻轻一拎,阿缇就腾空而起,落坐在他的身后。
夜离闭眼沉默顷俄,朝天轻吁了一口气,猛然双脚一磕马肚,催促黄棕马径直奔出了阿伊山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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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土西南地界,山高林密,荒莽原始,多有未曾开发之地。
即便有开发之地譬如阿伊山寨,也只有方圆一二十里的范围,隐藏在高山密林之中十分的不起眼,当走出这片范围后,就很难再发现山寨,而放眼所望之处皆是荒山野岭,河流险崖,好似没有人烟,也好似没有尽头。
夜离和阿缇驱马奔出阿伊山寨,沿寨外河道往北疾行。
一路之上,两人都不言不语,但见眼前景物飕飕,只听耳畔马蹄哒哒。
阿缇自有少女的羞涩,坐在夜离身后,因马奔走颠簸,生怕跌落马下,所以早已情不自禁地伸出左手揽住夜离,上身微微倾侧,依靠在他的后背上,一颗芳心砰砰迷乱,加之发烧未退,身体不适,恍如梦游一般。
而夜离自从琥珀坠子被阿缇拿去抵押后,精神便一直处于恍恍惚惚之中,在现实与梦幻之间寻找不到感情释疑的出口,整个人显得呆呆傻傻,既然阿缇不语,那他更是无话可说。
黄棕马迈蹄疾奔,不知不觉日头已然偏西。
当前方树林旁出现一座破旧的土地庙时,阿缇终于叫唤夜离道:“怪哥哥,前面有个土地庙,我们今日就在那里歇夜吧。”
“熙儿,日头还早,我们再赶一程吧。”夜离略回首道。
“不行……我?我感觉浑身很不舒服。”
“啊?熙儿,你为何不早说,我们都已经路过了好几座土地庙了。”
“我以为忍一忍就没事了,可是……可是现在我真的好想吐。”
“啊?!好!熙儿,你忍着点!马上就到前面的土地庙了!!”夜离突然精神紧张起来,一改恍惚之色,急催黄棕马,加快速度飞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