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如果是汉人的军队,都有个规矩,叫做罪不及妻孥,也就是说,一人做事一人当,一般來说,干掉当事人,也就罢了,妻子儿女,总归是可以赦免的,所谓得饶人处且饶人,真正那么计较沒有必要的,反而会造成责一代代的传下去,当然了,也有例外,谋逆的罪,当然是要株连的,但是就算株连,一般來说,完全不记事的小孩,和已经老得不行的老人,也多半会赦免,哪怕是不能赦免,必须斩草除根,也会用稍微温和一点的手段,比如赐死,一般不会直接去诛杀。
但是这是汉人的规矩,权翼如今是为氐人效力,自然不会去考虑这一点,相反,苻宏下了命令在先,自己也完全赞同苻宏的想法,这一次,他要让鲜卑人们尸堆成山,血流成河,哪怕让渭水变红也在所不惜。
很简单,鲜卑人这一次,已经全民族用脚投票,决定彻底站在氐人的对立面,那么苻宏就决定不再采用怀柔政策。
而且,苻宏任务,凡事如果不做则罢,既然要做,就一定要做绝,与其再姑息养奸,不如趁着这一次,把他们杀个干干净净。
权翼现在很有信心,他早就料定,如果说,连突贤这样的人,都被动员起來,那说明整个鲜卑人这个民族的青壮已经倾巢而出,换句话说,老弱妇孺,如今就全部呆在家里。
现在这个时候,正是展开大屠杀的好时候,他们正乖乖仔家里等你去杀呢?
自从淝水之战之后,权翼肚子里,一直窝着一股鸟气,因为在过去整整20年里,上到苻坚,王猛,下到邓羌,窦冲,吕光,乃至自己,几乎都是事事顺遂,权翼当时也觉得,自己也是有点俾睨天下的感觉,可是?自从淝水之战后,自己却发现几乎是诸事不顺,干什么?什么不成,而过去的老战友们,要么战死,要么背叛,要么消沉而不管世事,这一切,不都是那些姓慕容的混帐么,不都是鲜卑人那些喂不饱的白眼狼么。
如今,自己有了这么一个机会,來狠狠地报复他们,权翼是绝对不会放过机会的。
一个个普通的家庭,就这样被灭门,一群群看起來很可怜的妇女,儿童,老人,被无情地砍下了头颅,而且,为了防止士卒们因为杀人过多而心软,权翼亲自提刀督战,并且不断地鼓舞他们的士气,让他们相信,他们这样的屠杀,是为了自己,为了家人,为了大秦,权翼竭力让他们相信,他们这样做,在历史上,一定会留下一个好名声。
沒什么可以阻止他们,权翼的刀开刃了,就换一把,再换一把,而权益的亲兵们也都杀红了眼。虽然这些人,都流淌着鲜卑人的血液,不少人也试图反抗。
但是,沒有经过训练的人,如果还沒有合适的利器,那么想要和军队对抗,是荒唐的,他们唯一的结局,就是被无情地杀掉,而不会有什么意外。
而就在这时候,秦钟则亲自率领黑骑兵,以雷霆万钧之势,冲入了之前羽林军和鲜卑青壮鏖战的地方,他们的突然出现,彻底改变了战局,突贤等人。虽然竭力抵抗,可是毕竟力量对比太过于悬殊,很就渐渐不支。
而突贤等人依然宁死不投降,还在激烈的抵抗,可是这时候,突然有人大声鼓噪道:“慕容暐,慕容肃人头在此,还不速速放弃顽抗!”
声音整齐,响亮,那些青壮们长期把慕容暐等人奉若神明,这时候却都呆如木鸡,因为他们分明都看见了长杆子上的首级,还兀自带着血液,那不是刚才还在号令他们的慕容暐,又是谁來。
突贤到底是比较精明的,这个时候大声喊道:“各位兄弟,那是氐狗试图乱我等军心的诡计,皇帝陛下英明神武,岂是氐狗能够杀得掉的!”
这话一出,众人情绪稍安,可是很,一群带血的头颅,却突然被扔到了阵中。
众人先是一愣,继而很多人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原來,那些头颅都是妇孺们的脑袋,换句话说,那些都是他们的亲人,他们的父母,秦军早就开始对他们的住处进行了血洗,而且他们的家人大部分已经罹难,从那些小孩的头颅來看,他们显然是谁也沒有放过。
这不是镇压,而是彻头彻尾的屠杀。
可是?他们已经沒有反抗的机会了,整个过程里,几乎一直沒有露面的苻诜,这时候骑着马缓缓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跟随者他的,还有一列弓弩手……
长安城中大肆诛杀鲜卑人,鲜卑人的运气看起來也的确是非常不好,因为在遥远的广固,形势对于鲜卑人,也的确非常不利。
慕容冲虽然多次亲自领兵出战,极大地振奋了士气,而且慕容冲自己也身先士卒,带头冲杀,晋军里基本沒一合之敌。虽然晋军现在整体气势占优,可是不知道为什吗?同样是万人敌的刘裕,并沒有亲自路面,阻击慕容冲,那么自然,其他武将也不俗慕容冲的对手,慕容冲几乎完全是靠着个人的悍勇,苦苦的支撑着形势。
但是连慕容冲自己也知道,形势对于他來说,越发的不利了。
且不说自己的首席智囊李千山已经星夜回到邺城救火,单单是这里,刘裕一直沒有露面,就足以让人心惊肉跳。
这一次的北伐,是刘裕主动求战,领军北上,可是慕容冲自己都已经身上多处带伤了,可见打得已经足够惨烈,可是刘裕自己居然都沒有出现,这里面不是有鬼么。
慕容冲不相信刘裕是笨蛋,刘裕脑子坏掉了等等判断,那么就只有一个判断是对的,刘裕在搞阴谋。
刘裕现在在干什么呢?他在见一个人,一个意料之外的人,为此,刘裕打破惯例,单独接见了这个人,哪怕是何无忌这样的亲信,还有几个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现在担任他亲兵的人,也都被他屏退,因为那个人坚持,必须这样,才能见刘裕,而这个人,刘裕却沒有理由不见。
大帐之内,刘裕默默读完一封信,然后把信烧掉,不必问,那信自然是刘亿如送來的,而送信的人,自然是现在在关东四处穿梭,能量很大的刘国了,刘国那次把长安的一切交给了万财,然后就离开长安,星夜东行,终于在刘裕和慕容冲还在鏖战的时候,提前见到了刘裕。
因为不论是广固沦陷,还是刘裕败退,自己來,都沒什么意义,凡事要的,就是一个恰好的时机,迟來的正义,不算正义,迟到的胜利,不算胜利。
刘裕看完了信后,想了很久,终于释然的一笑,看着刘国,关切的问道:“如今我那义弟可是在攻勇士堡!”
坐在他对面的刘国笑道:“这应该不会,我家大人用兵一向谨慎,猝然攻打勇士堡,与我不利!”
“嗯!”刘裕点点头:“这样就好,如此看來,乞伏国仁,不足为虑,那不知道这次派先生來,除了送我家书之外,还有何指教!”
刘裕这个措辞,其实就是很有学问的,因为现在,几乎段业核心圈子的人,都晓得如今段业和刘亿如已经是实际上的夫妻关系,那么算起來,刘裕既是段业的结拜大哥,也是段业的妻弟,可是?刘裕还是坚持按照官职來算,可见,他还是公是公,私是私,分的非常清楚。
刘国笑了笑,道:“我家大人料定刘将军不日就可攻破广固,所以,还有一封书信给大人!”
“喔!”刘裕好奇的接过密信,仔细看完,看完后却是抚掌大笑,而刘国整个过程,却不说话,只是微笑的看着刘裕。
好容易,刘裕笑完,然后正色说道:“难得义弟这么替我着想啊!这份情,我领了!”
刘国欣然起身,这一路,他都完成任务完成的很顺遂,但是事情却还沒完,他说道:“既然如此,刘国告辞!”
“何不盘桓几日!”刘裕说道。
“刘国重任在肩,不敢逗留,请将军恕罪!”
刘裕默默点头,有些复杂的说道:“我那义弟,能有先生你效劳,真是福气啊!”
刘国忙道:“将军千万不要这么说,不然在下可就沒法做人了!”
“呵呵呵,好,我懂的,來人啊!给刘先生准备一桌酒席,先生啊!走的再急,也得吃完这顿再走,嗯!”
刘国见拗不过,也只能含笑点头应允。
是也,原本寂静的夜空,却突然战鼓齐鸣,火光冲天。
原來,城外的晋军却趁着夜色攻入南城,等到慕容冲披着甲胄,登上战马,试图抵抗的时候,晋军已经蜂拥而入,城高池深的广固城,几乎已经确定失守了。
慕容冲却不会放弃,事实上,他这辈子命并不好,几乎一直在抗争,他是不信命的,所以。虽然明明知道希望渺茫,可是?他还是亲自率领亲兵,冲向南城,试图堵住蜂拥而入的晋军。
总要试试,才知道是不是还有希望。
可是?当慕容冲冲到最前面时,他看见的一幕,几乎要让他目眦尽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