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没有想到自己居然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被“配”
……
就在他拿着在兰考做出的突出成绩雄纠纠、气昂昂地回到开封府才刚过了没几天刘墉就派人把他叫到了巡抚衙门。他本来还以为京城的奖励来了兴冲冲就赶了过去。可没曾想到了地方之后看到的却是刘罗锅那一张满是歉意的橘皮老脸以及一份儿吏部的公文。
公文前面的内容写得语气十分严厉说他虚言媚世、危言耸听不仅使得天下议论纷纷还险些就闹到群情激愤的地步简直就是十恶不赦一样可到了后面却又话音一转又说什么他还算实心任事写那份儿关于土地兼并的条陈其实也是一心为国并非想主动挑起争端而且先前的时候也算“尚有些微功”所以朝廷决定网开一面不降罪给他了。只是现在的情况下如果还让他继续留在这开封府的位子上又有些不太妥当所以他这知府就不要再接着做了而且中牢大夫的虚衔也没了品级也再降一级为从四品然后再去云南“实习实习”。
“云南?哪里?”
这份儿突然而至的公文简直就是冬天里的一盆水而且还是冰水浇得何贵浑身上下再没了一丝兴奋之火甚至于整个人还因此而带上了些阴冷的气息。
“我也不知道。朝廷的意思好像是要你去做普洱知府也可能是盐驿道……现在都还没确定。等到了地方再由云贵总督具体分派。不过左右还是出不了这两个职位的。这个你可以放心!”这还没到冬天呢怎么就这么冷了?刘墉微微紧了紧身上地衣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
“何贵?……”见何贵闷着头不说话。刘墉突然感到有些担心。他还真怕这份儿公文把何贵给气着了。虽然他跟何贵其实并不是特别熟但据他所了解地那些事情看来何贵的脾气可并不怎么好几乎是最最受不得冤屈的那种人而且起火来往往不顾后果。可现在这情况这小子万一真要闹起来。岂不是自找苦吃?
“算啦……总算没丢官虽然降了一级却也还是四品范围我也不算太吃亏!”似乎没听到刘墉地话何贵突然长叹了一口气又伸手弹了弹那份儿装公文的信封摇头说道。
“若非老夫失策你也不会落得如今吃力不讨好的局面。是老夫对不起你。不过这也只是一时的晦气而已……你万不可因此而失意啊!”听到何贵这么说刘墉松了一口气又在旁边劝道。在他看来。何贵是个愿意干实事儿的能吏虽然跟和珅交好一项让人有些看不惯。可是一不贪污二不害民实在是一个难得的好官。如果因为这样就失了锐气这实在是朝廷地一大损失也是他的过错。
“我没觉得失意。只是有些不明白!”何贵闷着头说道。
“不明白?”
“朝廷先前没有怪罪我大厥词怎么这会儿又来这一手?这不是反悔吗?而且我不是已经做出成果来了吗?为什么还要说我是虚言媚世危言耸听?”何贵突然抬起头来厉声问道。
“这……”刘墉语气一窒接着却又摇头叹了口气!他知道何贵是不服气可是乾隆所说的那些话也不能算错。而且何贵还太年轻考虑不周全也是有的。同时他也为自己当初的莽撞而感到有些后悔。自己怎么就没看出来这小子的条陈里面有些东西说的过于想当然却忘了还有那么多的制约了呢?急乎乎地把条陈送上去结果不仅何贵陷入了麻烦之中还害得人家平白添了几项罪名……不过虽然心中有愧刘还是觉得要把话说清楚些这样对何贵也有好处。
“皇上觉得你虽然在过去的一年内让那槐树屯三村粮食大收可是各地情况终究不一。若是遇上劣绅土豪土地不归百姓所有丰年收租又高又该如何?而且百姓于好年景所收的粮食在剔除各项需要上缴的租税之后也仅仅能够维持温饱很难留有积蓄。如果遇上灾年恐怕照样还是要卖地求生……如此这般岂非还是原地踏步?”
“你们这是什么算法?”粮食多了也叫原地踏步?粮食不够地时候能活下去粮食多了就活不下去了?老百姓不知道自己留粮防灾?再者老子的条陈上面也不只这一条还有后续地计划呢!你们怎么没看到?何贵的语气有些恼火。
“不是我们的算法有问题而是事实本就如此。老夫当时也确实是考虑不周……要不然也不会让你陷于如今的境地!”刘墉说这话的时候好似有些脸红。乾隆已经过了七十大寿他再有两年也六十了都不是小孩子怎么可能会考虑不到冲动的后果?何贵的条陈虽然有些地方不太妥当可写得却很详细也有很多
得可行的办法至少他觉得是可以一试的。要不会急着把那东西献给朝廷?可是自己终究还是太急躁了一些!何贵的条陈上虽然努力地用各种方法规避了一些矛盾但那终究只是想想而已真遇到实际情况还是会有些不一样。如今原本对此持默许态度的乾隆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身为忠臣就算觉得不解就算心里憋屈也只能顺着皇帝的旨意来何况他现在还觉得乾隆是对的!
“你放心你的这些罪名既是由老夫而起老夫自不会坐视不管。此事老夫还是会向皇上禀奏到时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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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啦。朝廷既然已经如此处置。这事儿到这里应该就算是完了。你老人家也就别再纠缠了。免得再惹出什么事儿来。而且普洱府盛产茶叶每年的茶叶交易获利丰厚。还有盐驿道也是个肥差多少官员想去都捞不着。朝廷如此待我也算不薄我又哪会觉得不公道?”何贵突然垂下头摆了摆手有些失落地说道。
“话虽如此。可是云南一带是各族杂居民风也颇有不同。自雍正年间改土归流之后事务更加繁复。你过去之后未必就比这边轻松!还是……”刘墉又提醒道。
“各民族杂居?这不是什么大问题。我相信只要做到‘公正’、‘公平’、‘公开’这六个字就足以让一片儿地方太太平平了。”何贵似乎有些漫不经心地说道。
“你想得太简单了吧?”刘墉微微有些不悦。你小子上嘴唇吧嗒吧嗒下嘴唇说得轻松好像谁不知道这六个字似的。也不看看这世上真正能做地到地又有几个人?雍正年间。鄂尔泰、尹继善、杨名时等人都是一时之杰也都在云贵呆过可都没能将那里的事情真正摆平过。相反鄂尔泰强行改土归流。虽然取得了一定的成果最后却是连爵位都改丢了;尹继善日后连续做了八任江南总督。在云贵地时候却连手脚都不敢伸展开也没有什么作为;杨名时呢除了安抚就是安抚每一招每一式都无比的小心……你何贵就算能耐难道还能比的过这些人不成?
“哪里简单了?我看这六个字就已经足够了。如果还处理不了那就只有动用武力……那个时候就应该不是我的取权范围了!”何贵随口说道。
“这……”好像还真是这层意思。刘墉一时竟无话可说。
“算了我先回去了!这公文你不要了吧?”何贵从座位上起身又扬了扬手里的那个信封。
“……不要了!”我要那玩意儿干什么?又不是给我的!刘墉挥了挥了挥手说道。何贵刚刚地表现他觉得有些自暴自弃的感觉这让他有些失望。这年轻人也未免太经不住打击了。顺风能走逆风就走不得了?
“那下官告退!”
何贵走了。
刚从兰考回来还不到七天就带着家人出前往云南。这让很多人感到出乎意料。这些人还正在为槐树屯、老李庄和宝上村这三个村子增幅如此之大的收成感到无比吃惊不少开封的地主也正打算找个时间一起槐树屯那边儿看一看“考察考察”呢。毕竟他们也希望自家的地能多产些庄稼出来。可何贵这个最大的功臣却突然被调走了……按理他不是应该升官的吗?怎么反而被弄去云南那个苦地方了?连官阶也被降了一级?
一时间整个开封都吵得沸沸扬扬。虽说在传闻之中何贵的脾气并不好暴躁易怒起火来杀人不眨眼。开封府地那些有钱人也大多被其“勒索”甚至是“绑架”过。可是开封府是个人就知道人家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虽然大多数有钱人心里依然还是对去年年初那件事感到不舒服但为此而感到愤恨的却实实在在的没有几个人。大部分的人终究还是讲理地!有钱人也一样!而且何贵后来也没有亏待大家。当时出了钱的也大多在那条“火墟街”或者附近弄了点儿店面一年多下来哪一个不是翻着倍儿地往回赚?可以说何贵来开封的这两年不仅没有亏待了谁反而还给大家带来了不少好处。
这么一个好官怎么就突然被调了呢?
开封府这么大当然也有消息灵通人士更有不少聪明人。所以人们很快就把何贵的去因弄明白了。不过朝廷是朝廷百姓是百姓。经过一番思来想去居然还是有人琢磨着请何贵吃顿饯行酒还获得了不少人的赞同。这些人的理由很简单:再怎么说也不能让人觉得开封人不讲情谊!
不过想法很好何贵却实在是太干脆了等这些人把请贴送到知府衙门的时候才知道他早在接到吏部公文的第二天就已经离开了。
……
“这
朝廷啊?实在是太过份了!前面还好好地。结果到了翻脸就翻脸!”
因为心情不好。而且时间也马上要变冷了为了能早点儿赶到云南所以。何贵走得有些匆忙所以也就不知道已经被他这一家子远远抛在后面地开封城里正有人打算请他吃酒。要是知道的话他一定不会走得这么急。有免费的酒菜吃他干嘛不去?再者他还有许多事儿没做呢趁着酒宴。说不定还能多安排几步!只可惜……
“不许胡说!”车蓬里铺着一层厚棉垫师雨烟正半跪在一边帮躺在上面地何贵做着头部按摩听着师雪韵在一边嘟嘟囓囓立即皱眉斥道“朝廷上的事情是你这丫头能乱加评论的吗?”
“我还不是替姐夫不平……”师雪韵天生就怕师雨烟这个大姐以前只要师雨烟一瞪大点儿眼睛她就会立即低下脑袋乖乖的。一句话也不嘴也不敢顶。不过现在晋身为何家的小姨子之后倒是变得稍微有点儿“勇气”了。
“就是!姐……姐夫也太冤了。自从进了开封府你看他哪天轻松过?忙死忙活的还不是在为朝廷效力?结果。临了却被从中原贬到边疆去了。这要是换了我早就辞官不干了!谁愿来谁来!”正在驾车地师小海也在车篷外面说道。这小子如今已经十四岁了。算得上是个半大小子虽然何贵没有请人教他读书可是跟在何贵身边也没少学东西平时的话也多了一些。
“呵呵要是你你也干不了!呃——”往后挪了挪也不管师雨烟的反对直接枕到了老婆的大腿上:“这年头当官从来没有只升不降的。我这结果还算好的呢!”
“……还算好的?我怎么没看出来?姐夫你可是被贬了!”师小海从外面把脑袋伸了进来瞪着一双眼睛向何贵问道。
“谁说我被贬了?不是早给你们说过了嘛普洱府盛产茶叶盐驿道总管全省盐运都是肥差哪一个都不比开封府差说不定还犹有过之!再者云南可是个好地方。如果当了盐驿道就可以留在昆明那里可是四季如春。如果当了普洱知府嘿嘿那可就更妙了!江内六版纳江外六版纳思茅六大茶山、橄榄坝都在其治下风光美……对了普洱茶听说可还有美容之效哟!”何贵抬脚把师小海的脑袋给“踩”了出去两眼望着车蓬地顶部嘿嘿直笑手却偷偷的摸向了自己脑袋下面师雨烟的大腿……
“姐夫你怎么好像变得高兴了似的?咱们离开开封地时候你不还是一张死人脸的吗?”师雪韵似乎并没有看到师雨烟一只手正偷偷拽着何贵地耳朵颇有些煞风景地问道。
“谁死人脸了?那是故意吓唬人的。难道你还想让你姐夫我像那些没用的家伙一样逮着个官帽子舍不得松手?”何贵说道。
“切!你就装吧!”师小海露了一下头做了个鬼脸立刻又缩了出去。
“年轻人你们还不懂这世道啊!”何贵笑嘻嘻的说道“想当年你姐夫我遇到这样的事儿多了。前一刻钟上司还说你好下一刻钟就把你轰回家喝西北风……如果回回都气个半死那我还活不活了?我这回被调其实也不用深思光是在大面儿上想一想就能明白……还不就是上面有谁怕闹出什么事儿来或者是突然改了主意再或者是出现了什么突事件之类?所以才让我去云南管盐或者茶不跟土地沾边儿。”
“那你也亏了呀!”师雪韵说道。
“你姐夫是只能占便宜不能吃亏的人吗?”师雨烟笑道。
“就是!”何贵翘起二郎腿悠哉悠哉地附和道。
“姐夫前面是岔路口咱们怎么走呀?”师小海这个时候又把脑袋伸进来问道。
“往东。咱们坐船去!”
“往东?”师小海缩出去脑袋接着又伸了进来“可这路口一个往南一个往西没有往东的呀!……”
“嗯?”
……
何贵走了并没有觉得受了什么委屈地走了。不过他没有想到他在槐树屯住了将近一年几乎将三个村子彻底改了个样儿那里的人也已经把他说过的话视为了金科玉律一般。乾隆四十六年的冬小麦收割之后槐树屯的百姓之中就有人按照以前听到的他在某一天所说的话将地里一半都种上了花生并且得到了全村人的效仿结果第二年花生卖得了高价槐树屯的百姓获利还胜过头一年。之后三个村子的人又开始广植麻因为麻不仅能入药还能榨油结果再次获得了大利……而连续三年的盈利也使得许多人又记起了何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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