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用情如此深
能来这里的自然都是富贵人家,在这点钱对于他们确实不算什么,纷纷解着腰包。
苏清却是深深地看着那个名叫浅浅的姑娘离开的身影。
浅浅,莫不是便是个画中之仙,再如何,也不过是一幅画,没有个自己的命运。
这青楼,却也是没什么好看的。
默然地喝完了手里的酒,准备离开。
不料却被人一把抓住。
“兄弟,你可会诗文?”柳柳颇为有趣地抓住了苏清的手问道。
入手的一阵柔软让他微微一愣。
苏清被柳柳扯着手,半天却不见对方讲话。
黑着脸把手抽了出来:“我就是一介粗人,会什么诗文。”
柳柳呆呆地看着苏清,握了握已经空空的手。
这兄弟的手握着怎么比一般女子的都还舒服?
但是他很快回过了神来,对着苏清挤了挤眼睛。
“兄弟,你就对那浅浅姑娘没有一点想法,不如这样,为兄报个名,你呢,陪为兄在这看看热闹,怎么样?”
他可是好不容易出宫一次,这一个人玩多无聊,拉上一个人总是能热闹许多不是。
看着眼前有些好客的过分了的柳柳。
苏清的脸上露出了怪异的神色。
想着,又细细地打量了一遍柳柳,衣着不凡,应当是个贵族子弟。
听说这官宦世家都有些奇怪的癖好,难道还真不是传闻?
想到这苏清浑身打了一个哆嗦,连忙甩开了自己的想法。
心里虽然恶意的编排了一波对方,可毕竟人家盛情邀请,苏清也不好意思拂了别人的面子。
闲着也是闲着。
苏清重新做了下来:“那先说好,酒水你包。”
“成。”柳柳也是相当爽快,当即挥了挥手:“老妈子再来两壶酒,顺便,帮我和我身边的这位兄弟报名。”
十一二月飞雪的季节。
花月楼外的街道半白,冷风猎猎,几个穷乞人还穿着破烂的衣衫在街头行乞。
花月楼内,却是碧宇厅堂,楼内烤着火,温暖如春,便是只穿着一件单衣也不会冷。
人们喝着小酒,高谈四座,论着那诗词歌赋,论着那如画美人。
厅堂的后面,却是一座小亭,小亭上遮着白纱,看不清里面的人,而她却是这所有人对的焦点。
此时地浅浅却枯坐在小亭之中,脸上娇媚的浅笑已然退去,完全没有堂前那副媚色,带着的是一副淡漠的冷然。
本想着能凭着自己的几分薄色卖艺守身,但是,到了这里的女子,终归是逃不过货予人家。
想起今日老妈妈对她说的话。
浅浅的嘴角勾出一丝惨笑。
她早已经心如死灰,便是随便找个人,又能如何?
亭中无声,亭外却是一阵喧闹,却是那诗会已经开始了。
“请浅浅姑娘出题。”
一个丫鬟叫到,拿着一卷竹简,走到了后面的小亭子,轻叹了一声,慢慢将竹简递了进去。
她明白浅浅现在的处境,浅浅平日里待她们这些下人都很好,可惜她也只是一个下人,对于这些,根本无能为力。
丫鬟柔声说道:“浅浅姑娘,出题吧。”
浅浅没有作声,接过了竹简,在竹简上写下了几个字。
放下笔,转手递了出去。
丫鬟接过竹简,回到了堂前,打开竹简念道。
“此情,此景,此人。”
诗的题目是三个词,却没有什么明指,就像是没有规定主题一般。
此情此景,莫不过冬日时分,此人,莫不过那画中谪仙。
只不过,每个人能看到的都不同罢了。
堂中短短的安静,很快传来了细细索索的书写声,想来已经有人有了想法。
苏清坐在柳柳的身旁,他们的位子靠近窗边,盘着腿坐在软塌上。
斟了一杯酒,轻轻的推开窗,有些冷风透了进来,苏清看着窗外的街景。
喝了一口酒暖了一下身子。
真奢侈啊。
刚才看柳柳就为了报个名,在这里买个位子就花了足足两百金。
所有人都在苦思冥想,柳柳咬着笔杆显然还没个头绪。
苏清恐怕却是这个堂中最悠哉的人了。
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倚在窗边,任由着微冷的风吹拂着她的鬓发。
从高楼下看,正好看到一个乞丐拖着一条布袋一瘸一拐地走过雪中。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不知道为什么,她想起了这一句话。而她自己却也是那身处朱门的一人。
没有再去看那乞丐,苏清自顾自的喝酒。
又也许是她太过悠闲,坐在一群埋头苦思的人之中,太过显眼。
坐在那亭中的浅浅感觉到一丝冷意,扭过头,却发现一侧的窗户开着。
窗边,斜坐着一个身穿黑袍的人,衣衫松垮,看起来是个懒散不修边幅的人。
那人,只是坐在那喝酒?
浅浅愣了一下,要知道,在这的一个位置就是足足有一百金。这笔钱,足够平常人家吃上一年。
眼神移到了那人的侧脸上,很美,她不知道这样的一个词适不适合用来形容一个男子,但是那人给她的就是这样的感觉。
那是一张同时带着男子的俊逸潇洒和女子的柔媚的面孔,一种很特别的气质,却是让她都有些自惭形愧。
也许是感觉到了在自己的视线,那个人回过了头,平淡地视线和在自己撞在了一起。
两人透过薄纱却都能感觉到,对方真正看着自己。
苏清举起了手中的酒杯,遥遥一敬。
随后轻叼着酒樽,饮尽了那微甘的酒水。
饮尽一杯后,便回过了头,继续呆呆地看着窗外。
而浅浅却怔怔地看着苏清,直到发现对方在没有要看自己的意思,潸然一笑。
男人见了她,从来都是盯着不放。
而那人,却是特别。
可惜浅浅隔得太远,并没有看清苏清真正的神色。
此时的她满脸微红,根本不敢再回头去看浅浅。
直到现在她才明白什么叫做媚眼如丝,只是和对方对视了几秒,她就差点失态。
“薛家公子上诗一首。”
一个小厮站在高台上朗声念道。
“北盟岁末初飞雪,银装压枝半低垂。不见春色却纷纷,盖是东簪初花娟。”
算不得好诗,或者说便是说是诗都是抬举了他了。
可惜那人却是全然不知,洋洋自得地站在那说道。
“前几日一首无名诗传于北盟,我是有幸听闻。其诗文体别有一格,甚是特别,乃至今日仿那诗态做了此文。”
翘首期盼着高台中的人影。
良久,不见那人影有什么反应,虽然文采不足,但这人也是豁达,叹了口气,坐了下来。
随着第一首诗的送上,接二连三的,开始有诗在高台被小厮念出。
总体上说是比第一个人的好上了不少,但是那亭中的浅浅始终没有说什么。
不知不觉,已经是一半多的人都已经送过诗了。
柳柳还没有写完,或者可以说,一句都还没有写出来。
拿着笔,就是一个字都没有写下。
抓着着自己的头发,最后也不知道是不是急病乱投医。
看向了干坐在一边的苏清。
“兄弟,哎,这为兄才疏学浅,今日恐怕是见不到浅浅姑娘了。我也是实在没有灵感,这样吧,你帮为兄随便写一首,交上去了便是。”
“柳柳兄,你可是说好了就让我陪着喝酒的。我不是都说了吗,我不会写诗······”
被柳柳干巴巴地看着,苏清无奈地耸了耸肩膀。
“为兄看你也是一表人才,不像是你所谓的粗人,你不会是在这故意和为兄藏拙吧。”柳柳指着苏清,一脸不信的说道。
苏清的嘴角抽了一下,看着柳柳一副不罢休的样子,摇了摇头。
情诗吗···也罢,随便背一首便是了。
前世里,她原也无聊,所以看了很多话本,要说这个花辞,笔下的人物不仅是有才华,无论是作诗绘画都是不俗,甚至很多诗写得比很多当世才子还要精辟,让很多北盟才子都自愧不如。
在苏清的脑子里,还存有很多印象深刻的好诗。
自然对于应付这些,倒是得心应手。
想着,淡淡地开口念道。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苏清的声音不轻不重,堂中本就安静,所有人都听了一个明明白白。
就连坐在稍远处的浅浅,都听了个清楚。
诗词淡去,却是全堂寂静。
这不像是一首诗,格式和断句都不对,反而更像是一曲乐调。
格式不对,但并不能影像他们对这首诗的理解。
诗里完全没有出现一个冬字,却让每一个人的心中无端生出几分凉凉。
这是一首春天的诗,吟诗的人倚在楼旁,迎面吹来细细的春风,却是一身忧愁。
有的人很奇怪,现在在明明是冬天,为什么却是说春风。
转念一想,却也是,这花月楼内,何时不似春呢?
而浅浅姑娘,却也是春天,来到的北盟。
那一天草色烟光却是极好。
读到最后,那句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不得不让人赞叹,好美的诗句。
将那萧瑟思念之意,表现的淋淋尽致。
就像是再说这一个故事。
烟花三月,曾见佳人,至此,此情已深。独倚高楼,醉酒当歌,却道,相思无期。
苏清想来是万万想不到,她就是随口念得一首记忆里最深刻的情诗,却正好和这此情,此景,此人,完全贴合在了一起。
柳柳愣愣地看着苏清,拿着笔。
良久,默默放下了笔。
苦笑了一声:“小兄弟,你怎么不早说呢?”
“你对浅浅姑娘,却是用情如此之深。”
“哈?”苏清一懵,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突然说这话。
“这首,诗,叫什么?”
苏清云里雾里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这是词来着,便叫,蝶恋花好了。”
“词吗?蝶恋花?”柳柳一边喃喃着,一边点着头:“蝶恋花。”
最后深深地看了苏清一眼:“这诗会,为兄不参加了,为兄帮你!”
等等,你说什么?苏清还没反应过来。
柳柳却已经收起了手里的竹简。
郑重地抬头对着那高台上的亭子叫道:“浅浅姑娘,我身旁的这位公子的这一首蝶恋花,还请浅浅姑娘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