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鹰堂京郊别院内,季恒面色阴沉的看着趴在长凳上的文山,“十五板子你可服气?”
文山抬头看向季恒,脸上略有愧疚之色。“是我调度不周,才害小姐差点出事,文山认罚。”
季恒听了,面色冷凝,退后一步,手一挥,便有两个粗壮的汉子拿了刑杖上前。那刑杖一头细一头宽,大约两指左右厚。飞鹰堂总部九位管事今日都被叫来观刑,这会见了那刑杖,集体变了脸色。
飞鹰堂的刑杖分为三种,长宽厚度依次增加,而现在他们面前的这种刑杖,上次动用的时候己经是几年前了。被打的人是一个叛离飞鹰堂的分堂管事,武功不算弱,但挨了三十余杖便直接归西了。这次堂主罚下了十五杖,便是执刑的人手下留了情,少主这次也至少要在床上趴个百十来天了。
几位管事心里各有盘算,他们中有七人是铁骑营里留下的老人。除了管理歌舞坊和青楼的秋娘,掌管密信分类的铁面书生,余下七人均是十八年前跟着季恒在战场上拼杀过的老人。后来整个铁骑营悄悄消失,在季恒的领导下暗中变成了飞鹰堂。这十八年来,季恒奇招百出,这才将飞鹰堂发展成现在的样子。堂内有句顺口溜:黑茶白药金算子,银柏青鹰赌不死。说的便是余下掌管着茶楼,药坊,账房,银号,传信,赌坊和死士的几位管事。先前国公爷在的时候,他们感念着国公爷当年的知遇之恩,不管为国公爷办事,还是遵季恒的命令行事,他们都没有异议。这会儿,国公爷去了,飞鹰堂交到国公夫人手里也没什么,毕竟那是大家当年都亲眼见证的巾帼女英雄。但这现在,飞鹰堂的主子却成了一个女娃娃,这局面便有意思了。
飞鹰堂的信物在那女娃娃身上,飞鹰堂的铁律:玉佩为信,各堂无条件执行命令。但季恒在,谁又能真的认为那个女娃娃能靠着一块玉佩接手整个飞鹰堂。好在那个女娃娃还算省事,进了京城后,便规规矩矩的做着大家闺秀。故而所有分堂的视线都集中在了季恒身上,若是他想自立门户,大家也好找准风向再转舵。而今日,他们都被叫了过来,亲眼见着少主因为小姐遇刺一事受罚。几个人暗地里使了眼色,这风吹的直刮面皮,再找不准风向,下一个趴在这的指不定就是自己了。
木板拍击在血肉之上的闷响,夹杂着少主的闷哼,在院子里一下一下的响着。堂主没有孩子,少主是自小被堂主收养在身边的,说是义父,但比亲爹也不差哪了,如此重罚说来也是第一次。十板子打完,少主的后腰,屁股已经血肉模糊了。九位管事之一的秋娘这会儿已经看不下去,皱了眉头去看季恒,嘴唇微动,终是没说什么。
又过了一会,那仿佛敲在人心上的沉闷声音终于停了。文山已经晕了过去,这会被人抬了去后院,血顺着他的腿滴了一地,马上便被小厮拿了布巾擦去。季恒在廊下的太师椅上坐了,微微的眯了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响才出声,“几位管事这些年来跟着季某打理飞鹰堂着实辛苦。”
季恒的话一出口,九位管事齐齐的跪了下去,有两位的额头甚至都见了汗。“堂主言重了。”几位管事一起回道。
季恒叹出一口气,低头把玩右手食指上的玉扳指。“当年,我的命是姐姐救的。这飞鹰堂的许多经营办法是姐姐教我的。她的恩情,我一生都报答不完,可她如今却早早的仙逝。只留下小姐这唯一的血脉……”季恒言语未尽,视线从玉扳指上移开,逐一的扫过下面跪着的几位管事。那眼神犀利如刀,几位跪着的管事头皮一阵发紧。
“小姐此次发生意外,也是我等护卫不周的原因,还请堂主责罚。”九人中分管死士和线人的袁宁膝行出列,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飞鹰堂的规矩,我只罚领了我命令的人。你若想领罚,等少主醒了,听他发落吧。”季恒看了袁宁一眼,淡淡的道。
袁宁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又重重的磕了个头,这才应了。
“这次小姐遇袭,该我罚的也罚过了。你们也都起来吧。”季恒收起了气势上的威压,挥了挥手,便有小厮端了九张椅子放在阶下。
几人相互看了看,这才起身落座。
“你们说说,小姐遇袭这件事要怎查。”季恒的声音虽然恢复如常,但九个管事哪个都不敢怠慢。
“属下认为,此事应当从府里两位少爷查起。”说话的人是铁面书生。
季恒看向他,嘴角微牵,“不愧是我飞鹰堂小诸葛。”只说了这一句,便又转了头去看向其他几人,“你们还有什么想法?”
众人静了几息。
黑茶白药中的黑茶—掌管茶楼食肆的黑七爷,他这会儿左右看了看,出声道。“堂主,我认为小姐那儿,一经饮水膳食最好都安排上我们自己的人,这样也算多了一道保障。”
季恒听了点了点头,脸上总算是带了丝笑。“黑七想的周到。”目光扫向余下的几人,“你们还有什么想法?”
余下六人相互看了一眼,堂主都已经直白到这个地步了,再看不懂怕是也做不了这飞鹰堂的管事了。于是齐齐起身抱拳道,“属下等一切以小姐安危为重!”
季恒一张脸终算完全回暖,吩咐人上了茶,又询问了各管事最近的情况,许久才叫人散了。
九名管事从暗道离开后,季恒亲自取了上等的金疮药送去后院。“少主的伤怎么样?”见文山趴在床上,面色发白,双目紧闭,季恒也有些心疼。
“大夫说少主的伤没有伤到筋骨,养个把月应该就没事了。”文山身边的小厮规规矩矩的答着。季恒将药交给那小厮,又站着看了许久方才离开。
季恒推门出去的瞬间,趴在床上的文山突然睁开了眼睛。眼睛里神色清明,根本就没有晕厥。
看着门口犹自轻摇的珠帘,文山轻问出声,“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就算嫁给了别人,生了孩子,义父您也对她念念不忘,甚至还要将整个飞鹰堂拱手让人,让给她和别的男人生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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