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粘人精夫君
外间路过的学子们商讨着午膳用些什么好,谢梨云嚷嚷道天冷要煲汤喝,师姐表示可以,天冷那就煲大萝卜肉汤驱寒吧,谢梨云顿时哀嚎:
“好阿姐,不要萝卜,不要萝卜!”
众人大笑,调侃谢梨云,“小谢快去粘着师姐,腻歪到她怕了松口!”
“你们怎么只让我一个人上!”谢梨云不满。
“这蕉鹿园中,怕是再也找不出比小谢脸皮还要厚的了。”
喧闹声传进旁边的院子,追逐嬉闹的响动冲淡了林羽止与韩君遇之间的凝重。
林羽止收起了怒气,平和道,“君遇,世间凉薄,人性多变,若是对自己亲近的人也不能做到一‘真’字,可就活得太失败、太可怜了。”
“姨母言重。”
韩君遇并不以为意。
他心中有自己的一套生存法则,强者胜,权高势大者得天下,无所忌惮者随心所欲,他求的是站在最尊贵无双的巅峰,睥睨天下间的万物。这样一条荆棘遍布,险象环罗的鲜血之路,注定了他少有真心真意。加上幼时看遍炎凉和悲痛,他的心早就扭曲坚硬,仅剩的善和情只在姨母林羽止面前才有。
他根本就不相信什么真诚善良得福报,什么失败,他又不是没经历过,什么可怜,想来都是强者看心情施舍可怜弱者的。
抿唇,韩君遇有些不耐,“晌欢到底有何影响?”
隔壁的欢声笑语是那么真实,林羽止眼前的韩君遇,天人之姿与远处峦影融入画卷,俊逸又遥远不可攀。
太多事,总要经历了,才会知。南墙未撞开,头破血流不会归矣;抱柱未见人,尾生溺水不死不休。
知晓此时心怀踌躇大志的韩君遇听不进自己的话,林羽止叹,“晌欢最亲微生血脉,唯微生血脉追随。此药性子极烈,若是平常人用之,精疲力竭方罢休,若是有微生血脉加成,受控的一方在欢愉事上,听之任之,予夺予杀。”
“欢好中,掌控者要受控之人欢愉,便是深入骨髓的舒慰,若存了心折辱,于受控者来说,堪比磨难受罪。”
“可我并未……”韩君遇顿住,他真的没有生了磋磨的心吗?
昨夜他失了控,他在靳菟苧身上得不到预期的回应,唯利是图、容不下偏差以及心里隐隐的焦躁作祟,他不管不顾,势必要证明些什么才会发了狠。
林羽止摇头,“君遇,不要迷了心,问问自己到底要什么。宁纾是个好孩子,没有什么坏心眼,她陪伴着你,会是你莫大的福气。”
话语讲的再多,再掏心窝子,听话的人不能理解也是无用。
林羽止看着韩君遇面容中几分义姐的轮廓,她转而叮嘱了其他事,“早些年,韩宫秋就派人去到民间探查微生一族的残余势力,虽还有些许心怀不轨、妄图用伤天害理之法培育往生花的人士,都被一一剿灭清除。古老血脉中蕴含的力量不容小觑,人们为了续命长生,趋之若鹜、罔顾天理,往生花……不该存于世。”
“清除微生殿势力,是你母亲生前就下令着手做的。这天下间,等韩宫秋和我一辈的人逝去,再无往生花的秘密。秉着此理,我从未教授也拒绝让你接触到一切有关微生殿的事宜,韩宫秋派给你的暗卫中,有几个亦是当年陪伴着你母后闯荡江湖的,他们也被下令不可对你提及微生殿的一切。”
“晌欢此药,染上微生血脉,终究带了邪气。你既用了药便罢了,今后若是再有和微生族有关的事物,君遇,姨母郑重地告诫你,不要碰,不要了解,最好是摧毁,还天地一片干净安宁。”
林羽止字字严肃,韩君遇抱拳应声,“是。”
林羽止出了院门,恰好撞上谢梨云一伙人去往食堂做饭,她望着谢梨云乱糟糟的发髻,笑,“不知晓的,还以为你在蕉鹿园受到欺压了。”
“要是哪一天小谢被我们欺压一回,不叫她得逞了心愿也好!”一位师姐没好气地捏了捏谢梨云的脸颊,又扶正谢梨云的发簪,“这股粘人劲儿,以后定能把你的夫君粘腻到厌弃你!”
谢梨云一听,哭丧着脸,“真的吗?”
“你的夫君会觉得你胡搅蛮缠,仗势欺人,依着你的黏糊劲儿,把你宠到……天上去……”师姐话还没说完,却见一向嬉皮笑脸的谢梨云惨白面容,她愣住,“欸,小谢莫不是看夫子在,想要讹我?”
谢梨云生的虽不是极致艳丽,却也是自小被长兄娇贵着养的,如一株人间富贵花,讨喜的很。特别是两颊上浅浅的梨涡,撒娇时像是会说话一般引人心软。
这是谢梨云头一次萎靡,那两个梨涡却还是甜甜地笑着,莫名透出一股心酸。
师姐慌了,“你是怕将来的夫君对你不好?谢无脑,你可是我们全蕉鹿园的小霸王,怎么可能让你受外人的欺负。若是真有那么一天,别说我们不依,就是林夫子这样守礼的人,也要带着咱们一帮学子上门为你讨伐!”
谢梨云这会儿也只自己反应大了些,她微微低头掩藏别样的情绪,好在林羽止出言化解,“你呀,晚上就偷着在梦里乐吧!瞧瞧,师姐有多在乎你,稍微一试就让她露馅儿了。”
雪地间有人噗嗤一笑,林羽止催促人往食堂去,“难得小谢吃瘪,今儿我来做大餐,给你们做萝卜全席,可好?”
“啊……”谢梨云垮了脸,又想每一次经由林夫子之手做出来的食物都很好吃,迟疑地道,“夫子可不要做萝卜汤……”
“给你们做萝卜糕,保管鲜香可口。”
谢梨云来了兴致,又笑嘻嘻地和师姐一起询问林羽止萝卜糕的做法,几人的身影渐渐融入雪地之中。
及至午膳后,林羽止让小谢端了一碟萝卜糕送到靳菟苧院子。
院门前,侍女连连道谢,却没有让谢梨云进屋去。
“二皇子还在呢!”谢梨云忍不住好奇地问,“他们准备在屋子里腻歪一整天?”
侍女很是拘谨,她摇着头,“姑娘莫要多言。”
谢梨云讨了没趣,悻悻地回隔壁院子。
端着糕点,侍女叩响房门,“主子,林夫子让学子送来了新做的萝卜糕。”
久没有得到应声,侍女正要离开,内里传出二皇子的低低的声音,“进。”
推开房门,侍女也不敢多看,放下糕点在圆桌上就欲离开,不想轻纱后面的二皇子妃叫住她。
靳菟苧的声音很是沙哑,有气无力地,“小谢今早可有送冰糖葫芦来?”
“回夫人,送来了。奴婢一大早扫门前雪的时候就见在门口放着,收好后照您说的,用冰镇着。”侍女服侍靳菟苧有一段时日,在宅子里,靳菟苧看着冷淡,相处久了也能发觉,其实靳菟苧是平易近人,温和随性的。
靳菟苧既问起了冰糖葫芦,应是想要尝尝,若是往常,侍女也会笑着自作主张问上一嘴,可要取来食用。只房中还有二皇子,那强势的威压逼人,让侍女都更加谨言慎行了起来。
果然,靳菟苧开了口,“去取来。”
侍女应声退下,内里又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挟裹着漫天的寒霜,让人战栗,“不准,退下。”
衣物摩挲的声音传来,继而是咚的一声响,显然是靳菟苧摔在了床榻边,侍女紧着头皮躬身欲退下,靳菟苧却还是坚持,“取来!”
“不准!”韩君遇站在床榻边,他的背影映在红纱上隔绝所有的光亮。
不过是一串冰镇糖葫芦而已,主子何故动怒……
权衡利弊,侍女没忘自己到底是谁的仆,她听从二皇子的话,安静退下。
靳菟苧倒在床榻间,露在水红棉被外的纤细玉藕上还有几许手印子。韩君遇十分恶劣,她刚刚洗漱,全是韩君遇亲力亲为的,就连午膳,也是他亲自喂食的。
可这些又算是什么?
一夜的难堪,她几次求饶都未果,这个恶魔骨子力的狠辣让她深深畏惧。靳菟苧宁愿一觉醒来,两人之间撕破假面,不要再惺惺作态,扮出一副和颜悦色的虚假。她冷冷地避开韩君遇,一次,他愣了下,两次,他由着她去了,三次,韩君遇笑着抓疼她,同时在她脸颊映上轻轻一吻。
他温和地同她讲话,问她在蕉鹿园住的如何,靳菟苧不理睬他,几次三番下来,靳菟苧甚至恨了起来,她破罐子破摔:
“韩君遇,你不要做戏了!要杀要刮都随你,虚情假意的玩弄你找别人去!”
她说这话的时候,满眼通红,加上当时她泡在浴桶之中,韩君遇与她的姿势十分不雅,她完全处于劣势,犹如困兽。
生气甩袖离开都没有,韩君遇作乱的手收回,还带着湿漉漉的水珠,他用大手覆盖住靳菟苧那一双带着恨意的眼眸。水汽氤氲中,靳菟苧感觉到一丝压迫,她才要有动作,韩君遇的另一只大手掌控住她的两只手。
他牢牢地抵住她,掌控她,他遮住那一双染上憎恨的桃花眼,似乎这样就可以掩盖一些什么。
他温柔地低语,“灯灯,不要闹了。”
靳菟苧方才后知后觉,这个尊贵无比,权势滔天,心比天高的男子,是在变相地向她示好?
狠狠地打一巴掌,再给人一颗甜枣吗?
鬼才会接受!
她执拗地、无畏后果地抵抗他,他收敛着、自以为无限忍让着低头示好。
韩君遇想,只要靳菟苧有一点点服软,他就翻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