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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一章 阴暗中生存

  缕缕的阴云成流苏,柔情万种地旋舞在明亮周围。在天地相接的一线处,一东升,一西坠。

  晦暗交替,暗道内的人静静站立,万年冰霜的面容在抬头迎上坠落月光和初升冬阳的一瞬,一抹柔和融化冰川。

  “又一天了。”

  大手拍上肩膀,十一不回头也知晓是十四。同为暗卫,只有十四还留有亲近人之心,还会不惧怕条规,声音中未泯生机。

  十四压根就没指望十一能回他,他往十一身旁一站,叹,“这倒是个好位置,能一同瞧见月亮和太阳。”

  如他们这样,自小失去双亲旁亲,孤苦无依的飘零人,本该在艰难幼年就离开人世。被组织选中训练成主子身边忠心耿耿的狗,是活着,也是某种死亡。他们一辈子以主子为生,不能有名讳、不能有述求,不能有自己的思想,就连日光,也不配仰望。

  永久处在阴暗之中,见不得外人外物,只听从命令和执行任务,算活着吗?

  十一收回视线转身往暗道里去,十四依旧勾着肩膀跟上,“昨夜值班,可真是折磨!后半宿小主子与皇子妃的动静,啧!竟不知那事儿神奇至斯,让小主子因皇子妃一再性情多变?”

  “妄论。”十一冷冷警醒。

  “我知,我知!这不是与你讲话吗,我自然爱惜小命,不会乱讲。”十四连忙道,眼珠子转一圈,有心提醒,“小主子对那位像是动真格的,处处要人看着,还挡下所有人的窥探。这么久了,也就林夫子与那位有接触,俨然是极其重视的。”

  十一的大手不自觉碰了碰身上的锁沨盒,十四还在讲话,“前几日,主子像是察觉到什么,赐皇子妃一壶忘尘云袖,小主子知道后,慌乱到要连夜骑快马冒着风雪赶回来。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小主子在南红欺瞒皇子妃的那些事……”

  要说凭小主子的权势和狠辣,他若不想揭开那层面纱,南红京城中的‘花解语’和‘韩夫子’决计不会存在。

  怕就怕命中注定的躲不过,怨只怨无可奈何的阴差阳错。

  十一拍拍十四的手,示意不要再跟着他了。

  他将将往前走了几步,身后的十四再次开口,“我本不想讲的,可我不想有那么一天。你可知,自小主子命十三提前回玄月,一直到今,小主子刻意不召回十三,要十三接下刀尖舔血的下等任务。”

  常在刀光剑影中走,便是武功高强,哪有不偶然失手的?

  暗卫之中,排上名号的自然是得主子看重的。可十三却一直接的是杀一些小党羽的简单任务。

  小主子的心呐,真狠。

  “十一,只有你和十三,你懂吗?”

  十一顿在原地,几息,沉声吐字,“多谢。”

  只有暗卫十一和十三,在宁纾郡主面前露过面。十三领命换上假面,在将军府中扮演花解语,陪着宁纾郡主度过些许时日。而一晌贪欢浓香爆裂前,是十一亲自现身,带着靳菟苧走过长长暗道,来到京郊小屋,让韩君遇与靳菟苧之间的牵绊走上不归路。

  回首,竟已经有那么多纷乱的过往,缠缠绕绕。

  天光大亮,飞雪不缺席。

  回廊间有挺拔如清冷松枝的身姿刹那闪过,哒哒的马蹄远去,在素白画布上留下一行梅花烙。

  低奢的马车在国都一处清雅的茶馆后门停下,绝世贵公子下了马车,仰头对上栏杆处的一双水眸。

  倒是没有想到那个碍事儿的也在,韩君遇抬脚进茶馆,栏杆处讨喜的小脸也快速收了回去。

  雅间里,两颊隐约勾勒出浅浅梨涡的谢梨云在淡蓝身影前坐下,用晶莹剔透的玉箸夹了一小块酥糕入口,嘴巴里鼓鼓囊囊地,“师兄冒着断腿的可能,执拗要见的便是二皇子?”

  淡蓝衣衫温润如水,讲话的声音也是温和一片,“我腿脚不便,劳梨云照料。”

  “每次都这样!一心虚或是有不想告诉我的,你就只会顾左言右!早知道是来见这个心狠手辣的大花瓶,我说什么都不会费力陪着你出来!”

  谢梨云说话太急,糕点的零星沫子喷出些许,她腾地涨红了脸颊,捂住面容低下头去。

  一杯茶水放在面前,莹白指尖离去时的影子恰好被谢梨云余光捕捉到,耳边是安思危的关切之语,“你呀,真不让人省心。要知道人之喉管纤细脆弱,茶水都会咯伤了去,何况是糕点呢?当心些,还好没有大事。”

  缓缓探出头,谢梨云在澄澈茶水中看见了波光粼粼的自己,她像是打蔫的茄子般捧着小小的茶杯细啜。

  “怎了,可还难受?”

  暖流划过心头,与那人嘲笑她没有吃香、没有仪态的嫌弃不同,谢梨云摇摇头,“师兄不觉着我……我刚刚很粗鲁吗,一点大家闺秀的模样都没有。”

  “不会,只跳脱了些,反添几分纯真随性。”

  安思危还想再讲些什么,雅间的檀香木门打开,安思危和谢梨云同步看向来人。

  “二皇子。”

  “二皇子安。”

  谢梨云站起身行了礼,而后轻飘飘地小声嘀咕,“徒有虚表的大花瓶!”

  韩君遇内力深厚,自然听到了谢梨云对他的编排,他并未投去任何目光,只看向安思危的腿。

  “安某腿脚不便,”安思危坐着行手礼,“还望殿下海涵。”

  “无妨。”韩君遇在主位坐下。

  袅袅青烟起舞,安思危亲自斟了一杯浓茶放到韩君遇面前,“安某不辱约定,这杯茶,殿下可否赏脸?”

  韩君遇先是觑了一眼谢梨云,自他进门起,这姑娘就以一种极度委屈和怨念的眼神看着他,让韩君遇不由得回忆一下,确认自己并没有对暗卫下过命令要给谢梨云教训。

  他唔了一声,视线又转回安思危的腿上,“本皇子也讲过,不用四肢不全之人。”

  “殿下放心。”安思危和声和气道。

  谢梨云却是不干了,啪地一声把茶杯放在案面上,“巷尾有一条土狗,明明是垂涎过路人手中的肉包子,自己吃不到,偏要冲人狂吠,嫌弃肉包子味儿太香。”

  蹙眉,安思危对谢梨云使眼色,谢梨云又傲气地怼回来,两人之间的动作倒是让韩君遇夹在中间,显得分外突出。

  韩君遇悠悠端起茶,吹散浮烟,“谢姑娘是在骂本皇子是狗?”

  谢梨云的面容旋即灿若春花,点头就差一个‘是’字脱口而出,安思危一记飞眼,硬生生将跳脱的谢梨云从半空打下来。

  她抿了抿唇,骨碌骨碌眼珠,对韩君遇没好气道,“殿下说笑了。小女子不过是开个玩笑,坊间很多人都知晓这种游戏的。遑论谁人先开口,便是应承下了玩笑中的主人公。殿下龙彰凤姿,气度翩然,定不会是那种小肚鸡肠、玩不起的狭隘之人。”

  说完,谢梨云眨着亮晶晶的水眸,邀宠一般看向安思危。安思危哑然,饶是他心性淡然,也不由绷住了唇角。

  这个鬼灵精怪、从不嘴上饶人的小霸王!

  安思危对着韩君遇作揖,“小谢向来如此,二皇子海涵。”

  雅间内一时宁静,青烟轻缓,漂亮的玉骨手中墨绿茶杯微扬,韩君遇饮下了安思危的茶。

  虽未点明,这一杯茶尽,韩君遇正式纳入安思危入麾下。

  “倒省了一拜。”韩君遇吐字。

  安思危点点头,附和,“确实,安某谢过殿下。”

  谢梨云又夹了一块酥糕入口,谢什么谢,韩君遇能做什么好事?

  拜入一方势力门下,敬茶或是敬酒,行叩拜礼才算真正认下。

  安思危却是因被韩君遇亲手打断腿骨,省下了这一虔心跪拜。

  “殿下准备何时安排安某入朝?”

  “不急,年关前,还有一件大事,恰好借你之手去做。”

  手指轻敲案面,两道睿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碰撞之后未言一语便笑着移开。

  这下,像是局外人的变成了谢梨云,她看看神神在在的安思危,又瞄一眼正襟危坐的韩君遇,总觉得自己又笨了。

  其实不是她笨,不刻意留心朝堂局势的人,自然不明。还剩下几天就要过年,朝中已经放了假期,正是一些人放松警惕之时。安思危乃一白面书生,清白不沾腥的身份去做一些事情比官员容易得多。立下功,再入朝堂,可就名正言顺太多了。

  既是考验,也是机会。

  从腰间扯下一块腰牌,韩君遇把腰牌放在了安思危手边,“本皇子就不另插手了,等你的好消息。”

  坐在对面的谢梨云不由伸长了脖子去瞧,只模糊看见牌面上刻着一个字,再想细看,安思危已经收了起来。

  “定不辱使命。”

  安思危收牢令牌,对谢梨云伸出手,“我们回吧,又要劳烦小谢了。”

  “啊?”谢梨云讶异,“你急冲冲赶来,就讲这么几句话?”

  安思危笑。

  灌下茶水,谢梨云起身到安思危身侧,充当安思危的右腿,费力地支撑安思危站起来。

  两位男子点头道别,离木门就差一手臂的距离,谢梨云停了下来。

  安思危低头问,“可是落了东西?”

  摇头,谢梨云艰难转过身来,直直面向韩君遇。

  韩君遇挑眉,“谢姑娘是有话对我讲?”

  渐渐捏紧的指尖力度隔着衣襟传递过来,安思危微微低头,便见谢梨云咬着唇,她这是紧张了。

  “我……”谢梨云开口,全然没有刚刚取笑人时的泼皮劲儿,

  “我想求、不,我想问问二皇子,可否放过灼坊的丑意姑娘?”

  丑意啊,韩君遇都快忘了这号人物。

  他轻轻摇摇头。

  “为什么?”

  谢梨云提高了音量,“尚书大人一家斩首的斩首,流放的流放,他们的罪过也该抵消了。丑意不过是一弱女子,掀不起大浪,也无甚作用。二皇子何苦为难于她?”

  “谢姑娘,”

  案前的青烟朦胧了韩君遇的面容,盛美的容颜徒生些许冰冷佛面,“入了奴籍,这一生都摆脱不了为奴的命运。”

  “你若是想要那位女子日子好过些,少受些龃龉的折辱,求我没用,奴籍上白纸黑字归的主子,不是我。”

  “是哪位大人?”

  “笑面狐——风月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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