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如何开口
斯林菲特手捏着那枚通讯戒子,彷徨不安,余光落在一旁的大乖身上,心里说不出的沉闷,一个两个的都不省心,都碰到一起出事?!倒是让我怎么跟胡卡奥说?!
但无论多么为难,像这种事,总是要说的。
斯林菲特苦恼地揉揉眉头,后集中精神力,开始激通戒子。
几息后,戒面闪起绿光,胡卡奥的白色虎头出现在戒面附近。
“怎么这个时候找我?有什么事?”胡卡奥张大虎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囫囵问道。
斯林菲特见胡卡奥这副模样,心头一阵不平衡,“你倒是睡得香熟,可怜我这大晚上的还要纠结不已!凭什么?嘿嘿,一会说你听后,看你还睡不睡得着?!”
“不对,不对…。。我怎么能这么想,太不道德了…。”很快,斯林菲特又是满腹负罪感,暗自辩斥。
“嘿,斯林老头,怎么不说话?”胡卡奥不知斯林菲特的复杂心理,见他许久不说话,忙催促,“大晚上的,不是又出什么事了吧?!”
胡卡奥顿时一阵惊慌,没错,这大半夜的,斯林菲特突然这么联系自己,肯定不是就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来消遣时间,那也就是说…。难道是大乖撑不下去了?还是小乖,或是木娃出事了?
一时间,胡卡奥一颗虎心几乎跳出口,恨不得当下就能奔至那边。
“咳咳~~这个,是这样的…”斯林菲特轻咳两声,措辞该如何叙述,“小叶子,出了点状况…。。”
“果然!”在这话讲出后,斯林菲特心头一沉,但也很快便找回思绪,看了眼一旁的大虎,轻脚离开洞穴。
“这事我真也不知该怎么说与你听!”斯林菲特皱起脸,嘀咕一句,后道,“时才小叶子浑身魔力有暴乱趋向,陷入昏迷不醒,后来,后来…。”
“后来怎样了?!”胡卡奥忍不住低吼出声。
“后来,她的两只脚到小腿位置,变成了树墩。”斯林菲特扯着嘴角,说道。
话音落下,两处皆是一片静寂。
胡卡奥只觉耳侧风吹草木的呼呼声,和一些草丛间的虫蛇声响,它听不懂斯林菲特所说的意思,许久未曾理解。
“什么叫,变成了树墩?”胡卡奥满口干涩,顿顿说道。
“就是,脚部变成了树墩…。老树根那模样…。只是不知明早起来,会不会复原!”斯林菲特断断续续地解释着,连他自己也极度无法相信自己亲眼所见,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有这种变化?难道是服食了什么魔法药剂而造成的?抑或,莫非,小叶子就是棵魔植?!
不,不可能,斯林菲特摇着头,否决了自己如此荒谬的想法,先不说魔植修成人要多么幸苦,但那也只有从魔植到人的变化,哪有人会变成魔植?!…。。只是,现实就显现在那,再多的借口都遮掩不了。
“胡卡奥,小叶子到底是个什么来历?为什么会在你们身边长大?”或许他内心深处已然有了怀疑,也因此,他才会开口问出这些。
胡卡奥沉默着,许久没再开口,思绪飞回到二十多年前,那时刚见到叶子之时。
当时自己与胡娜所见到的小木娃就是一个正常人类的婴儿,圆圆滚滚、肉肉嘟嘟、白白胖胖,被一块巨大的魔植叶片包裹着,翠绿的叶片覆盖着白嫩嫩的细肉,看着格外喜人。
那时,它们便是被其所吸引,一步步走进,在见到小奶娃的面容时,唯一记忆深刻的便是那双如琉璃般纯透的黑亮眼珠,周围的景色倒映在其中,流光溢彩。仅一眼,它们便被其所吸引,更因为此,胡娜执拗地要抚养她,没想到这么一养,就是二十年!
不得不承认,最开始时,自己并不情愿,毕竟这是个人类的崽子,可谓是它们魔兽的死对头,但终究拗不过胡娜,才不甘愿的接受!只是,在自己游历后重新回到森林,便不知从何时起,竟然被那只小崽子俘获,并渐渐开始真的将其当成自己的崽子疼爱抚养!一如大小乖那样!
“胡卡奥?胡卡奥?”斯林菲特见胡卡奥神游天外,许久不见反应,不耐催着。
“当时我们遇到她时,她就是个小奶娃,跟人类的崽子一模一样!所以说,若真要说是有什么来历,我们也不知道!”
“那怎么办?”斯林菲特急得跳脚,道,“要是明天还是这个样子,小叶子醒后怎么能接受得了?再者说来,一直这个样子,怎么带回来?…。。不,这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万一她继续恶化呢?到时整个身体都成了木头怎么办?”
话说到最后,斯林菲特不由叫出声,一想到真有那种可能,他几乎快疯掉!
“你们尽快回来,不,不是尽快…。木娃若是仍旧那个样子,那你们明晚就出发,若是能转好,天一亮就离开!不准再拖延!”胡卡奥急切说道。
斯林菲特略一思索,便爽利点头应是,看来也只能这样了,等见到胡卡奥它们后在做打算!
隔间中,斯林菲特正与胡卡奥几番商量,叶子房内,柯瑞莎与霍里斯皮德已离开,呆坐在客厅中,只有下艾达还在。
小乖与藤蔓初次遇到这种事,以它们简单的脑子,自然无法理解,或是想更多,但它们都知道,这肯定是出事了,阿姐(老大)有了巨大的变化。
“小乖,你说老大的脚怎么会变成这样?是不是跟我的特别像?”藤蔓晃动跃着身体说道,还卷起茎叶,露出整个树桩,嘚瑟地蹦跶了几下。
小乖丢了它个白眼,长尾一甩,用屁股对着它,满脸忧色地看着叶子现已平静、却依旧苍白的面容。
两只间的交流,艾达并无多大注意,双眼紧盯着床尾鼓起的地方,半晌后慢慢靠近,又将薄被重新撩起,露出那截粗粝的树根。
艾达坐道床边,死盯着那截树根,久久不转眼,到后来,甚至伸手上去触碰。与众多植物的树根没多大差别,冰凉、粗糙,若非要找出不同的话,大约就是更冰凉、更粗糙!
只是这些都不是主要,而是此刻的她心头升起一股强烈的恐惧感,特别是在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场面和那个猜测时,更是浑身哆嗦起来!
“不,不可能,不会这么巧的!”艾达猛烈摇晃着脑袋,口中不断念叨不停。而在下一秒便急促转身,往外跑去,仿若身后有个巨兽在追一般。
跑至大厅,艾达看了眼呆坐在沙发上的柯瑞莎,心底一颤,从背后绕过,忙往自己房内窜去。
只是对于她的失态,屋中没人注意到,此刻他们的心思都在叶子那异变后的脚上,头脑昏沉一片,一会在想为什么会这样,一会在想是否会好,一会又开始惆怅明日若还是如此,那该如何面对叶子?!…。。
一整个下半夜,三人便坐在黑漆漆的客厅中,谁也不说话,谁也没有睡意。
此时,他们唯有的祈祷便是时间慢点,这是他们活这么久,首次有这样的想法,首次如此害怕黎明的到来。
但无论他们的想法如何,时间照样在走,墨色的夜终究会像一块染着黑色的幕布,一点点被洗白,黎明无法阻挡。
三人一直坐到晨光照进,最终拖无可拖,相互对视,清晰看到对方目光中的不愿。
“进去吧!…。。守着总比呆在外面的好!”斯林菲特哀叹着道,语气中满是沧桑,仅一夜时间,看上去似乎久老了不少。
推开房门,当看到叶子依旧沉睡的容颜时,三人心中竟有些庆幸,只是随机而来的便是更大的恐惧,那种被干吊着的恐惧,特别是在看到床尾依旧一片鼓囊。
斯林菲特率步走进,一咬牙,将床尾的被子掀开,轻轻撩起丝质睡袍,在比对昨晚的记忆后,身周散发出阴沉的气息。
“怎么了?”柯瑞莎向屋里走去,问道。
在看到眼下一幕后,本就毫无血色的脸更是白了几分!相较于昨晚还在小腿上的,今日已经接近膝盖,这仅是大半夜的时间而已?!
这该如何是好?好好的一个女子,难道真的要变成一个人不人、树不树的东西?!
三人坐在叶子床边,心惊胆战,既盼着叶子快醒来,速战速决,别再这么吊着不上不下,又极度恐惧她的醒来,在看到自己的变化后的模样。
太阳从露出小半个脑袋,到完全露出,散出灿烂的金光,叶子沉睡的容颜总算有了松动,眼皮微动,睫毛轻颤,随后便睁开带着朦胧的双眼,宛若初绽的芬芳。
叶子眨眨朦胧的眼,定定迷糊的意识,瞅了眼坐在身边的三人和两只,目光转向夺目的光亮,心口一松,是天亮了?我从梦中醒来了?一定是的。
“这么早,你们都坐在这做什么?”叶子浅笑轻语,伸手摸摸两只,感受到它们的体温,心中分外安定。
“嗯…。这个…。”斯林菲特支吾着说不出话,最后道,“你阿爹说了,最迟今晚,必须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