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子,这宫里怕是要热闹起来咯。”
“现在真的是热闹得很呢,还用你说哦。”师越真提起来就好笑,毫不客气地拿起盘中的小吃,偷偷瞥一眼洛漓瑶的神色,故意拉长了声调,“今早你还没起床的的时候,就有人又跑来造访咱们沧澜殿了——”
洛漓瑶:“......”
洛漓瑶不是很想说话,继续翻看着手中的记录册。
“啊?这么刺激?我当时怎么就还没起来呢......简直感觉错过了一个亿——”唐昊琦十分兴奋,“越真,快说说快说说,是不是上门砸场子的?你们怎么打发的?”
唐昊琦眼神亮闪闪的,一副十分想听故事的模样。
“来的人就是那个尚书令沈闻的女儿,叫沈芸芸的。不对,现在可是沈妃了——”师越真终于是等到了一个可以共聊八卦的人,嘿嘿一笑道,“人家专门送来一匹难得的湖蓝色软烟云罗呢,还说些什么......”
“听闻公主殿下最喜欢蓝色,正好臣女今日新得了陛下赏赐的这匹软烟云罗,特来赠予殿下。”沈芸芸俏丽的小脸上满是欢喜的笑意,说不上如何真心,却也有几分热切的诚挚,“上次詹莹之事还得多谢殿下明察秋毫,只是这人太过无耻,不知给陛下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还成了长使......”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再说,便是在公然抱怨帝王了。
哪怕她已经通过亲选得了册封,在没有摸清楚帝王对詹莹的真正态度之前,她也不敢贸然去惹是生非。
毕竟,詹莹再也不是那个她只凭借家世便可随意欺负的小秀女了。
不过洛漓瑶什么都没有说,更没有收下沈芸芸所赠的软烟云罗。
“为什么不收啊?软烟云罗那么难得的东西......”唐昊琦咬着手里的酥饼,觉得十分可惜,“不要白不要啊公主。”
“你懂什么?”洛漓瑶实在是忍不住了,抬眼哀怨地看着他们,“吾想要的话为什么不可以自己买?等着赏赐做什么?没出息。”
“是是是,你最有出息——你那帝王皇兄都见色忘妹了诶。”师越真发出“啧啧”的声音,“往常每天不是亲自来就是派人来,这都快半月了吧,一点消息都没有,像是没你这个人似的。”
“可能是吧。”洛漓瑶的面色并没有变,甚至还提笔写了一些东西。
师越真:“......”
“我觉得有鬼。”唐昊琦偷偷凑近师越真,跟她咬起了耳朵,“一
个人怎么可能突然就变了,莫不是真的被那个詹长使给灌了啥迷魂汤吧......”
“你在想什么东西呢?”师越真拍了拍他,却也没有抗拒他的靠近,“不过真就离谱,这留下来的秀女们,哪个不是家世显赫?詹莹有什么东西是能被帝王看上的?论家世吧,万溧城都算是七十二城里比较末等的那一种;再看她的美貌才学,跟宁婉沈芸芸她们根本比不了......不管怎么看,她都没有什么东西值得陛下那么做。”
“所以才会有迷魂汤啊!”唐昊琦越想越兴奋,“如果真的有这种东西,那我可要好好研究研究......”
“行了吧你!天色也不早了,你快点做你的事去吧。”似乎是终于接收到了洛漓瑶那哀怨中又带了几分威胁的眼神,连忙捂住了唐昊琦的嘴把他推着出去。
洛漓瑶看着二人推推搡搡地出了殿中,继续低头做着自己的事情。
密密麻麻地记录册,写尽了这一届秀女们的详细信息——
宁婉封妃,居杏菲殿。
沈芸芸封妃,居敦宁殿。
蒙松雨封妃,居西乐殿。
王若蕊封美人,居阳延殿。
除了詹莹,就是只有她们留了下来。
当初说着些什么全部都留不下来,最后他却还是选择了隐忍,将那些对自己巩固权位有益的世家闺秀给纳了——果然,前朝后宫看似毫无关联,实则牵一发而动全身。
与帝王争权的权臣派丞相宁家、一直鼎力支持丞相一党的庐水城王家、中立派的尚书令沈家、以及已经坚定立场站在洛郗政这边的蒙家。
粗略一看,他还是最重视手里握有兵权的蒙家......蒙苾不知所踪,蒙松雨不过是个旁系,若不是帝王重视她的家族,何至于让她与宁婉还有沈芸芸平起平坐?
再说那个拿了东西前来沧澜殿的沈芸芸。这宫里可没有不透风的墙,现如今宫中都传遍了,洛漓瑶因为要把詹莹给遣送出宫而惹怒了帝王。而经过这次选秀之后,帝王的后宫中再不是空无一人了,放在沧澜殿的凤印也肯定会被择日收回......这样看来,沧澜殿已经快要彻底失去这最后的一层庇护了,根本不值一提,前些日子沸沸扬扬的民间传言也会逐渐不攻自破。
在他们看来,这沧澜殿的珍漓公主......马上就会是一位真正意义上没什么实权的公主了。
沈芸芸不过是刚刚成为妃嫔,正是要花费大心思要争宠固位的时候,怎么可能会冒着触怒帝王的
风险来沧澜殿呢?
但是无论如何,洛漓瑶从来不会没有缘故地接受一个人的好意,更何况还是个与自己没什么交集的女人,现在这个女人的身份还是后宫妃嫔。
女人是非常可怕的,尤其是这后宫里的女人们。
洛漓瑶一直这么认为。
她放下了手中已经看过并且批注完的记录册,随手端起一边已经微凉的茶水。
虽然已经入春,窗外却还是凉风习习。偶然有几阵急促风吹来,吹起几页纸的哗啦啦之声在这样安静的殿里显得格外大。
“喀哒。”
有轻微的硬物碰到墙壁之声,清晰地传入了她的耳中。
洛漓瑶蓦然回头往窗外望去,只看见一个镂金描花的盒子孤零零地躺在窗台之上,看着还非常眼熟。
洛漓瑶认得这个盒子。
这不就是她妆台上那个用来存放饰物的首饰盒吗?
谨慎起见,洛漓瑶用帕子将自己的手包起来,才伸手去够那个首饰盒子。
似乎没什么不对。
洛漓瑶仔细端详了一下,便伸手打开了盒子——一对水蓝色的药玉镯子静静地待在里面,在已经完全黑下来的夜里都流光溢彩得不像话。
这不就是自己不想戴了便摘下来的那对镯子么?
也是......皇兄专门花大力气寻来的药玉、又令能工巧匠耗费了许久时间才做成的那一对镯子。
“哼。”洛漓瑶将帕子丢在了桌案上,伸手将镯子戴上了自己的手上,没好气地道,“我都摘了这么些天,你才发现?”
然而,只有窗外的微风在轻轻地回应她了。
洛漓瑶从窗边往外望去,殿中的一株蔷薇正含苞欲放——这本来有些沉闷烦躁的夜晚,倒也有些意趣了。
而宫里另一边的人们却并不这么想。
“哎哟喂,我的裕安大总管啊——这距离亲选之后都多少天了,陛下可是一次都还没进过后宫呐!”内务署总管成康平捧着个托盘,很是无奈,“后宫的那几位主子们,恐怕连陛下的样子都没看清楚过呢......”
“你跟我说也没用啊。”裕安心道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对他摇了摇头,“陛下刚刚才吩咐了,除非他主动传唤,任何人都不能贸然进去打扰。”
“这......唉!”成康平狠狠叹了口气,却还是要不死心地问上一句,“陛下就没提过今日的安排吗?这都快半个月了......后宫里那些个娘娘
主子们,陛下一个都没宠幸过啊,这样下去恐怕前朝也会——”
“行了行了,这些天陛下正为着太后要挪去行宫的事情,陛下着呢。”裕安摆了摆手,“你我可不能在这时候去自讨没趣,免得陛下一个不高兴,咱们的小命可就都没了。”
“可惜了啊......太后娘娘这深居简出的,这宫里就没个人能在陛下面前劝上几句。”成康平颇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却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道,“诶,裕安总管,你说——如果是见到詹长使的话,陛下他......”
“什么?”裕安不解其意,很是疑惑,“这跟詹长使有什么关系?”
“这詹长使的家世容貌都不算顶尖,却被陛下在亲选之前就册封了。”成康平眨了眨眼,看着他疑惑的神色,解释道,“虽说只是个低位的长使,但是陛下他这心里——”
“你可别瞎想了。”话说到此,裕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连忙出言打断了他,“陛下的心思,哪里是你我能随意揣测的?”
这可是陛下好不容易找到的一个有用之人,为了保住她,连珍漓公主都给惹生气了。
而珍漓公主这一生气,陛下连想去沧澜殿看她一眼都得是偷偷摸摸的去......要不是这样,他也不会像个门神一样站在这里挡着成康平了。
唉,造孽哦。
也不知道陛下看够了没有,怎么还不回来。
虽然成康平不明情况,但是他说的话倒也在理——若陛下再这样冷落着后宫,只怕是前朝也会不稳......
“啊!”成康平抬头,惊喜道,“参见陛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