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了......
师越真觉得自己就快要忍不住笑出声了。
在宫中的女子不可以去绣不符合自己身份的图样倒是真的,不过到底也没达到要被赶出宫去的程度。
很明显,洛漓瑶就是在欺负詹莹初来宫中不过几月,还不是很懂宫规而已。
而詹莹一听到“会被赶出宫去”这一句时,也的确被吓坏了,连忙跪了下来,道:“不......臣女、臣女并不知道这项宫规的。”
“实话?”
“臣女实在不敢欺瞒殿下。”
洛漓瑶顿了顿,却依旧怀着不甚相信的语气道:“吾还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你必须得如实回答——你是哪里的人?”
“臣女来自万溧城。”
“你是家中独女?”
詹莹顿了一顿:“不是的,臣女是唯一的嫡女,按照年龄却只排行第三,在家中还有几个庶出的姐妹。”
“但是万溧城却只有你一位秀女入宫了?”洛漓瑶轻轻点了点詹莹的脸,只觉得指尖触碰到的地方微微有些发烫,继续抛出自己的问题。
詹莹似乎是想了一下,才道:“是,只有臣女。”
“连这些基本的东西都需要思考一下?”洛漓瑶轻轻笑了笑。
明明很是温和的笑容,落在詹莹耳中却充满了怀疑的意味,惹得她不由自主地心慌起来——难道,自己已经被发现了?
“殿下......殿下明鉴啊!”
“詹小姐,‘诗书礼乐’中,你最擅长哪一样?”洛漓瑶摆了摆手,继续问道。
詹莹这次倒是没有犹豫,只是很疑惑洛漓瑶为何问起这些,却也如实答道:“臣女自小学习琵琶,最擅长‘乐’。”
洛漓瑶似乎是不想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继续抛出问题:“《十面埋伏》会吗?”
詹莹不敢犹豫,想也没想便立即回答道:“《十面埋伏》是名曲,自然是略有了解的。”
洛漓瑶收回了自己的手,眼神缺并未离开她的脸:“皇兄最喜欢听这一曲《十面埋伏》,改日吾便带你去仪元殿。”
詹莹的脸瞬间红了,还露出几分想掩饰也掩饰不住的喜悦来。
只是她还未曾来得及开口谢恩,便被洛漓瑶的又一个问题打断:“所以,你是什么时候拿到那坠子的?”
詹莹还未从那份喜悦中抽出神来,脱口便道:“是臣女与沈小姐在一起的......”
话说到一半,戛然
而止。
詹莹本来因为喜悦而微红的脸颊上瞬间便没有了血色,哆嗦着身子,不说不是,说下去也不是。
只是凭着她刚刚还未说完的半句话,众人也瞬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宁婉因受了赵太后的青眼而入住了杏菲殿,沈芸芸因路遇帝王而被御前总管裕安亲自送回了玉珑殿——再加上她们本就不凡的家世,这二人自然是已经在一众秀女中出尽了风头,多得是人想要看她们斗起来,最好便是斗得两败俱伤。
而詹莹,也的确这么做了,手段虽不高明,却胜在把自己放得极低——在洛漓瑶来此询问之前,根本就没有人将此事怀疑到她的身上。
但毕竟只是个普通的世家小姐,她也只能想到这样的办法——这等微末伎俩,又哪里能瞒得过自幼长在深宫的洛漓瑶。
师越真眨眨眼,心道:这姑娘耍心眼的段位也太低了,如此容易便被套出了话......这下,这位詹莹小姐只怕是要遭殃了。
“原来是你!”沈芸芸勃然大怒,“你来向我示好,说什么有办法帮我在亲选的时候压宁婉一头,背地里却做出了这种事情?!”
“别人一说就信,你的也好不了哪里去吧?”宁婉摇了摇头,似乎是觉得甚为无聊的样子,却还是恭敬地对洛漓瑶行了个礼,“多亏珍漓公主明察秋毫,免得便宜了这些浑水摸鱼的小人。”
洛漓瑶看了她一眼,不语。
周围看热闹的人不少,多数是此次选秀大典的秀女,还有些各宫的侍女和侍常。
到现在,事情经过已经是十分明了,只是碍于洛漓瑶还在这里,许多人便只是小声地交头接耳起来,时不时便朝詹莹投去几分嘲讽不屑甚至是幸灾乐祸的目光。
人多口杂,自然是说什么的都有。
而此时詹莹的脸已经是一阵红一阵白了,紧紧抿着嘴唇跪在洛漓瑶面前,想说些什么却又觉得很是难以启齿。
洛漓瑶并不可怜她——虽然她并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但是她都已经有了栽赃嫁祸这样挑拨离间的心思,甚至还付诸了行动,断然是不能再留她在宫里了,免得徒生事端。
“去教坊司通知一声,明日便安排送她回万溧城去吧。”洛漓瑶转向挽月吩咐了一句,随即扬一扬脸,朗声道,“距离亲选不过只有五日了,奉劝各位小姐——别再耍些什么不入流的小心思了。有这个时间,不如多提升一下自身的才学修养。”
众人连忙低头应“是”,师越真刚想从个众,便被
洛漓瑶一把挽住了手臂给拉走了,挽月见状也连忙跟上。
“恭送珍漓公主殿下——”
一直到洛漓瑶等人的背影远去,众人才敢开始肆无忌惮起来。
更有甚者如沈芸芸,气得全身发抖,好不容易待得洛漓瑶走了,直接便上前,狠狠一记耳光扇在了詹莹的脸上:“你是个什么东西!你也配?!”
这一耳光“啪”得一声打得清脆又响亮,一听便知沈芸芸是用了自身十成十的力气。
詹莹本就是低垂着头跪在地上,毫无防备地被她这一耳光给直接扇懵了,怔怔地伸手抚上自己被打的那一边脸。
在此之前,也没有一个人想要上前阻止沈芸芸,所有人都很是漠然地看着她。
在他们看来,这是她做了错事,是她活该。
而沈芸芸手上戴着的护甲本就尖锐,这一耳光又打得极用力,自然是直接便在詹莹脸上划出了几道血痕。若是稍微仔细一看,便还会发现这血痕有些深,鲜血争先恐后地汩汩往外流出,温热的触感瞬间便延续到了脖颈。
直到詹莹看到了自己那满手的鲜红,方才后知后觉地尖叫起来:“啊——”
“啊——这可怎么办是好。”裕安扫了一眼墨帷递过来的密报,顿时一个头三个大,“这人究竟是怎么回事,眼看着日子将近,却搞出这种事情来。”
“......还是尽快告诉陛下吧,让陛下来拿个主意。”墨帷短暂地沉默了一下,拍了拍他,“拖不得了,再拖下去得、的话——那人不是被珍漓公主遣出宫,就是快被沈小姐给弄死了。”
“快被沈小姐给......弄死了?”裕安心头一跳,连忙带着他往仪元殿内走去,“就算是偷了个东西,也不至于这样吧?怎么闹得这么严重?”
“珍漓公主那边没有想要再插手的意思,这件事又可大可小,也是她自己做事太蠢罢了......不过沈小姐的那个性子,也的确是——嗯。”墨帷仿佛想起了什么,顿时露出一个讳莫如深的表情来。
遣送出宫对于一个秀女来说可是奇耻大辱,是一辈子都让她抬不起头来的那一种——毕竟,若不是你做了什么恶心人的事,谁会嫌弃你呢?
虽然詹莹罪不至此,但是珍漓公主依旧要把她遣送出宫......不难看出,珍漓公主非常不喜欢她,或者说非常不喜欢她的所作所为。
墨帷:女人,真的是一种很可怕的生物。
“但是我觉得希望不大——毕竟遣她出宫可是珍漓
公主的意思。”裕安边走边摇头,“若真是这样,倒是可惜了......按照陛下的性子,应该不会轻易违背公主的意思。”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洛郗政了解事情经过之后,当即便是写下了一道旨意——“万溧城城主詹正谊治理功绩斐然,着册封其嫡女詹莹为正六品长使,赐居齐河殿。”
非但没有将她遣送出宫,反而直接跳过了亲选,将她纳入了后宫。
饶是裕安也一时被他这道旨意吓得不轻,连忙劝道:“陛下可真的想好了?”
只怕之后又要费尽了心思去哄沧澜殿的那一位呐——裕安暗暗为自家陛下捏了一把汗。
“去传旨吧。”洛郗政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什么都不想再多说,“本来说今晚要送去沧澜殿的那个东西......还是别送了,最近都别去了。”
免得又被她退回来,多没面子。
裕安:“......”
原来您自己心里也清楚啊。
洛郗政头疼,要不是他不想错过这个难得的机会,也不会走上这一步坏棋——救了这么个女人,顺带还把洛漓瑶给狠狠得罪了一通。
墨帷:陛下保重,自求多福。
詹莹这样的事情本就不是一桩大事,哪怕涉及了宁婉与沈芸芸,也并未引起宫中多大的关注。
直到帝王洛郗政的这一道旨意晓谕六宫,玉珑殿简直就像是如水泼热油般瞬间炸开了锅——
倒是杏菲殿一如既往的平静。
宁婉端正地跪在地上,默默听着小侍常念完最后一句,面上露出个有些意味深长的笑容来。
待得传旨的侍常们走后,郦珠连忙上前将自家小姐扶了起来,却看到她微微笑着,顿时疑惑:“小姐,你怎么还笑得出来啊?陛下这番举动,岂不是直接给了咱们好大一个没脸吗!那詹莹怎么配......”
“现在人家可是詹长使了。”宁婉几乎要笑出了声,却还是连忙制止了她,“别乱说话,小心惹祸上身——”
“哪里是给了咱们一个没脸呢,这是明目张胆地......打了沧澜殿的脸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