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洛漓瑶思考着要如何进入城内的时候,离开了队伍的唐昊琦也终于赶上了他们,并且带来了一个让洛漓瑶面色更加凝重的消息——巍衍的泗水堤坝,塌了。
洛漓瑶对远处回首的楚令泽微微摇头,才侧首问了一句:“看得出来是如何塌掉的吗?”
“塌得很彻底,一看就知道绝对不是简单地被水流冲垮。”唐昊琦明白她的意思,立刻回答道,“这临和城会突然关上城门,恐怕与这也脱不了干系。”
“草木皆兵。”洛漓瑶轻轻叹气,“将马车内的云霄剑拿去给临和城守将看一看吧。”
长途跋涉,自然是可能会有各种意外的发生,虽然并不如人意,但是早有准备总没错——而洛漓瑶的这个准备,就是云霄剑。
上古传说于现在看来虽荒诞,但并非全为杜撰,至少那些传闻之中的东西,还是真实存在着的:比如千家的怀光、再比如天祁皇族的云霄,还有叶落清手中的昭天印。
而这样的神兵利器,无一不是拥有者家族中的一大象征——云霄剑,便如同天祁的帝王玺一般,象征着天祁皇族至高无上的皇权威严。
此时此刻,巍衍泗水堤坝的莫名塌方让临和城直接便进入了警戒状态,他们无法强闯,便只得用些其他的方法。
在申楚,人们最在意的是礼仪道德;在天祁,人们最尊崇的是法理制度;而在巍衍,人们最看重的便是地位身份。
所以,洛漓瑶便直接拿出些证明自己身份的有力证据,来让临和城不得不放行。
唐昊琦恍然大悟,转身踏上马车去找,心里却对巍衍这样的风气有些嗤之以鼻——这不就是拜高踩低的真实写照吗?怪不得这样明显的洪水隐患,拖了如此之久都未能妥善处理......这国家应该迟早要完。他捧起装着云霄剑的匣子,默默给巍衍下了个定论,顺便感慨了一下:果然是在帝王心尖上的人,连这样的东西都能拿到。
心里虽然这样想,但是做还是要做的,而事实证明,“在什么地方便要用什么地方的方式”,这句话真的没有说错。
临和城的守将倒是非常谨慎,只放了他一人进去,而当他一看到云霄剑那清亮耀眼的剑光,以及剑身上那微微泛红的云纹,惊得差点昏过去——这可几乎算是天祁皇族的最高象征了,若非唐昊琦提醒了一句,他连想都不敢想。
临和城与天祁接壤,与南川城之间的往来贸易也多不胜数。正是如此,他们才更明白如今天祁的国力有多么强盛——“绝对不可以得罪天祁,更不
能得罪天祁的皇族世家”,认出云霄剑的那一刻,临和城守将的心中便出现了这么个念头。
更窒息的是,唐昊琦还要再补一句:“这是天祁的送亲队伍,里面还有申楚的太子。”
他不说还好,这么一说之后,守将差点就当场去世。
“放行放行!快放行!”
唐昊琦看了眼匆匆忙忙跑去传令的哨兵,踉踉跄跄地甚至差点摔倒的笨拙样子倒真是有些好笑——一看便知是平时的训练太少,又缺乏纪律意识,跟天祁的军队比起来简直差远了。
果然是迟早要完,唐昊琦对守将露出个灿烂却有些古怪的笑容来,心底暗暗为他们默哀了三秒钟。
毕竟天祁有着那么一位人狠话不多的帝王,还有不显山不露水就为你摆下了陷阱的公主,这巍衍又没什么出名的人物,还偏偏夹在另外四国的中间——肯定还是第一个完,唐昊琦心想。
“申楚的左鹰将军已经到了吗?”队伍全部入城还需要些时间,唐昊琦左右闲着也没事,随口问了句,“他是来接应我们的,你们这里通往申楚的码头是哪一个?”
“若是那一位十指奇长的将军——前日便已经到了。”守将回答道,“临和城统共便只有两个码头,城南码头便是直通申楚的,申楚的船舫与那位将军也一直在那里。”
“他们来了多少人?”
“这个便不知道了,我也只在他们到达的那一天去过一次,当时就只见到了那位将军与他身边的几个士兵——那将军的十指可是真的生得长啊,他们乘坐的船舫也甚是华丽,都让我印象特别深刻。”
唐昊琦眨了眨眼,突然觉得有些古怪:“你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人?难道他们这几日......都是住在船上的?”
“对啊。”守将一拍脑门,惊觉道,“你不说我还没发现,我们这临和城虽说不大,但毕竟是边城,常有往来迎送的客商啊,这客栈可多了去了,至少能住上个几百人的——也没听说申楚人有这样的嗜好啊,怎么宁愿睡在船上也不下地的......”
唐昊琦无语:“......”
你倒是反应快,我还没来得及说呢,你直接便说完了。
不过这守将倒真是说得没错,哪有人非要住在船上的?申楚又没有什么水城,更不是国民皆是要住在船上的那种。
而且,令唐昊琦更加在意的是左鹰到达的日期——按楚令泽所说,左鹰到达的时间应该与他们相差不多才对,但是这守将却说,左鹰前日便已经到
了?
这倒是真的很古怪。
“的确。”洛漓瑶悠闲地捧着粗瓷茶杯,轻轻喝了一口里面的茶水后,就皱着眉将其放在了一边,继续道,“太子和天机他们还没回来吗?”
“还没......啊,他们回来了!”挽月听得她的询问,连忙开口,话还未说完,便看到楚令泽与天机等人进入了茶馆,又慌忙改口。
二人去时不过只带了几个侍从,此时回来时,身后却多跟了些申楚打扮的人——尤其是跟在楚令泽身后的那人,一身红衣、以黑色锦布覆面,无意中露出的十指足比寻常人多出一半来,很难不引人注目。
唐昊琦朝天机招了招手,待得他走近自己后,低声八卦道:“这就是那个‘雕心鹰爪’啊。”
“嗯,除了瞎子都能看出来。”天机没好气地白他一眼,“少说话,这人不简单。”
唐昊琦闻言,不太情愿地闭上了嘴。
“公主。”楚令泽在洛漓瑶面前驻足,轻轻道,“黎然的情况如何?现在便启程吗?”
“黎然那里的情况还好......”洛漓瑶回答,目光微微越过他投向了他身后的左鹰,微笑道,“这位便是左鹰将军?你似乎有话要说。”
左鹰看向她,眼神中却含着些不明的意味。
他不急着说话,洛漓瑶便也不催,只微笑着任由他看。
良久,直到楚令泽实在是看不下去,轻咳了一声后左鹰才向她行礼道:“见过公主,既然公主问起,臣便直接说了——此去申楚,在水上的行程至少需要半月,而船舫之上并没有那么多可供人居住的房间,还请公主殿下,就此回秋水城去吧。”
就这?
唐昊琦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道大哥你这赶人的说法还可以再直白一点——看来这人是敌非友的可能性果然很大,这样明晃晃地便想将他们支走,还用了这么个借口。
还船舫没那么大,你们怎么不少来几个人?或者多用几座船舫?
洛漓瑶面色不变,反问道:“除了将军与士兵们,船舫上便只留了太子与郡主的房间吗?”
“除了臣与士兵们的房间,不算那些用来装礼的仓库,便只剩下十几间。”左鹰回答地也很是实诚,“实在是容不下太多......”
“哪里,足够了。”洛漓瑶抬手,直接打断了他,转身唤过挽月,抬高了些音量道,“你与挽华她们带着咱们的军队回南川城,蒙苾将军会送你们回秋水城的。”
这便是要将
送亲队伍中随侍的天祁军士遣回去的意思了:郡主出嫁,在申楚那样礼仪至上的国家来看,随亲的侍从自然是一个都不能少的,而军士不过只是起一个保护的作用,用申楚的也无可厚非。
洛漓瑶此举便是明明白白地向左鹰显示自己要随着他们一起前往申楚的决心——她宁愿将自己的一层保护给舍弃掉,也不会就此打道回府。
而左鹰的确也被她的这个反应给惊了一下,不过他倒也没有过多纠结,更没有想要继续劝她,只道:“公主,您倒是真的......勇气可嘉。”
楚令泽:“左鹰将军......”
洛漓瑶蓦地笑了一声,骤然绽放的光华惹得周围人纷纷投来惊艳的目光。
左鹰的眼神微微一沉,心底依旧不是很喜欢她——越是绝色的女子,便越是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
“吾便当将军这一句是夸奖了。”洛漓瑶推了推有些呆愣在原地的挽月,偷偷捏了一下她的手指,“你这丫头,还愣在这里做什么?快去吧。”
挽月回神,眨了眨眼,垂首回道:“奴婢明白了。”
唐昊琦看在眼里,便自觉地跟着天机去马车上收拾东西了——他们可不是洛漓瑶口中的“军士”,自然是要跟着她一同去的。
显然左鹰也真的没将包括洛漓瑶在内的他们一群人放在眼里,只由得他们去了。
至于他那一句“勇气可嘉”,其中的意思自然不言而喻——将保护自己的军士遣回,就带着叶落清唐昊琦天机三人上了他的船舫,无异于战场之上的“身陷敌营”。
左鹰可不是楚令泽一派的人,对他们的态度可绝对不会很友好,最多只是面上过得去而已。
而他们要在左鹰的地盘上至少待半个多月,若说没点什么“意外”,恐怕谁也不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