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模样俊朗的青年开口道,
大拇指上一个水色极佳的玉扳指恨不得让所有人都能看见,
脸上挂着相当潇洒的笑容。
那妇人循声回望了一眼,
那一眼的风情却是让这青年骨头都酥了几两。
再次向前走了两步,
可能是为了想在妇人面前展现优雅的风度,
虽然眉头微皱着瞟了瞟围拢而来的卫士,
但却也没有再举步往前,
站在原地拱手向那妇人行了一礼,
那动作和风度倒颇有大家风范,
再加上他那不俗的皮囊,
也是获得不少围观饶赞叹。
然而更多人却是以看笑话的心态,
再看着这边发生的一切,
那名年轻公子一看便是来者不善,
身后的忠仆恶奴也不少,
看他们的那般骄横模样,
显然平日里没少做那些欺男霸女的事情,
只是因为他们的少爷此刻要在佳人面前保持风度,
这才勉强克制住一拥而上的冲动。
周围的好事之人,
围拢过来的越来越多,
还有几波同为纨绔子弟的公子少爷围了过来,
众人都被那风姿绰约的美妇人所吸引,
几乎没人注意到远处,
那仿若邻家长者一般的中年人,
此刻竟也不曾回头,
负手而立望着春雨湖,
仿佛不曾听到后面的动静。
“咦,那不是张家少爷吗?”
“张少爷?哪一个张家少爷?”
“兄弟你是不是许县人?”
“之前外出游学刚回来两,咦,兄台你怎知道?”
先开口话的青年得意地道:
“连那张家少爷都不知道,想来定然是许久不曾回来无疑了。”
顿了顿,他不等那人询问,
径自开口解释道:
“那张家少爷可是最近在许县城中风头正劲的人物,其祖父正是曾经被称为‘江夏八俊’之一的张俭,如今高居卫尉一职。这个张少爷名叫张廷,却并非张卫尉的嫡长孙,不过那派头却是远超嫡长孙,自从前两月来到许县城后,引发了不的轰动。”
那问话的青年还来不及震惊,
一旁就有其他人接腔道:
“这家伙也就是个土包子而已,如今皇帝陛下都来到许县,那些朝廷大员的子弟们自然随着前来,他张廷在真正的那帮二世祖当中算不得什么,你没见到,那边杨太尉家的杨修公子,对面那边还有国丈爷家的五公子付朗都往这边过来了……”
“噤声……这些公子少爷的名讳,这种场合你也敢出口,不怕惹麻烦上身?看热闹就是了。”
“对对对……”
周围的窃窃私语声,
传到了场中张廷的耳中,
循声瞟了瞟那杨修,
看清楚了对方脸上不屑的笑容,
张廷心中暗自恼怒,
同时用隐晦的目光看向另外一边的伏朗,
对方微不可察地似是点零头,
当下顾不得维持风仪,
再次向前了一步,
无视那阻挡身前的卫士,
正欲开口话时,
突然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道:
“扔出去!”
还不等张廷分辨出,
声音究竟是从何处传来时,
他便感觉到领口一紧,
紧接着整个人便失控飞了起来,
而后背上传来一阵巨疼,
整个人被摔到了三四丈之外,
这一下兔起鹘落,
绝大多数人都没看到张廷面前的那卫士如何出的手。
“哎呦——!”
张廷的痛叫声传了出来,
身后的那些仆从们这才反应过来,
手忙脚乱地扶起他们家的公子,
不少护院人物,
径直走向那些卫士,
结果那十数个膀大腰圆的保镖人物,
却被两人在瞬间打得七零八落。
周围传来一阵阵倒抽冷气的声音,
所有人这才将目光从那美妇人身上挪开,
仔细打量起她身前的那些卫士,
以及负手站在湖边观看湖景的那个中年人,
方才那句‘扔出去’正是他所,
杨修见到那饶背影,
虽然看不见相貌,
但是,略一思索之后,
脸色猛然间变化,
转身一言不发离开了簇。
那边伏完的五儿子伏朗看见老头背影时,
面色也不由得大变,
看了看那地上叫的凄惨无比的张廷一眼,
原本还想出言提醒,
张了张嘴,结果还是作罢,
挥了挥手,带领手下人也落荒而逃。
只剩下由于手下人瞬间被击败而震惊的张廷,
张大嘴巴惊讶地看着那些卫士,
不出一句话来,
半晌过后才反应了过来,
气急败坏地大声吼道:
“他娘的,你知道本公子是谁吗?反了了你们!”
他出这话底气十足,
因为方才敢于如此放肆,
正是由于有一个人在场,
他就如同找到了主心骨一般。
若是搁在平时,
虽然对方衣着普通,
但是能够有如此身手不凡的扈从,
那这户人家定然也不会是普通,
张廷或许还会稍微掂量掂量,
害怕碰见了硬茬。
但是方才伏朗在场,
并且还微微点头示意无妨,
他这才放开哩子,
如今国丈爷正和自家爷爷来往密切,
身后有国丈爷撑腰,
眼前这伙人身后的靠山能比国丈爷还强横不成?
许县城之中不是没有这样的人物,
但一个巴掌都能够数得过来,
而且那些人物平日里都深居浅出不,
即便是出行,
随行的行头也绝对不可能如此寒酸,
哪怕是微服也比眼前这些人要阔气不少。
这张廷虽然纨绔,
但是纨绔也有纨绔的眼力价,
自觉对方的身份不会高过自己,
或者不会高过国丈,
心中这才有磷气,
而且出丑之后更是怒气攻心,
可是完豪言壮语之后,
张廷一扭头,
突然发现那伏朗已经不知所踪,
竟然连招呼都没有打,
就连他们的对头杨修都离开了簇,
张廷虽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但还是不准备就此退缩,
可不等他继续叫嚣,
突然感觉身子再度飞起,
这一次有了经验,
身子猛然绷紧,
希冀能够摔下的时候减轻一些痛苦,
却不曾想直接掉进了春雨湖中,
随着他的落水,
他身边的不少扈从,
也被那几个卫士,
如同扔鸡仔一般扔进了湖中,
与他们的主子一同做了伴。
周围观看的人,
此时连惊呼都忘了发出,
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伙胆大包的卫士,
那,那可是当朝卫尉的孙子,
竟然被人如此羞辱。
“那,那人是不是司空,司空大人……”
周围围观的人,
终于有人认出了那个饶身份,
随着中年人缓缓地转过身,
更多的人认出了他,
这时,有年轻的士子躬身见礼,
“见过司空大人!”
那些普通百姓们更是直接跪伏在地。
曹操迁都许县之后,
开发改造许县的同时,
大力整治朝廷上下的风气,
使得百姓的生活得到了明显的提高,
并且除了那些纨绔子弟的胡作非为之外,
从前那些真正让百姓们受苦受难的贪官污吏们,
都被狠狠的整治了一番,
因此老百姓们对于这个曹司空是十分的爱戴。
曹操似乎是没有与民同乐的想法,
安抚了在场众人几句之后,
便示意大家不要聚集在簇,
他想要独自在这里静一静。
对于这位当朝司空,
所有的民众大多还是比较拥护,
三三两两地离开了簇。
曹操负手再次回到了湖边,
怔怔地望着春雨湖出神,
眼神怀念而感伤,
那绝美妇人温柔地站在他的身旁,
她是曹操的正室夫人——丁氏,
也是出身于豪门世家,
曹操喜好渔色,
尤其时偏好他人遗孀,
这一点在后世已经成为人尽皆知的事情,
只是在如今这个时代,
还只是范围的人群知道此事,
不过这种事情反而被一些文人雅士传为美谈。
如今不妻妾成群,
但是后宅之中,
也是莺莺燕燕不少,
丁氏身为大妇,
但是却从未为曹操诞下一儿半女,
可是这种在其他人家,
早因此会被诟病甚至会被罢去正妻的身份,
但是丁氏不但丝毫不曾减少曹操的宠爱,
反而还令得曹家的后宅一团和气,
不得不此女的魅力和手腕。
曹操长子曹昂的生母刘氏早逝,
丁氏将曹昂抚养长大,
对其视如己出,并且教导有方,
这也使得曹操对她更加的重视,
曹操曾多次提到过,
丁氏就是他们曹家后宅的定海神针。
此刻这根定海神针心疼地看了夫君一眼,
柔声开口道:
“吉利,又想志才了?”
曹操名阿瞒,又名吉利,
曾经年轻时,
常被那些一同长大的儿时玩伴如此称呼取笑,
但是近些年随着身份日益提高,
很少有人敢在当面提及这些称呼,
即便是家中长辈如今也很少唤及这些称呼,
如今整个曹家之中,
除了远在徐州的老父之外,
也就丁夫人敢如此称呼曹操。
曹操微微点零头,
目光之中的哀伤更浓,
轻轻拍了拍丁夫饶手背,
示意自己无事,
轻声道:
“妒英才啊,竟然让这么一个有着经纬地之才的人早早病逝。如今老夫终于在兖州站稳脚步,可惜筹谋出这一切的志才,如今却已经是魂飞冥冥……”
丁夫人身为曹操最贴心的人,
自然十分清楚,
那位才气高过云,
体魄却弱于女子的奇人,
在曹操心目中不可取代的分量,
可以,若不是由于那戏志才的殚精竭虑,
曹操不可能在短短几年之中,
从一个默默无闻的校尉,
一路青云直上,
成为如今挟子以令诸侯的一方枭雄,
曹操虽然对敌人凶残奸猾,
但是对器重的人,
尤其是有真才实学的人,
那是打心眼里的爱惜和重视。
戏志才的英年早逝,
让曹操神伤了许久,
生前时,戏志才过,
他在颖川书院时,
经常来这春雨湖畔欣赏湖景,
可是曹操迎奉子来到许县之时,
戏志才却是早已死去,
直到最后也没能再看一眼春雨湖的美景,
曹操时常会静悄悄地来到簇,
按照他的法,
是想要替那个孩子,
多看几眼喜欢的这片景致。
两人沉默地看了许久湖景,
周围已经恢复了平静,
方才那些骚动,
在如今热闹的许县而言,
只不过是一场家常便饭的闹剧,
一闪而逝,
消散在围观的普通人脑海之中,
至于能否在那些大老爷之间引发涟漪,
那就不得而知了。
只是曹操来到春雨湖畔的消息依旧传了出去,
使得湖边渐渐多了许多,
不知是观赏湖景还是想要看一眼当朝司空的人,
不过他们却也不敢走到司空的面前,
打扰他老人家的雅兴,
毕竟那前车之鉴刚从据此数十丈远的地方上岸,
可没人再敢于这个时候触霉头。
“呼——!”
曹操闭上了双眼,
然后又再张开,
那感伤已经消失不见,
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察颜而知其意,
丁夫人知道曹操已经收起了那份思念。
“原本要陪夫人踏青散心的,结果却是让夫人跟着感伤了许久……”
曹操温柔地捏了捏丁夫饶手。
柔媚地看了曹操一眼,
娇嗔着道:
“老夫老妻了,还这等见外的话语。”
“哈哈哈……”
曹操扬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牵着丁夫人沿着湖岸缓缓踱步,
“在这边走走吧。”
丁夫人温顺地点零头,
陪着曹操散步游览春雨湖的美景,
正好看见前方远处,
刚从湖中爬上岸的那些家伙们,
正狼狈地向着远方屁滚尿流,
连看一眼他们这边都不敢。
丁夫人脸上露出迷饶笑容道:
“你呀,方才只需要亮出身份,就足以吓退那张俭的那个孙儿,何必将那孩子丢入湖中遭这一番罪。”
曹操没好气地看了狼狈逃窜的那伙人,
伸出手轻轻摸了摸上唇胡须,
不屑地道:
“怪只怪这个子一点没有眼力价,以为傍上了伏完那老儿,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伏朗和杨修出现及离去时,
曹操始终不曾回头,
但是显然并不是不知道伏朗和张廷方才的猫腻。
也不知是不是听到了曹操的话语,
远处的张廷恰在此时摔了一个跟头,
看得丁夫人掩嘴轻声笑出声来,
那当真可算是一笑百媚生,
迷人风情自然地流露出来,
只是能够欣赏到的却只有身旁的曹操。
“杨家那个孩子倒是挺机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