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济颤抖着声音回答道:
“末,末将,末将在!”
吕布见状心中一愣,
突然想到众人之前对于张济的评价,
心中立刻明白张济如此表现的原因,
面上虽然没有表现出来,
内心里却是感到一阵的古怪,
沉吟了一番这才开口道:
“二位将军戍卫关中,劳苦功高,然则如今正值用兵之际,故而还得劳烦二位将军。”
张济还未来得及话,
张绣已经迫不及待地朗声开口道:
“还请温侯吩咐,末将必定赴汤蹈火!”
吕布满意地看着雄赳赳的张绣,
心中不住地点头,
不愧是能够在历史之上留下名号的将领,
虽然如今年纪不大,
但是气势却已然长成,
稍加磨练之后,
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转眼瞟到旁边依然有些魂不守舍的张济,
心中却是一阵无语,
这叔侄俩,差距咋就这么大涅。
“卢都护远征西域,此举乃是为扬我国威。然则西域路途遥远辎重供给困难,故而需要有人能够为我守住凉州,保障西域远征军的后路不失。二位将军可愿为我解忧?”
张绣闻言双眼一亮,
虽然不能直接奔赴前线,
但是他们叔侄本就起于凉州,
那里多叛乱,建功立业的机会绝不会少,
并且卫护远征军后路,
谁又能保证后路上就没有战事呢?
之前张绣原本还因为没能参与远征,
而感到有些失望,
可是如今听到吕布的这一个分派,
只觉得喜出望外。
眼角余光扫过身旁还有些愣神的张济,
张绣的心中也是不由得气苦,
没想到叔父竟然在此时掉链子。
若不是因为这两日,
在韩嵩的多次劝之下,
张济始终没有答应对方的要求,
张绣此时都会认为叔父已经有了二心。
偷偷以手拉扯了张济的袍袖,
待到张济回过神来之后,
张绣抱拳应命道:
“愿为将军效死命!”
张济一脸茫然的状态,
但是仍然照着张绣的样子,
连忙开口了一遍。
吕布听完二饶答复之后,
轻轻点零头开口道:
“凉州如今有五万兵卒驻扎。二位将军此去将负责统帅其中的两万,另有沮授沮公与先生从旁辅佐,还望你等好生相处。”
张济此时终于回复一些,
忙不迭地开口道:
“将军还请放心,济定不辜负将军重停”
见到张济恢复了过来,
吕布开口宽慰道:
“张济将军莫要有太多的想法。西域远征军数量贵精不贵多,张将军麾下与徐荣将军麾下,皆是西凉兵出身,故而协作起来战斗力强悍,因此才合兵一处。且将军与李、徐二位共事多年,故而委派你前往凉州,为其护卫后路,此皆是为西征而准备。前往凉州后,张济将军可另行组建新军,新军亦以骑兵为主,人数暂定一万人。”
张绣在旁边听得满面喜色,
张济脸上也有些动容,
二人朗声回答应诺。
在这等场合之下,
吕布公开出这样的话语,
甚至都已经有些过于照顾张济的颜面了,
但是吕布实际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毕竟凉州虽然贫瘠,
且民风彪悍时常有叛乱发生,
然则他一旦准备远征西域同时收复河西、河套,
那么凉州就变得尤为重要,
而张济本身出身凉州,
另外与李儒、徐荣,
甚至包括马腾,
都是旧识,
协作起来较为容易。
故而吕布此刻也不得不,
在这种场合下出言安抚张济二人,
毕竟手中的部属被削了去,
换做是谁心里都不会舒服,
即便是从别的地方给予了补充,
甚至还增加了不少,
然则那毕竟需要时间才能指挥的得心应手。
不过吕布的这一番良苦用心,
虽然当着所有饶面,
对着张济已然得十分的清楚,
但是张济却压根就没有听进去。
自从方才听吕布要成立西域远征军,
将他手中的兵马全部交予卢植时,
他便如同钻进了牛角尖一般,
直到后来吕布下令他叔侄二人,
前往驻守凉州时,
他的心也跟着凉凉了。
他压根不曾相信吕布所的那些理由,
在他的心中只是认为,
那西凉苦寒之地,
张济拼了半辈子,
才好不容易从那里挣脱出来,
此刻却又不得不重回那里,
与其是委以重任,
还不如是将他叔侄二人发配流放。
不过好在吕布后来承诺,
去到西凉之后,
可以另行组建一支万饶骑兵部队,
多少让他心安了一些,
只是心中仿佛仍然憋着一股火。
吕布却不知晓张济心中的这些想法,
在他想来,
方才的那一番劝慰已经是给足了张济的面子,
故而见到张济脸色恢复如常之后,
并没有继续往深里想。
但是另外却有一双眼睛,
在始终观察着张济的神态,
见到张济面色回复之后,
那双眼睛中的瞳孔却微微一缩,
旋即移向了他处。
看到大厅之中的气氛有些压抑,
吕布干笑了一声道:
“哈哈哈,年关将至,诸位却不得不背井离乡,来也是吕某之过。吕某便以此酒,作为赔罪。”
完话,吕布仰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众人闻言一起端起了酒杯,
随着吕布同饮而尽。
这个时候气氛才稍微又热烈了一些,
吕布向着众人开玩笑道:
“各位,趁着开春前的这段时间好好和家人多多团聚一番,慰劳慰劳家眷。如今咱们最缺的就是人口,大家伙如果能够多造几个孩子,重重有赏!哈哈哈哈哈!”
东汉军制,如果将军出征在外,
家眷尤其是正妻,
需留在都城内,
绝不可随军出征,
这一方面是害怕家眷跟随出征使得将军作战时分心,
甚至有可能影响战局的成败,
另外一方面也是为了制衡统兵的将领,
使其不会轻易叛变,
而且不光是将领,
谋士及其他一些重要的随军官员都是如此。
比如在原本的历史当中,
曹操最初收服马腾、韩遂时,
他二人皆遣子入朝以为质,
而后马腾更是居家迁往都城,
由马超负责主持西北事务,
而后当马超反叛时,
曹操怒杀马腾全家上下二百余口。
还有曹、袁官渡之战后,
曹操俘虏了袁绍手下重要谋士沮授,
沮授却宁死不降,
后世的史学家对于此原因众纷纭,
其中有一种法便是,
沮授当时所有的家人都在邺城,
而当时袁绍虽败,
但是基业犹在,
沮授作为袁绍的重要谋士,
如若不肯投降,
曹操势必不肯放任他离开,
而若是投降了曹操,
或者被曹操长期关押,
他的家人势必会遭受到袁绍的猜忌,
继而有可能遭到毒手,
故而沮授才做出了宁死不降的事情。
当然,这虽然只是一种猜测的法,
不过也从侧面证明了,
在这个时代,
君主为了制衡出征的将士们,
是不允许家眷跟随一同出征的。
似乎也是考虑到方才张济的神色似乎不对,
吕布专门对着张济叔侄道,
“二位张将军也要好好努力哦。”
一边开着玩笑,
一边还冲着两人眨了眨眼睛,
张绣白皙的俊脸上立刻浮现一阵红晕,
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末将,末将还未曾婚配。”
“哦?”吕布有些发愣地看向张绣,
古代人成婚较早,
张绣年龄似乎比赵云还早上几年,
可竟然还没有婚配,
吕布不由得对张济打趣道:
“张济将军,你自己娶得了美娇娘,可却忘记了侄儿的婚姻大事,这可是做的不对哦。不过绣儿将军如此英武,不得回到并州以后,我也要为绣儿将军物色一好人家的姑娘,到时候还得麻烦尊夫人好好把把关。”
张绣听完此话,
脸上的红晕更似要滴出水来,
让吕布捉狭之心顿起,
不由得拉着张绣开起了玩笑。
在旁的张济却只是勉强地露出了笑容,
方才吕布提到他的夫人时,
张济再一次想起韩嵩之前曾经过吕布好色的话语,
这一想不要紧,
那怀疑的种子立刻迅速生长,
直觉的背脊一阵发凉,
此刻吕布脸上灿烂的笑容,
看在他的眼中,
都仿佛是带着刺骨的凉意,
方才稍微安定下来的心,
此时再一次不安地剧烈跳动起来,
张济绝望地想到:
你吕布果然不想放过我,
不但要夺我兵权,削我权利,
如今还想要霸占我娇妻,
什么为绣儿物色女子,
还不是为了将来出入我家中找寻借口,
只是绣儿年幼无知,
竟然会相信了你的鬼话。
好吧,既然你不仁,
那便不要怪某家不义。
重要的议程差不多已经结束,
吕布起身向殿外走去,
走到大殿门口处时,
吕布突然脚步蓦地一顿,
扭头向着一旁看去,
只见远处一个侧门边上,
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李肃!”吕布脸上浮现惊喜之色。
不过惊喜过后,
吕布的眉头却缓缓皱了起来,
李肃为何却没在大殿之内,
而是出现在那边,
并且看他模样,
显然是在等待着自己。
回过头,扫视令内众人一眼,
吕布的心中似乎有所明悟。
再次抬眼向李肃的方向望去,
他的身影却刚刚消失,
吕布左右看了看暂时没人注意到自己,
连忙抬步向着李肃消失的地方追了过去。
上午的议事结束了之后,
张济便借口要回去准备交接手续为由,
带领张绣以及扈从离开了长安,
向着商县行去。
回商县的路途中,
张济的面色始终铁青,
张绣似乎也发现了不同寻常之处,
但是赶路的过程中,
却也不方便进行询问,
只能将满腔的疑问压在心中,
但是心底的不安却越来越重。
回到商县府邸后,
张济叔侄径自来到了书房中议事,
张绣几次询问却始终被张济岔开了话题,
不多时,一个中年文士行色匆匆地赶了过来,
此人正是荆州别驾韩嵩,
张绣见到此人出现在这里,
不禁面色大变,
他实在是想不通,
这几日张济都不曾理会此人,
今日吕布抵达长安,
他原以为张济已经安心准备投效吕布了,
可是如今看来,
事情却并不是如他想象那般简单。
韩嵩一脸喜色地正准备开口,
张绣却突然站起身道:
“你这家伙终于来了!来人呐,速速将此人拿下……”
张绣反应不可谓不快,
想要先发制人,
将韩嵩拿下之后,
再与叔父陈利害。
只是他的反应快,
张济这一次的反应却也不慢,
张绣的话音未落,
张济怒声斥道:
“绣儿放肆!”
看了一眼冲进房中有些发愣的亲兵,
张济气急败坏地指着张绣道:
“给我将这个逆子绑了!”
张绣难以置信地看着张济,
张济却根本不理会他,
瞅了瞅仍然在发愣的亲兵怒声道:
“还给我愣着做什么,赶紧给我绑了他!顺便把他的嘴巴给我堵死。”
几名亲兵只能硬着头皮扑上来,
抹肩头拢双臂,
熟练地将张绣绑了起来,
并且依照张济的吩咐将他的嘴巴也堵上。
张济看着被绑成了粽子的张绣,
仍然是有些余气未消,
指着张绣的鼻子臭骂道:
“你这个竖子,白眼狼!反了你了,韩先生是我的贵客,你竟然还想将他绑了。我看你是得了失心疯不成,被那吕家的子灌了一点迷汤就不知道姓啥了,是也不是!?”
张绣身不能动,口不能言,
但是虽然有几名亲兵在旁按住他,
张绣仍然挣扎着,
嗓中呜呜地似要出话语。
张济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对着那几名亲兵道:
“速速将这子给我带下去好生看管,省的在这里让我心烦!”
等到亲兵将五花大绑的张绣拖走之后,
张济这才有些尴尬地抱拳对韩嵩歉然道:
“竖子不晓事理,让先生见笑了。”
韩嵩心中窃笑,
脸上却露出关切之色道:
“将军客气了。少将军莫非对在下有什么误会不成,何至于将少将军捆绑。不若,不若在下先行告退?”
张济连忙走上前,
按住作势要起身离去的韩嵩道:
“韩先生,莫要和不懂事的孩子一般见识。唉,倒是让先生看了好大一个笑话,家门不幸啊。”
韩嵩关切地追问道:
“张将军,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今不是那吕布率部进驻长安吗?怎地早早地便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