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兄弟情深?
这些日子,跟着许晔的小厮将他的行踪每日都会上报给许晗。
许晗知道他在私底下打探许家在北地的家庙。
大约是打着偷偷的去家庙里看白氏。
可白氏早已经被跪着填在许暄的墓碑前,当初更是传出了白氏命丧土匪手中的消息。
就连许昭,都还曾给白氏守过孝。
许晗不知道许晔到底是哪里来的荒唐想法,觉得白氏还在人世,不过是被关在了家庙里。
那日她在府门口被质问的时候,就觉得奇怪。
许晔能够孤身来边关,在她看来也是有些不可思议,更不要说许晔曾说过他的盘缠丢了,又碰到土匪,那些个侍卫是为了保护他死了。
他一个贵家公子,竟然能和她只相差一天到了军营。
她为了早点到边疆,日夜兼程,餐风露宿,许晔从未出过远门,更不要说吃这样的苦了。
当时不是没想到这些,只不过那个时候大战在即,没有功夫去管这些。
她只是派了人跟着许晔。
早前,她已经去信给徐丹秀,让她查一查许晔到底是什么时候出京,又是同何人一起出京的。
她总以为许晔的年纪还小,所以也不曾将他的挑衅放在心上。
想来,是她太自大了些。
她淡淡的看了和火药桶一般的许晔,道,
“你能想到父亲,自然是好事,要是还跟得上,那就走吧。”
说完,许晗调转马头,朝军营奔去。
许晔打马跟在后头,他的骑术自然是比不上许晗,一直拍着马,在后头追赶,偶尔发出尖利的怪叫声,
“你等一下我,我追不上。”
“喂,你跑那么快做什么,你有没有兄长的情谊了。”
诸如此类的,许晗在前头充耳不闻。
……
中军大帐里。
帐门关的紧紧的,帐内弥漫这浓重的药味。
“姚军医,元帅现在如何?不是说就是普通的风寒吗?怎么……”范知春站在一个穿着灰色道袍的军医身边,焦急的问道。
姚军医灰色的道袍皱巴巴的,头上的发髻也是有些松了,发丝凌乱,看起来和个鸟窝差不多。
这会他的脾气很坏,也很不耐烦,看也没看范知春,
“我是没办法了,老王爷本来底子很好的,但在北蛮的时候吃了大苦头,而且,我怀疑北蛮那边给老王爷吃了什么不该吃的。”
“原本好好的不受任何琐事干扰地修养起来,也许还能有个几年好活,可是要再这样继续操劳下去,还能活几年就不好说了。”
范知春重重叹气,
“可草原的战役正胶着中,这个时候元帅哪里能够空闲得下来。就算我们想要让元帅空闲下来,北蛮那边也不答应啊。”
姚军医瞪眼,“所以呢?就让他继续操心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是嫌他死的不够快啊。”
范知春眉头拧在一起都快打成结了,他看了看昏睡中的许均,忽然惊叫道,
“你说吃了不该吃的东西,难道是被下毒了?”
姚军医凝神回道,“也不知道是哪种东西,就是一下子把老王爷的精气给抽干了,就仿佛大树外头看着好好的,里头却已经被蛀虫蛀空了一样。”
他的表情有些惭愧,“可能是我学艺不精,一时半会也闹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东西。”
范知春恍然大悟,怪不得老王爷会病倒,按理说如今已经是春暖花开,又没有倒春寒,好端端的,一点风寒就能让原本强壮的许均倒下。
他在原地转了两圈,迟疑片刻,握拳道,
“不然就把老王爷移道城里修养,让小王爷来主事。”
“知春……”床榻上的许均忽然动了动,发出微弱的呼声。
范知春大喜,连忙上前,
“元帅你醒了,我已经让你的亲卫去城里传话给小王爷了,看时辰说话间就要到了。”
许均挣扎了一番,想要坐起来,范知春见状,连忙上前抬起他的上身,在他身后放了个大枕头。
许均嘴唇苍白,眼窝下泛着微微的青色,
“谁让你去通知晗儿的,快,帮我头梳一梳,脸也擦一擦,不能让晗儿看到我这幅样子。”
“还有,帐门开一点点,把这里头的药味给散了些去。”
范知春连忙让人打了温水进来,帮着一起把许均的头还有脸给洗了。
他看了眼姚军医,为难道,
“您这样实在是不能再耗神了。如果小王爷在京城,某也不会有这个想法,毕竟远水解不了近渴,可小王爷就在城中,怎么您反而……”
“不能让她过来,而且,也不能把我的病情告诉她。”
许均坚持道。
当初他被俘,许晗过来,他没办法阻止,可现在他清醒着,他还能撑一撑的时候,就不敢再把她拉扯道战场上来。
不是他忌讳许晗的功劳,他巴不得许晗的功劳大些,再大些。
但他也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
经过敖康和巴泰两次战役,许晗在边城百姓的眼中威信已立,甚至有人私底下偷偷的给她立生祠。
当然这些已经被他阻止了。
保家卫国是为军人的本职,边城更是许家的封地,他们有责任护卫好这一方百姓,这一国百姓的安危。
一旦这生祠真立了起来,将来同样也是被人攻奸的把柄。
现在,他能撑住,就让许晗的热度降一两分,这样既有功劳,又不会让人眼红起了不好的心思。
许均是元帅,他执意如此,范知春也无奈。
姚军医更是了,他是医者,他将病情的严重性已经告知病患,后续的事情,就不在他管辖的范围内了。
毕竟,要生要死,他就算是神仙也管不着。
许均歉然的看着姚军医,
“我这残躯就交给先生了,该怎么治就怎么治,先生也不要烦恼,生死有命,阎王真要收回我的命,那谁都挡不住。”
外头有喧闹的声音响起,许均皱了皱眉头,范知春连忙过去,帐门打开一小半钻了出去,
“外头怎如此的喧闹,军规军纪呢?”
“小王爷……”
范知春欢喜的叫了一声。
外头的喧闹是因为许晗到了。
“先生,我父亲如何?”许晗问道。
范知春踌躇了一下,挂了点笑容道,“不过是风寒,没有大碍,快,元帅刚醒,正在里头等着,小王爷进去吧。”
范知春推了门让许晗先进去。
里头许均满面含笑的看着许晗从外头进来,眼神看起来是从未有过的清醒。
“父亲。”
许晗快步走过去,但不敢靠得太近,毕竟她刚刚才跑了马,身上多少带着灰尘,怕对许均不好。
“你没事吧,怎么好端端的染了风寒,你这样,搬到城里去吧,这里交给我。”
许均干咳了一声,大手一挥,“哪里就有那样严重了,你手上的伤也没好透,还是好好的养好了。”
“我没事,不过是着凉而已。”
许晗的目光在许均身上打量了片刻,看他精神仿佛不是太糟糕。
不过,她的目光停留在许均的发髻上半响,这发髻梳的一丝不苟的,听那小兵说他出发的时候许均昏过去了。
躺在床榻上,发髻难免有些凌乱,范先生说他刚醒……父亲这是什么睡功?能把头发保持的如此之好?
许晗抿了抿唇,笑了笑,指着自己身上,“父亲,我这一身风尘,我先去洗一把,再来和你说话。”
许均不过强撑着,就想她赶紧回城去,于是笑着道,
“回城也有一段路,这都晌午了,我没事,你歇一歇就回去吧,我这里一堆军务。”
许晗顿了顿,乖顺的点点头,“那我去看看二牛的箭术有没有提高,指点他一下就回城。”
许均心头吁了口气,点头赶她出去。说自己要休息一下。
“爹……”帐门被大力的推开,一道身影冲了进来,扑到了许均的床边,用力的抱住他。
“爹,听人说你忽然昏倒了,你要不要紧,吓死孩儿了。”
“爹,你不要丢下孩儿,孩儿已经没了娘的照看,再没你怎么办?”
许晔一阵风般旋到了许均的身边,紧紧的抱着他,语带哽咽,真情流露。
不过,未等他说完,也未等他的眼泪滚落出来,就被人提着脖子给揪走了。
“许晗,你这个贱人,放开我,放开我……父亲,救命……”
许均被许晔给抱的气都喘不过来,这会正捂着胸口用力的咳嗽。
偏生许晔被许晗提着脖子脚离地,他晃着身子,手脚乱舞朝许均求救。
许晗将许晔放在地上,声调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你这一身风尘,拍也不拍就冲进来,幸好父亲没什么大碍,要有个什么,你这样岂不是让父亲病上加病。”
“你这是担心父亲吗?”
许晔拉了拉身上的衣衫,有些心虚的垂下头,眼眸转了转,强辩道,
“我这是担心父亲,所以忘记了,可你提醒我不就行了,至于这样把……”
他比划了下自己吊在半空的样子,有些羞恼。
二哥和许晗都学了武艺,就只有他,当时不愿意忍受扎马步的枯燥还有练武带来的痛。
刚巧白氏也不愿意他受苦,于是百般帮他遮掩,武课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学着。
许均咳嗽好不容易平复下来,脸色铁青的看着许晔,不是因为他什么都不顾的冲到自己的身边。
对于许家几个孩子,许均都觉得很亏欠,所以想方设法的补偿。
否则也不会把许晔留在边城。
草原的战事一时半会也结束不了,他甚至动过将许羽非接到边城来的念头。
可一想到许羽非的年纪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了,京中又有徐丹秀照看。
更何况,武将之家,尤其是他这样的,总要有人在京中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呆着。
他生气的是许晔对许晗的态度,没有一点上下,没有尊重,大呼小叫的,口出狂言。
许晔竟然直呼许晗的名字,这是许均无法容忍的。
高门大户,最怕的是什么?子孙不团结,你拆我的台,我拆你的台,这样一来,不倒也要倒。
更何况他们这样为数不多的异姓王府,更要团结一心,才能世代传下去。
他忍受了那么多年,做了那么多年的幕后王爷,不就是因为此么?
他冷冷地看着许晔,淡淡地道,
“晔儿,你跪下!”
许晔却是不服,
“爹,我又没做错什么,为何要让我罚跪?”
“要跪也是他许晗,一点都不爱护幼弟,爹,当着你的面她能这样对我,背后还不知如何呢。”
“我不要和她回王府,我要呆在你身边照顾你。”
许均冷淡的目光看向许晔,
“你说晗儿他不爱护幼弟,那你又尊重了她这个哥哥吗?‘许晗’两个字是你叫的吗?”
“她是谁?你三哥,你却直呼其名,你连兄长都不爱护,我还指望你照顾我吗?”
许均冷笑道,“你就是被你娘给宠坏的,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做的什么。”
“不要说是你做错了,晗儿在教导你,就是他骂道你头上,你也得给我忍着!”
“她是谁?她是镇北王!许家如今的当家人。”
许晔面色难看,不敢再顶撞。
许均也知道他三言两语是不可能让许晔顺从,他继续说道,
“你还敢说晗儿不爱护你,我问你,你说这话的时候都不摸摸良心吗?”
“你直呼其名,出言不逊,长幼尊卑,这些都被你吃到狗肚子里去了?他不爱护你?他没资格管你?”
“我告诉你,许晔,她是镇北王,她比任何人都有资格管你。”
“今日我就直接与你说了罢,只要你有不好的,不听晗儿的话,就是他打死你,我也不会训斥她半句。”
“打死你,总好比你出去闯祸,祸害家里强。”
许晔跪在那里,半句话都不敢再说。
许晔跪下的同时,许晗也跪了下去,这会许均抬抬手,道,
“晗儿你起来,不是你的错,你跪什么!”
“你只听我的,但凡许晔要做了什么,你要想到你是镇北王,不能让他胡来,就得好好的教训他。”
许晗道了声是,站起来。
对于许晔,她确实是故意的,放纵他对自己的不逊,就是等着许均来发话,她才好名正言顺的管教他。
许均闭了闭眼,他本就是强撑着,说了这样多的话,心绪起伏不定,也确实累了。
他缓了口气,又道,
“既然你提起你的生母白氏,那我今日再告诉你一遍,她当初妄图抢夺世子之位,谋害暄儿。
我没将她送交官府已经是顾及家中的颜面,以及你们兄妹三人的脸面。
把她送到北地的家庙,那也是为你们好,可谁能想到来的路上竟然遭了匪患,送了命。”
他冰冷的目光扫向许晔,把许晔看的头也不敢抬,
“你是从何处听说你的生母还活着?你这样上蹿下跳的要去家庙,又是何目的?”
“人蠢笨不可怕,可怕的是明明蠢笨如斯,竟以为自己是天下第一聪明之人。”
许晔原本就已经垂的很低的头颅,这会更是抬都抬不起来。
可心里到底如何想的,却没人知道。
范知春虽是军师,可对于许家的家务事,他也不好插嘴,只鹌鹑般的站在一边。
见许均脸上满是疲惫,摇摇扇子,上前道,
“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都是一家子,元帅如今病着,先让他修养好了再说。”
许均淡淡的看向许晔,
“跟你二哥回去城里,好好的呆在院子里反省,反省清楚再来我这里。”
许晔一脸倔强的爬了起来,瞪了一眼许晗,给许均行了一礼,转身就掀帘出去。
许晗恭敬的给许均行礼道别,
“父亲,我带四弟先回城,你这边要好好修养,孩儿明日再来,帮你处理军务。”
许均也知道如果一味的拒绝推辞,定然会让许晗起疑心,于是笑着道,
“好的,你先回去吧,也不用明日过来,我这边但凡要你帮衬的时候,就让近卫去城里给你传信。”
“你手上的伤也好好的调理,还有,晔儿那里你多多盯着,等到我给他请的先生到了,也就好了。”
“还有,如今徐修彦被陛下任命为监军,还兼任边城父母官。
“虽说咱们没办法管辖地方上的政务,不过,你也还是要在城里盯一下徐修彦。”
这就是让许晗也有事可做,不用记挂着来军中。
说了会话,许晗就告辞了,出了许均的营帐,就见许晔正在外头等着,他背着身子,脚在地上踢着,把个石头子踢的到处乱飞。
听到许晗和范知春说话的声音,转过身来愤愤不平的看着许晗这边。
许晗看着范知春又回了大帐,就听耳边许晔低声道,
“许晗,别以为你在父亲面前上眼药,就能把我怎么样!”
“我告诉你,我就是不服你,又能怎么样?”
“你以为你在军中有点名气就很了不起了?我倒要看看,你能厉害到几时!”
许晔长得和白氏很像,从前在许晗眼里不过就是个被宠坏的小孩,没想到,忽然间就变了。
“那你就看着好了,我到底是不是了不起。”许晗唇角带着一丝笑容,淡然的看向许晔。
只是,她的眼里却是带着几分凌厉。
许晔和许昭不同,许晔和许昭以及许羽非都不同,可以说是深受白氏的影响。
反正她也不指望能够将许晔掰回来,这样大,想掰也掰不会来了。
只能是派人看着她,能够让他明白一两分道理,就不错了。
她上了马,一语不发的回到城里。
才刚回到王府,就见护送长缨等几个丫鬟过来的郭正匆匆上前,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许晗挑挑眉,道,“人在哪里?带我去。”
郭正在前头引路,带着许晗到了西角的一处柴房里,门口两个护卫在守着,见许晗过来,忙将门打开。
里头绑着一个短衫男子,见到许晗进来,眨了眨眼,眼里满是怨毒。
许晗走到他身边,冷声问,
“谁派你来的?”
那短衫男子很是魁梧,面对许晗的质问,十分有骨气地闭上眼睛,一个字也不肯说。
许晗冷笑道,
“你偷偷潜入王府,到我的院子,是想拿什么呢?”
“其实你不说我也能查清楚的,进来的不只你一个,你的同伙也被抓了。”
“你不说,他也会说。”
“我之所以来问你,是想给你一个机会罢了。”
“既然你不想要这个机会……”
许晗狠狠地将他摔倒在地,然后一脚踩在了男子颈部的命门上。
男子听许晗说同伙也被抓了,豁然睁开眼,以为是那个同伙被抓了,狠狠地道,
“你们许家人无耻,你们许家人都该死。”
“可惜,我还没来得及一把火将你们王府给烧了。”
许晗想了想,问,“林一山是你什么人?”
这人看起来不像北蛮人,而最近和许家有仇的,也只有林一山了。
可林一山已经被押入京城,他的家眷也都被判了流放。
男子恨声道,
“我们家大爷逃出来了,他也会让你们尝一尝家破人亡的下场!”
“你家大爷?林航?”许晗挑眉问道。
男子冷笑一声,再次闭上眼,一幅视死如归的模样。不过他这个样子,也就相当于默认了。
林航就是许晗那天在回城的路上看到的那个,用仇恨的目光看着她的林一山长子。
没想到他竟然逃了出来!
当初可是一大队禁军押送的,他是怎么逃出来的?
许晗放开他,得到了有用的消息,就不愿意与男子多言,直接一脚将他踢晕,然后对郭正道,
“你去报官,就说有逃犯潜入王府。”
随后,她又叫来了王府的侍卫长,
“你和郭正一起去府衙报官,然后跟着一起,看看这个林航到底在哪里。”
林航在一队禁军中是怎么逃脱的,让人匪夷所思,虽然说林家人已经构不成威胁,可到底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他逃脱的事情太过蹊跷了,万一里头有什么阴谋,跟着府衙的人一起捉人,也能得到一丝蛛丝马迹。
就不怕别人留有后手了。
原本,今日她跟着许均的亲卫出城,见他忽然闹肚子,慌不择路的,心里警觉起来,以为是有什么阴谋。
毕竟,哪里有好端端的忽然闹肚子的?再加上后来许晔又追了上来,是以不管是出城,还是回城,她的心都提着,防备着。
没想到,许晔那边虽然出了幺蛾子,可那也是话赶话赶上的,和阴谋没什么关系。
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路上倒没什么事,倒是王府出事了。
和这个短衫男子进来的一共有三个人,三人从不同的墙头跳下来,唯独只有短衫男子,也不知道是弄清楚了路线,还是误打误撞,摸到了她的院子。
长缨和元贞几个因为刚来没几天,有些不太适应边城的气候,人也有些不舒坦,只留了一个丫鬟在外头看着。
其他的都在小休。
短衫男子摸进来的时候,就被留守的丫鬟发现了,顿时惊叫起来。
长缨她们几个也是会武的,众人围攻,将男子给一举拿下,到后来长缨叫了侍卫长过来,竟然有三个人闯入王府。
他们到底是有什么样的勇气,以为王府就是个普通的府邸吗?想要摸进来就摸进来?
许晗等到郭正和侍卫长将人送到府衙去后,又详细的问了几个抓人的侍卫和丫鬟。
“你说他们从哪里来的?”
“回王爷,一个从西角门,一个是南面,另外还有一个是东北角……”
许晗闻言不由皱眉,她让长缨拿了一幅府里的院落图过来,一比对,竟发现他们有可能不是从墙头跳进来的。
这三个地方竟分别都有小门。
如果真的是从墙头跳进来的,巡逻的侍卫不可能不发现。
这座王府虽然一直都空着,可也有老仆打理,从前也是放了仪卫的。
她在京城看过这几年这边送到京城的信件,也了解过,并没有什么宵小之类的闯进来。
毕竟,就算是空宅,那也是王府的空宅。
对于王权,一般人还是敬畏的。
她又问长缨,
“这两日,许晔身边的小厮过来禀报,说没说许晔有什么异常?”
长缨摇头道,“没有,那小厮说四公子只是在城里四处闲逛,茶楼吃茶,梨园看戏,甚至……”
长缨脸色红了红,小声道,
“四公子还去了花楼吃酒……”
许晗冷笑,许晔倒是厉害了,才多大,去花楼吃酒。
那三个人,如此凑巧的从三个有小门的地方进王府,还不被侍卫发现,许晗深以为是有内应在接应。
这王府仆人的忠心不敢保证百分百,可这些侍卫,还有她身边侍候的人,以及派了跟在许晔身边的小厮,那都是忠心耿耿的。
不可能是那个接应的人。
所以,她怀疑是许晔,或者是府里原本的下人。
既然许晔很安分,难道说是她太过于偏见,小人之心了?
许晗放下手中的图纸,想了片刻,吩咐边上的侍卫,
“你小心些,带人去将四公子走过的店,不论茶楼,酒馆还是花楼,都查一遍。”
“那天有没有可疑的人见过许晔,最好能打听出他们说了什么。”
侍卫领命而去。
长缨见许晗的脸色沉重,小声问道,
“王爷,难道是四公子将人引进来的?他到底想干什么?”
许晗摇摇头。
她走到书案前,沉思着,她抽出暗格,拿出里面装着萧徴信件的匣子,数了数,里头的信件并未少掉。
再看看其他的地方,也没有动过的痕迹。
她松了口气,这个王府里她的东西很少,唯独萧徴给她的这些信,不论那一封拿出去,都能将她身份暴露出来。
可惜,京中那边关于许晔的信件还没来,只要到了,就能证明许晔到底是不是有鬼。
这边许晗的疑问还没解开,外头将潜入府中之人送到府衙的侍卫长和郭正回来了,随同前来的还有两个府衙里的两个衙役。
两人上前给许晗行礼后,说明了来意,竟是请许晗前去问话。
许晗看着两个衙差很是费解,“找我问什么话?人不是已经交给你们了吗?”
两位衙役纷纷赔笑,其中一人躬身道,
“是这样的,我们大人想让小王爷过去衙门一趟,想问问小王爷府上丢了什么没有,还有,府衙有一个案子和小王爷有些牵连,所以……”
他有些为难的看着许晗,“小王爷,小的也只是个办差的,只是来传我们大人的话。”
许晗有些莫名其妙,
“案子牵涉到我?什么案子牵涉到我?我可还是受害者呢,被人闯空门,本王都还没喊冤,倒有案子牵涉到本王了。”
她甩甩袖子,满脸不悦地看着两位衙役。
“具体的小的们也不是很清楚,不如请小王爷跟小的们走一趟?亲自去问徐大人?”
许晗冷笑一声,
“这里是本王的封地,你们大人好大的架子,什么也不说,就让本王上衙门去。”
“你回去,让你们徐大人来见本王,否则,本王是不会去府衙的。”
“去了还不知道百姓如何看待我这个王爷呢。”
说完,她掸了掸袍子,坐在太师椅上,左腿搁在右腿,淡淡地看着两位衙役。
那位一直说话的衙役道,
“小王爷,还请您不要为难小的们,小的们也是没办法,只是个传话的。”
另外一个是弯着腰,低声道,
“听说是有一桩命案,牵涉到了王府的名声,徐大人这才让小的们过来,请王爷过去。”
许晗嘲讽道,
“我今日算是开了眼界了,既然是为我好,怎么如此的遮遮掩掩,不如你将话说明白罢。
“到底是什么样的命案,说来我听听,也让我长长见识。”
“既然说到为难,我看不是我为难你们,而是你们为难本王。”
两位衙役见许晗油盐不进,顿时也是没了辙,可这位新上任的徐大人,尤其的严格,今日这差事办不好,他们的衙役差事也就做不下去了。
于是,他们也就咬咬牙,狠狠心,
“是这样的,边城外有许多的荒地,当初没人开垦,后来是城中的富户,组织了人力,将地开了出来,种了庄稼。”
“按照朝廷的律例,谁开的荒地就归谁,那开的多的富户,三五百亩的不在话下,这些田地都租给了农户。”
“今日说的命案,是和城中最大的富户陈家有关系,这个陈家钱多的数不清。”
“在城外有好几处庄子,偏生,是个大善人,修桥铺路,造庙捐佛的,人人都叫一声陈大善人。”
“陈大善人的庄子上最近出了一桩命案,是一个年轻的小媳妇,新婚夜,才刚进婆家,就被人给玷污了,那玷污之人和王府有些关系……”
许晗静静的听着,一头雾水,王府里就这么些过人。怎么会牵扯到陈家庄上的命案里,还玷污了人?
她?她拿什么玷污人家姑娘?
那衙役见许晗露出疑惑的神情,连忙解释道,
“这位玷污新媳妇的是府上四公子……的舅舅……”
“那新媳妇是个烈性的,当场就撞死了,府上的舅爷被庄上的人捆了,原本是想要打死的,没想到那人竟然说是镇北王府的舅爷,所以,陈家庄上的人就报官了。”
许晗微微眯着眼睛,盯着那衙役,许晔的舅舅?
许晔哪里来的舅舅?还跟到边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