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袖飞剑风雷起,世人谓我剑中仙。
剑修最大的企盼怕就是能够立地成仙,御剑除魔,潇洒世间。
天下谁不羡慕那白衣御剑当空过,万里碧天不留痕?
所以当洛不易一把飞剑逼退近百人时,不要说其他人,就连雪剑门众弟子以及见过冰剑门高超剑术的吴风都是目瞪口呆,然后便是心生仰慕之情。
至于慧莘更不用说,哪怕冰剑门擅长的是法术,她也比其他人都要清楚这看似简单的一剑其实是活生生的剑仙手段,来人肯定也就是地级高手,再加上那个少年的模样,让她不禁联想到了一个让剑修崇拜无比的名字。
“小剑仙…不,天刀,洛不易…”慧莘小声自言自语道。
吴风自震惊中缓过神来,听到自家夫人像是在说些什么,皱眉问道:“夫人,你在说什么?”
但慧莘此时显然是已经没办法回答自家相公了,整个人陷入了呆滞之中,让吴风一阵莫名其妙。
洛不易看着眼前自称嵇长歌的人不由恍惚了一下,一种熟悉感自心头升起,让洛不易困惑不已,自己明明没有见过他却感觉与他好像认识了好久好久。
“我们是不是见过?”洛不易脸上笑容变成了紧皱眉头,他远远看见一群人要打杀一个儒雅男子,忍不住出手救下,却不料对方给他的感觉如此之怪。
嵇长歌闻言一笑,不料世间之大沧海难度,天地之小桑田相邻,救下自己的少年他竟然见过,而且还是在青州禁地十万大山之中有过一面之缘。
他心中恍然,自行宫出来后他漫无目的地游荡,冥冥之中来到了此处。但是由于自己快要消散的缘故竟被人发现并且堵在了这里,好整以暇地看了出戏,虽然不惧这些土鸡瓦狗但怎么也算是一个小小麻烦。
于是在被那少年飞剑救下后掐指算了一算,却意外地发现自己什么都算不出,而且想不出来原因,只好将其归咎于自己已经不久于此天地。
只不过眼前的少年给了他个大大的惊喜,当初不过玄级的小家伙现在已是地级高手,而且他没猜错的话,少年便是重立剑道,他曾借机想要除之而后快的人。
真有意思!
“见过没有?或许吧!”嵇长歌不置可否,他自看见洛不易之后还没断过笑,而这一点或许他自己都并未发觉。
诚然嵇长歌的回答让洛不易有些莫名其妙,但意外的是洛不易自己一点也不生气,从龙马背上跳下来,对嵇长歌道:“见你似是无力,若是不嫌弃的话不妨骑我这头驴子代步一程如何?”虽是这样说却并未等嵇长歌同意,主动将其扶了起来,送上了驴背。
期间嵇长歌不是没有想过拒绝,笑话,两人都算得上是生死之敌了,他又怎会接受洛不易的好意?何况他乃一界之主,妖魔之尊,岂能让区区人族高手碰到他的缕魂之身?
可不知为何,他于无声无息间设下的屏障根本没有阻拦洛不易丝毫,而且在洛不易的手抓住他的胳膊的时候全身的修为突然间为之一滞,为了行走世间特意凝聚的身体也因为没了修为的维持险些崩溃开来。
好在这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洛不易没来得及发现异常便已经燕过水纹青,但嵇长歌心中的涟漪却如同惊涛骇浪久久难以停息,顺从的坐上了驴背,第一次认认真真地看向这个人族少年高手,眯着眼睛道了声谢。
洛不易满意地笑了笑,冲身后的段老使了个眼色便欲离去。
“慢着,你们如此轻松就想将宝贝带走不成!”
“就是!带走宝贝也成,但是得给我们补偿才可以!”
被飞剑余波震倒的人纷纷站了起来,其中真有不怕死的不顾师长的眼色开口,全然没看到大部分人如同看死人一样地看着他们,慢慢后退了几步,连其师门也毫不例外。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来人不好惹,你们是眼瞎还是傻瓜,想死也别连累其他人啊!
好在洛不易根本没搭理他们,径直随着龙马向远处走去。
“哪里走!”
不知死活就是不知死活,竟然举着刀剑就追了上来,段老眉头一皱,挥手两道刀气戳去,两人大腿上立马多出两个窟窿,双腿一软倒在了地上。
“嘶!”
其他人下意识吸了一口凉气,那个御剑少年可能是地级高手也就罢了,明显奴仆模样的老者竟然也是地级高手!
而后脸色齐齐一变,若是他们抢走宝贝之后突然想要灭口怎么办?
似是看了出来现在众人心里的想法,慧莘主动道:“放心,以洛少侠的身份不会杀你们的。”
“夫人,你认识这位抢走宝贝的高手?”吴风忙问,方才只顾着看热闹,完全没注意自家夫人的神色有多异常。
慧莘点点头,又摇摇头,回想前日与同门传书收获的洛不易以剑阵阻雪崩的消息,郑重道:“那位老者我不知,但是少年的话倒有几分猜测,而且他肯定也不会为了抢宝贝才带走那位年轻人,因为他是五州高手榜第八位,天刀洛不易!”
余者皆惊。
不说那百十多号人的下巴掉在了地上,段老此时也不断对自家主子使着眼色,凭什么他要给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牵马,不对,是牵驴!
要知道他可是堂堂天将殿少殿主的亲侍啊,能有资格被他牵驴以待的只有天将殿的少殿主,未来的天将殿殿主!
然而洛不易并没有理睬段老,也不是没看到段老的眼色,而是在思索着嵇长歌话中的深意,他可不认为嵇长歌没有见过他,反而他自己也对嵇长歌充满了熟悉感,不是记忆上的,而是神魂上的熟悉,这种情况他曾在十万大山中的花海里有过一次,只是那时他不过是个玄级高手,现在成为地级后神魂也非同以往,再加上有佛尸神魂舍利的滋养,以及与黑刀姑奶奶交涉之后获得的好处,都让他察觉到他与这嵇长歌的儒雅青年怕是羁绊颇深。
只不过那嵇长歌好像还没意识到两人之间有些什么。
是因为神魂将消逝吗?
“人族还是如此不堪吗?动辄便要杀人抢宝。”嵇长歌竟然嘲讽道。
洛不易看了他一眼,并未太多言语,只道:“人族或有不堪,因为人无完人;但人族更多可堪,自强不息,以堪破不堪,如此方是人族!”
嵇长歌颇有些意外,这洛不易竟未与他争辩,而且还大方承认了人族的不堪,只是下一句洛不易的问话让他心下一跳,险些自龙马背上摔下来。
洛不易那句话是:“你不是人族吧?如此语气令人难免猜忌!”
嵇长歌因为这句话杀气毕露,险些出手将洛不易就此击杀,当然他也是这样想的,也打算这样做,只不过突然消失的修为再次阻住了他。
看着自己完好的双手及身形嵇长歌真正疑惑,为何没了修为自己的身形没有消散?要知道自己不过一丝残魂罢了!
堂堂一界之主的神魂产生了自我意识,更因为临近消散而方寸大乱,惨的是修为也不知什么原因直接不见了,只余一道人身冲着洛不易杀意沸腾。
洛不易无奈地看着冲自己拿手指头点个不停的嵇长歌,翻个白眼说道:“好吧,我相信你是人族了,所以请你把手拿开好吗?就算戳不到我也很令人不舒坦啊!”
但是显然此时的嵇长歌正在情绪上,闻言不但没有停手反而戳的更加频繁。
段老在前牵着龙马的缰绳,听着背后的说话,以及方才感受到的怦然杀意,他有些糊涂地与龙马对视了一眼,他不相信自己都能感受到的杀意主子会感受不到,主子这到底是想做什么?
有了貌似普通人模样的嵇长歌作为拖累,洛不易与段老的赶路速度大大降低,两三天才赶到了临近中州边缘之地,此处已是暖和了起来,与中州的天气大抵相似,而且逐渐有了人烟,不再那么荒凉。
此时天色已晚,他们落脚之地就是一个小乡村。在段老给了屋主老汉一粒碎银后那老汉高高兴兴地领他们进了侧屋,而他老伴还主动炒了两个家常菜拿出俩白面馍馍给他们,以此可以看出三人也算老汉家的贵客了。
可是这饭菜也就是段老和洛不易吃了两口,那嵇长歌半点没吃。
饭罢屋主老汉来收碗筷,看了看洛不易与段老二人,暗自摇了摇头,又悄咪咪走到嵇长歌身边,轻声问道:“这位公子,不知可有意向搞个耍子?”
因为自己是神魂之体所以这两三天没吃东西而被洛不易两人怀疑的嵇长歌疑惑地看了老汉一眼,道:“什么耍子?为何不找他们俩?”
老汉嘿嘿一笑,扭捏道:“他们一个太老,一个太小,不合适,倒是公子你看起来年纪恰恰好。主要是公子们给的银两太多,老汉实在过意不去想让公子好受一些,公子不用疑惑,请跟我来就好!”
嵇长歌皱了皱眉头倒也不疑有他,他纵横两界数千年,还未曾栽在普通人手里过,是以跟在老汉身后而去。
段老掩好门,这几天终于逮到与主子独处的机会,于是将忍了几天的疑惑问了出来:“主子,你为何要将此人带在身边?”
“我观此人并非人族,故而想要一探究竟。而且此人看起来又无修为在身,不需顾虑太多。”洛不易将手托住脑袋,幽幽望着黄豆大小的灯火,他都好久没见过华凝了。
段老闻言叹了口气:“此人来历不清不楚,神志有些古怪,主子一定要小心!”
自己亲侍的好意洛不易自然不会无视,点了点头,刚要说些什么却听到院中一声怒吼:
“你这糟老婆子休要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