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已经明朗了,目的就是让定海阁打头阵。
丁波明白了,不少掌门也都明白了,回头再看看群情涌动,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精神没人会去理会定海阁的死活。
黄引见事情已经朝他期待的方向走,便压了压双手,喊道:“我都明白各位的苦心,揪出内鬼自然是好,但也不能冤枉了好人。既然攻城,总要有器械。”
这话说的丁波眼前一亮,以为有机会帮他定海阁逃脱厄运了,可是黄引的下一句把他彻底打入谷底。
“大家也知道我天宇阁盛产武器装甲,攻城器械也不在话下。”说完,黄引拍了拍手,眼神更是穿越众人的头顶,落在自家的帐篷区。
天宇阁的弟子自是知道,掀开了帐篷外的几个大布帘子。这次众人都看清楚了,五架可折叠的云梯,十架车弩,两架他们也叫不出名字的攻城器械,但是那比长枪还粗的金属杆散发的乌光显示着他不俗的威力。有眼力好的,更是能看见枪头上刻画的阴阳符文和枪尖的血槽里镶嵌的人造灵石。
人们心中都叹到,这是下了血本的,天宇阁的实力,不可小视。
黄引满意的看着众人的表情,再看看丁波。此刻丁波已经说不出话了,能说什么?前前后后言语相对就等着他掉入瓮中。如今他已经掉入火坑了,想跑也跑不掉,反而会坐实他内鬼的罪名。
丁波也不嘴犟了,反而豪气了起来:“黄世侄,我丁某人服了,有这攻城器械在,我定海阁愿为马前卒,登城一探。不知攻城诸位如何打算?”
有掌门心中开始疑惑,这丁波是认命了么?还是他原本就和天宇阁穿一条裤子,刚才只是在这里演双簧给大伙看?
黄引计谋得逞,笑的自信而爽朗:“十架弩车,两架攻城冲炮,非我天宇阁弟子不得其要,操控不好反而徒增伤亡,诸位意下如何?”
丁波笑着说道:“自是如此,弩车在你们手上,我自是放心。否则如何压制城头如蝗之羽?”
众人也明白,确实是这个道理。
黄引还没说话,丁波反而继续说道:“五架云梯,不如咱们这么着,昨天派出人手有嫌疑的几家,一家一架。都是自家弟子,指挥起来才能进退有度,如臂使指。而且还能保护好云梯,否则,咱们都得用绳梯爬墙咯!”
不少掌门已经看出来丁波的算计了,这是现世报,前一刻,他们还在猜疑丁波,这一刻,他们也被拉下了水。
黄引不动声色,丁波的这一手他没想到,可是不重要,唯一重要的是要去攻城,要去杀人,这样他们只会绑的更牢。
御下之道,有很多个必须,非常重要的一条就是下面的人可以一条心去和敌人搏杀,但是不能一条心和自己作对。他们心不齐,就会愈发依赖黄引,希望黄引能帮他们争取更多利益,或者更公平的分派危险。久而久之,当这种分配成为习惯,黄引便是无形之中成了他们的头领。
丁波无意之中的做法,帮黄引开启通往真正领袖的大门。
“都说了你们定海阁为前锋。我看你丁波就是贪生怕死。”
“对啊!贪生怕死。”众人同样是一起指责。
无论怎么指责,丁波是不惧了,问题实际已经抛给了黄引,虽然冒险,但是不得不为。
黄引自然不会看着这新收的小弟还没发光发热就凉了,出言问道:“丁掌门提出的方法不失为可行,大家想想,城墙上防守肯定有个侧重,各家的绝学攻防也有个侧重。”
确实如此,临时各门派组建混合的战团确实麻烦,配合不到位反而会适得其反。一个门派一路,这样踢到了铁板还能进退自如,明白的人不说话了。
而黄引看众人默认,便开始了细节上的分派。啰嗦了一个时辰,约莫八九点,春阳正盛,攻城开始。
当河西门派联军推着云梯和车弩向河西的西城门缓慢进发的时候,临西城的禁军同样开始擂鼓聚将。他们可能确实是为了一份兼职的银子而来,可如今,赶上趟了。无论是不是私调,将领们都明白一个道理,失土罪可杀头,所以必须守住临西城。
王锐三人受了伤,近十天的恢复只有三阶的王锐恢复的快点,这个时间点,身为长官不可能再缩在军营里了,被内卫兄弟们架着上了城门楼子。于德水,梁裕甚至索鄂苏道三也纷纷披挂上阵,在大家心里,只要守住了临西城,等侯爷到了,保管叫这群杂牌军灰飞烟灭。
本以为守城之时只有王锐这么个名义上的主将上城楼,半刻之后,郑通也带着护卫府衙的一千禁军和衙役,驻军一并赶到。
看着说话依然咳嗽的王锐,郑通心中甚是欣慰,有将如此,不负此行。
他不是来争权的,而是切切实实来帮忙的。郑通安慰王锐道:“你不用多说话,我说,你要是觉得可行,就点个头。”
王锐点了点头,郑通继续说道:“守卫衙门的一千禁军我带了过来,这里最需要他们。衙役和驻军不堪用,但是帮忙运送军械,组织人手做做后勤没问题,我已经让手下小吏去做了。”
王锐再次点了点头,附近的不少亲信如于德水梁裕,索鄂和苏道三也不禁对这个文臣刮目相看。非常之事,待非常之人。这大概就是侯爷所说的那种临危不惧,临阵不乱的非常之人了。
郑通只是说了内,接下来,他更是对即将展开的防御说出了自己的见解:“河西各门派联军虽然声势浩大,但是从天宇阁山门易主,到如今不过十数日,尚未彻底形成合力。二则几家门派虽然合纵,但不过乌合之众,与其全线反击,不如断其一指。只要拖过最初的阶段,西山派和飞剑山庄的人马归来,联军不攻自破。”
这次王锐等人不单单是点头赞同郑通的说法了,更是开始佩服起这位身居正二品的河西一把手官员。于德水心有疑惑:“大人,不知道这城中的守城器械可堪使用?还有如何做到断其一指?”
这个就涉及到细节了,郑通却有些尴尬,因为他从不越权,因此临西的武备他是知道的,城墙上的车弩的绞盘能摇动就算谢天谢地了。
“都不堪用,搞不好会出人命。”滕二虎有些不屑临西的武备,他之前执勤的时候就细心留意了,这次果然没白费功夫。
梁裕叹到“为今之计,咱们把内卫的兄弟都召集在一起,先集火一个云梯上的人,其他的不用管。放其他四座云梯的人上来,用盾牌顶住,近距离用长弓强弩对付。只要城门不失,他们迟早被打下去。”后面一段他没说完,门派弟子都惜命,多是欺软怕硬的角色,死伤十几个,就没了锐气。
王锐点了点头,认可了梁裕的计策,没有守城利器,拼的就是血气。
谢宝龙看着远远向着城门开来的两辆冲炮,抱拳对众人说道:“我带一千禁军下城门,若是破了,我冲杀出去,你们堵上门。若是他们败退了,我开了门追破他们的胆。”谢宝龙的戾气从来都是最盛的。他不是灵媒山下来的人,但是绝对是整个三百精锐里最玩的起狠的人,否则不会那么快进入管理层。
众人群体协作之下,短短半个时辰愣是因地制宜把战术安排妥当,郑通捋着胡须,似乎听了一场大戏。心中默默在想,这周哲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竟然聚集了这样的一队智勇敢战之士,难怪年纪轻轻便能上得了灵媒山,封的了侯。
该来的还是来了,黄引的锤子敲击在左手的臂盾之上,声音不大,却响彻战场,不少天宇阁的弟子也是有样学样,敲击盾牌和铁锤。一道道光晕自他们身上发出,被光晕笼罩的人瞬间身体一轻,速度加快了。
此时城楼在望,云梯的后半段梯子开始被延伸开,准备最后的冲击,弩车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向前推进,在城楼外二百步停下,开始校正方向角度。
没有人比天宇阁的人更了解临西城的守城器械是个什么情况,因为就是数十年前从他们家买的,已经好些年没曾购买零件了,能射出五十步没伤着自己,就算命大。
看着前面各家门派的弟子推着云梯开始进攻,黄引的嘴角似笑非笑,他仿佛已经看到了临西城在他的打击下城破人亡。更是畅想皇帝迁怒周哲,一刀砍了他,而他们河西也能实际自治。
“进攻!杀上去,为河西人治河西而战。”黄引无数次喊出这样的口号,这一次,确是用灵力扩散开来,仿佛昭示着他的野心即将实现。
“咚!咚!”这是云梯的前沿挂钩重重的卡在了城墙之上的声音,像两柄铁锤敲击在守城禁军的心中,不少人开始流出汗水,紧张,压抑,嗜血。
云梯像粮库里的输送车一样,只是它输送的是各家门派的弟子。不少门派的弟子纳闷这些人为什么不射箭,从他们仰视的视角看不到城墙上有一个人影,但是箭垛后忽而闪过的身影告诉他们,危险就在前方。
箭矢?不少弟子都不屑一顾,普通人或者军中一二阶修灵者的普通箭矢连他们的灵力护甲都破不开,凭什么守?想到这里,不少门派子弟反而自信了起来,抬头仰望的眼神似乎是在俯视。
云梯爬过一半,意料中的箭矢果然是到来了。
“嗖!嗖!嗖!”箭垛中弓,弩齐发,从多个角度打击着从云梯往上攀爬的河西门派弟子。
“叮!叮!叮!”一时间的脆响声不绝于耳,仿佛钢豆落银盘。
确实没有效果,禁军装备的箭矢对付对付一二阶散修,装备落后的半兽人还顶用,但是对于这些最前面普遍三阶以上的门派弟子,显然刮痧都算不上,除非近距离密集的攒射。
不知哪个百户喊了一声“丢滚石檑木东西。砸死这些狗#娘养的。”
确实,守城的器械里车弩床弩不顶用,但是滚石檑木,还是有不少的。这么重,除非你们都是白山水,否则肯定压扁你。
这一刻起,进攻的门派弟子们才发现,会修灵是一回事,打仗,是另外一回事。几十斤的球形滚石从十几米高的城墙顺着坡度滚下来,你控制的那点灵气根本影响不了这么个大家伙。
五感敏锐的修灵者会闪身躲开,而后面的人往往因为被遮蔽视线而慢半拍。
“哎呀!我的脚!”
“快闪开!”慌乱,惨叫不绝于耳。自有修习刚猛绝学的弟子一刀将滚石檑木砍成两截,看似霸道强横,但是那握着刀的手八成也废了。
“嘣!”
数十架弩车开火了,如此近的距离,仿佛是贴在人的耳边射击,带起的罡风更是令人心颤。城头的禁军在这波箭矢的压制下开始出现伤亡,滚石檑木也暂时停滞了压制。
恰如其分的箭矢压制,让数步之遥的云梯上众人冲上了城楼,这一刻,真正的拼杀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