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往往如此,很多人眼见困难,而有一条现成的捷径放在眼前都会想走,哪怕你心中怀疑这条捷径是个陷阱,但是别人已经联合了,别人已经走了,那就跟着走吧!总比等死强。可这个天宇阁长老们口中的别人自有天宇阁已经控制的小山门,说白了,这是第一狗托。
有了第一,就有第二,松动的小门掌门先是跟着狗托的路径走,再就是成为最后松动者眼中的别人,成为狗托第二。
截止周哲启程的第八天,联盟已经结成了,
天宇阁黄引是优秀的,不单是战阵,更在这串联的能力。愣是把一团散沙的河西众门派捏到了一起。
而且所有的策略都本着以河西众门派的存活而去,咱们天宇阁的山门,被占便被占了,那是周哲的走狗,只要周哲倒了,他们自然会完璧归赵。咱们应该派出弟子,都到临西城外集结,不为我天宇阁,而是为了你们各自的小命。否则周哲大军出动,谁人可挡?甚至他隐隐的提及,在座的各位里面,可能会是周哲的内鬼,让大家提防。
那么,我们现在要出兵临西城了,大家都赞成么?
“我赞成。”
“我也赞成。”
谁不赞成?能当掌门的人也都明白了一些,此刻不赞成的八成是周哲的走狗,而且心中的猜想也被隐隐的证实,他们可能被裹挟了。可是不跟着走又能怎么样?谁跳出来,黄引便会泼他一身屎,然后瓜分掉。
黄引甚至提出了,每个掌门多带亲信弟子,周哲的狗肯定会出来串联大家离开同盟,到时候怕行迹败露可能会狗急跳墙。我天宇阁也会在暗中保护大家,请大家放心云云。笨一点的信了他的鬼话,马屁拍的响亮。聪明一点的想明白了,名为保护,实为监视。
想挣扎,已经挣扎不动了,他们都被黄引牢牢的绑在了战车之上,下不了车,绕不了弯,只能祈求在临西城不要打起来,否则身上反贼的名声是坐实了。
他们能想到,才智过人的黄引就想不到?
第九日,河西门派联军共计八千余修灵者已经齐聚在临西城外扎营,甚至向城内#射出了大量绑着书信的箭矢。一则是说禁军们是周哲擅自调动的,目的就是想将河西的所有门派一网打尽,所以大家不要被骗了。二则是,他们联合起来,不是要造反,而是要进城维持临西城的治安,否则以周哲的狂悖,到时候纵兵劫掠再嫁祸到河西门派头上就迟了。
两段内容都非常有分量,也起到了不少作用。
王锐三人都有伤在身,被这两则消息气的更是几近吐血。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禁军们认得字的不在少数,他们确实是因为周哲盗取了关西海的兵符才到了这里的,周哲究竟是什么目的,他们自己心里也不明白,信箭上的真假混合让军营中流言四起。
纪律森严的禁军尚且如此,城内其他人则更不堪了。
匪患,不过祸害一家一户,而且往往是富豪之家。但是兵患就不同了,不单抢,还会杀人,而且即使幸存下来,你也求告无门。
去府衙求告的人更多了,无缘无故的封城已经让他们如惊弓之鸟,如今不单单是富贾豪绅,连带着普通百姓也开始祈求府台大人给禁军施施压力,放大伙出城。
这位河西道最高长官郑通也眼见群情涌动,自然不好推辞,去了禁军的驻地。可连王锐的面都没见到,不过好在于德水带着梁裕躺在病榻上见了他。
一问才知道,三位主官伤势都严重的很,能不能挺过去,都得看运气。
虽然没见到面,但是一了解情况这位河西道的一把手立刻明白了该怎么做。安民告示都不贴了,直接擂鼓聚起衙役团练,敲着铜锣开始挨个街道大喊
“天宇阁已反,禁军奉旨平叛,但有出城者,以资敌论处。”
二十个字不多,但是城内的流言算是平息了下来。
之所以这么做,并不是郑通真的和周哲提前穿了一条裤子,而是郑通也明白,现在只能配合形势,稳定局势。因为只要临西城真的丢了或者乱了,他的日子也就到头了。
城内的暗子自然有办法将消息传递城外,眼见着城内安定下来,黄引眼红了,他不知道周哲或者杨觉什么时候会到,他必须在京城平叛的圣旨到之前先把河西的力量拧成一股绳。
博弈可不会因为遇到困难便停止,在生死线挣扎的黄引更不可能放弃哪怕一丝生机。
当日夜里收到城内消息后,黄引便以入城查探为由,号召各门派的战团或者有地位的精锐弟子一同前去。
众人心想,去就去吧!反正一群四,五阶的修灵者抱团去根本就如入无人之境。
可他们哪知道黄引的打算,入城的人由陈氏兄弟带头,天宇阁出的人最多,足足有四十来位好手,加上各家都出了三四名修灵者,足足有近一百人。
“太多了吧?”
“没事的,临西城大,分散开一条路也就那么一两个,而且人多也安全些。”
黄引的言论很站得住脚,而且安全,是正中所有人下怀的。小门派最怕的,便是危险,便是真的和禁军有生死之仇,只要不动手,便是留一线,日后都好说,毕竟法不责众。黄引甚至都懒得管这些一同入城的人会被自家掌门如何叮嘱,在他眼里,都是棋盘上的棋子。
当夜,陈氏兄弟带着各家门派的好手直接从城墙上抹掉哨兵的脖子进了城,入城之后,也并没有让各家弟子分散开,而是集体行动。人毕竟是群居动物,在满城皆是禁军的情况下没人认为半夜一个人在大街上晃荡是个安全的营生,抱团,多好,反正都是奔着来城里打酱油的想法来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陈氏兄弟自然是得了黄引的授意,一百人,那么多聚在一起怎么可能隐蔽到无人发现,而一旦发现,便是开战,卖几个队友不是正好?留下尸体,便是戴实了反贼的帽子,你不和我一起造反,那你就去投降,看周哲杀不杀你。
“当啷!”城中的小道上,渐渐轻松的几人被这声武器落地的声音瞬间惊醒。还没等他们彻底隐蔽,便听到了巡逻的禁军的喊声
“是谁?”
眼看一队人马数十人开来,没有人敢动手,可是陈氏兄弟敢啊。天宇阁的弟子从暗处射出了箭矢,确实是够隐秘,箭矢的数量也够多,可还是漏了活口。
“敌袭!”一声大喊自那人喊出口,天宇阁人才补上一箭,收割了他的生命。要问是不是故意的,那还用说么?
这一声敌袭直接打破了沉寂,有了上次的教训,禁军们早就不敢嘻嘻哈哈以为是来旅游的,远处的哨塔上听闻这边的动静,一支利箭直射众修灵者的头顶。
“嘭!”烟花闪烁,随后声音传开,谁都知道这个地方有情况了,方方正正的城池,横横竖竖笔直的街道,只要几个路口用军士卡住,一圈一圈缩小,你无路可逃。
修灵者的五感比旁人要强,更何况是四五阶的精锐,禁军的脚步声,马蹄声,兵器的碰撞声混杂在一起,从各方传来。
怎么办?
还没等众人拿出个主意,带头大哥陈氏兄弟说话了
“不要恋战,各门派子弟自组,分散突围,一定要把这里的情况带回去,有内鬼出卖。”
什么?内鬼出卖?
慌乱之下众人哪能想的明白其中的道道。不过好在是各门派弟子各自组队,便安全了很多,分散目标也小,只要突围的比其他人快,那就会安全回去。事实就是这个道理,我不用跑的比狼快,只要跑的比你快就行了。
这一夜,分散突围的人像仓皇求生的罪犯,什么事都干的出来,纵火的,入民宅杀主求生的,死道友不死贫道的,人性在这一刻被演绎的淋漓尽致,而这就是黄引要的。
是的,黄引成功了,一石数鸟,坐实了他们之中存在内鬼,出卖了他们才致使行迹败露。有跑出来的,但是没跑出来的肯定留下武器尸体,这是不宣而战了,而且已经杀死了不少禁军,谁动的手已经分不清了,但是血仇是记下了。
当陈氏兄弟撤出了城,已经是黎明了,远远便能看到城中火光四起,喊杀冲天。
黄引自城中火气的一刻,就想酣畅淋漓的大笑,但他一定要憋住,所以只能紧紧握住拳头。他心中大喊着:周哲,你这个王八蛋,这次看你怎么和我斗。
有看明白的,他们这次是套牢了,也有看不明白的,不过不重要了,他们迟早会被自己的愚蠢干掉。
第十日,当清晨的阳光升起,城内的清缴已经结束了。而此时黄引,站在了众人面前,开始了他的表演。
黄引深情而悲伤的说道:“昨天的事,大家都看到了,有不少兄弟都回不来了。”
众人心有戚戚,不少都是同门师兄弟,总有些关系亲近的人在里面,说没就没了,怎能不悲伤?
黄引话锋一转,愤恨的说道:“但是,我知道,有些人不回来不是战死,而是根本就直接回了他们主子身边继续当狗。就是他们,害了咱们的兄弟。”
这时候已经不用请狗托了,失去师兄弟的弟子们已经群情激奋,更是狠死了“叛徒”。可又能有什么办法?
黄引看气氛酝酿的差不多了,开始了下一步,他指向一个小门派的门主喊道:“丁波,你定海阁的弟子一个都没回来,还要我多说么?”
众人瞬间看向丁海阁的丁波,表情写在脸上,有愤怒,有仇恨,也有疑惑。为什么是他?或者为什么不会是他?
哪有人随意便可引颈就戮,丁波一脸愤恨说道:“你可有证据?休要血口喷人,我的弟子学艺不精,定是死于昨日夜间。”
黄引心中笑了,面上依然愤怒喊道:“你定海阁毗邻行天渡,河西即使乱了,你定海阁若遁走无根河自然无恙。可你偏偏来咱们这,为的什么你自己心里明白。”
这话不少人都听出来了,若论内鬼,这个定海阁的丁波确实是有这个可能性。因为禁军骑兵再怎么强,也不可能追去无根河吧!
丁波听明白了,自己无端惹得一身臊,串联的是你们,说人是内鬼的也是你们。脸上无比愤怒,眼睛里几乎能喷出火来。但是现在弟子已经死了,等于和禁军结下了仇怨,想当污点内鬼都没有门路。怎一个难字了得。只能愤恨却毫无说服力的喊出一句:“你可有证据?休要血口喷人。大家不要相信他。”
黄引心里笑的更开心了,找这么个排头兵太不容易了,要有嫌疑,还要傻萌傻萌的,在这人精遍地跑的九州可不多见。
他环视众人,坦然而又认真的说道:“我没什么证据。”人群哗然,没有证据,那说那么多干嘛?
丁波笑了“没有证据,那就表明你真的在胡说八道。”
黄引继续说到:“我确实没有证据,但是你却有嫌疑。有人要当狗,哪有把狗尾巴天天露在外面的道理?”
众人这次是认定了,大家谁能有证据,但是嫌疑,确实是有的。看着丁波的目光,也多半带上了毫不掩饰的猜疑。
丁波自然能感受到这种群体的压迫和猜疑的眼神,可是他确实无从辩解,他完全想不通,怎么就到了这个局面。“我没有,我定海阁没有!”回答的再斩钉截铁义正言辞也没用了,怀疑的种子,就是致命的毒药。
黄引心中不再笑了,脸色更是冷冷的看着近乎疯癫的丁波。而后手上下摸了摸鼻子,食指和拇指还搓了搓。
人群里自然有狗托执行下一步了。
“你没有,怎么证明?”
怎么证明?
就在众人的思维陷入怎么证明的时候,又有新的提议被提出。
“让他们带头进攻。”